第14章 黑石匣的自动“护主”（1 / 1）
暮色沉入焦土。苏言躺在废墟里，右肩五个血洞汩汩冒着温热的液体，每一次心跳都像在伤口上擂鼓。
左肩沉甸甸地坠着那截新生的鬼藤手臂，冰冷、僵硬，如同嫁接了一截冻透的枯木。那五根枯枝般的黑色骨爪搭在碎石上，指尖偶尔无意识地刮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毒蛇在干草里游走。
更深处，一种冰冷的“饥饿感”正顺着藤臂与肩胛骨接驳的断口，丝丝缕缕地向上爬。不是胃袋的空虚，是骨髓深处被无数细针扎刺的渴求。这感觉黏附在意识边缘，挥之不去。
他仅存的右眼费力转动，扫过不远处蜷缩在污血里的孙乾。那老东西还在微微抽搐，皮肤下墨绿毒瘤此起彼伏地爆开，腥臭的脓血混着破碎的精元能量缓缓渗入焦土。那股味道……像腐烂的蜜糖，引得左肩藤臂深处的“饥饿”猛地一抽。
藤臂表面的木质纹理似乎蠕动了一下。苏言咬紧牙关，残存的意志死死压住那诡异的悸动。现在不能动，这鬼东西……绝不能让它失控。
他尝试挪动身体，想离那滩污秽远些。右臂刚撑起半寸，断臂处的虚痛和右肩血洞的撕裂感便如潮水般反扑！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破烂的衣衫。他重重摔回焦土，粗重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胸腔玉骨窟窿边缘隐隐作痛。
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似乎连动一根手指都很难做到。就在他意识因剧痛和疲惫而恍惚的刹那——
左肩手臂猛地一颤，那五根枯枝般的黑色骨爪，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蝎尾钩，骤然弹起。带着一股不属于苏言意志的、冰冷而贪婪的蛮力，猛地抓向孙乾身下那滩污秽的脓血。
苏言残存的意识发出无声嘶吼，他拼命想控制那条手臂，右肩肌肉绷紧到极限。但那条藤臂如同焊死在他骨头上的一截活物，对他的意念毫无反应。
噗嗤……
五根尖锐的骨爪狠狠刺入孙乾爆开的毒瘤脓血中，污秽的液体瞬间浸染了枯黑的骨节。
“呃啊——”孙乾早已涣散的瞳孔猛地瞪圆，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骨爪刺入的瞬间，一股更阴毒的吸力爆发。他体内仅存的、被剧毒污染的精元残渣，如同被抽水机抽取的泥浆，疯狂涌向刺入体内的骨爪。
咕噜…
令人牙酸的吮吸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苏言眼睁睁看着孙乾本就干瘪的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皮肤紧贴骨骼，如同风干的腊肉，最后一点残存的生机被彻底抽干，抽搐停止，彻底成了一具僵硬的皮囊。
而左肩藤臂上，那刺入脓血的五根骨爪表面，暗红色的木质纹理如同活了过来，贪婪地鼓胀、蠕动。一股混杂着剧毒、精元碎片和浓烈怨念的污秽能量，顺着骨爪、藤臂，疯狂倒灌回苏言体内。
轰——
如同冰水混着滚油灌入血管，剧痛、麻痹、恶心等无数混乱的负面情绪碎片冲击着残存的意识。苏言眼前一黑，几乎昏厥。更可怕的是，那股污秽能量并未散开，而是被藤臂强行引导，如同无数带刺的藤蔓根须，狠狠扎向他肩胛玉骨深处新生的淡金脉络。
噗……
细微的破裂声在体内响起，淡金脉络如同被强行嫁接的枯枝，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玉骨温润的光泽瞬间黯淡，蒙上一层污浊的暗影。
“呃……嗬……”苏言喉咙里滚出痛苦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右眼瞳孔因剧痛而涣散。那条藤臂……在拿他当过滤器，强行抽取污秽能量，再硬塞进他新生的根基里。
吞噬结束。
骨爪从干尸中拔出，沾满粘稠的黑红污垢。
藤臂安静下来，沉重地垂落。但苏言能清晰地感觉到，藤臂深处那股冰冷的“饥饿感”……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它像一条盘踞在骨髓里的毒蛇，随时准备下一次噬咬。
更让他心头发寒的是，随着那股污秽能量被强行融入淡金脉络，一种诡异的“联系”似乎被加深了。藤臂不再是单纯的异物，它的一部分……正在和他的玉骨根基野蛮地融合。每一次能量的流动，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苦和更深沉的麻木。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唯一完好的右臂。手臂上，老乞丐留下的五个血洞边缘，皮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隐隐透着墨绿的暗影。伤口深处，一丝细微的麻痒感正顺着经脉缓慢向上蔓延。
那老东西……下的根本不是“续生膏”。这是毒，是寄生藤的种子，那条鬼藤手臂，就是靠吸食他的精血和掠夺外界能量来生长的怪物。而所谓的“债”……恐怕就是等他被这鬼藤彻底吸干，或者……被它彻底同化。
一股冰冷的绝望，比断臂的虚痛更甚，缓缓攥紧心脏。
夜色彻底降临。废墟陷入浓稠的黑暗。只有远处偶尔跳跃的地火余烬，映照出苏言残破身躯的轮廓，和他左肩上那条在黑暗中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藤手臂。
黑暗中，藤臂表面暗红的木质纹理，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了一次。
它……在生长。
废墟彻底沦入黑暗。苏言瘫在焦土坑里，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右肩五道血洞。左肩那条鬼藤臂死沉地坠着，骨爪搭着碎石，指尖偶尔神经质地抽搐。藤臂深处那蛰伏的“饥饿感”，如同盘踞心窍的毒蛇，冰锥般的涎液滴答着悬在残魂上。
刚才抽干孙乾，勉强压下去的“饿鬼”暂时睡了。但苏言知道，只要稍有松动就危险了……
夜风卷过残砖，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硫磺铁锈的腥甜气飘了过来。那是万药峰崩塌的丹房遗址方向，破碎的药炉底淤积了数年未清的丹毒残渣、废弃的炼器火裂玉，还有被先前大战震出来的零碎矿石、兽骨……在废墟底下闷烧发酵，此刻飘散的气息如同腐烂甜点搅着铁锈，黏腻得呛人。
这味道……藤臂表面的暗红纹理猛地一鼓。
苏言脸色剧变。
藤臂仿佛闻到了绝美珍馐，整条枯木般的肢体骤然绷直，骨爪狠狠抠住地面碎石。那股源自藤臂根部的、阴冷的、带着腐植土腥气的贪婪饥渴，如同开闸的冰河，轰然冲垮了苏言勉力维持的意志堤坝。
“呃啊——”脑中如同被冰锥刺穿，苏言发出痛苦的嘶鸣，左肩藤臂彻底挣脱他的压制。五根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像饿急的成群结队的怪物，朝着丹房废墟的方向疯狂抓去，
远超之前的蛮力，他整个人被藤臂拉扯着，像条破麻袋一样被拖行在焦硬的砾石地上，断臂伤口摩擦着碎石，玉骨断茬刮擦出刺耳的锐响。
“停…下…”苏言双目赤红，残存的右臂死命向后抓挠，五指深深抠进焦土。却根本撼动不了藤臂疯狂的拖行，力量差距太大了。
短短数息时间，藤臂拖着他撞开一堵半塌的焦黑墙壁，一片更大、更深、堆满黑红污泥的废墟坑出现在眼前。
坑底淤泥冒着气泡，浓稠如同炼狱熔炉溢出的废料。破碎的炉壁、焦糊的兽骨、扭曲的金属渣、半融的赤色碎石（火裂玉？）……混合在污黑淤泥里，散发出的腐烂甜腥与硫磺铁锈味比之前浓烈十倍。
藤臂的五根骨爪在坑边兴奋地颤抖，下一秒五爪齐出，狠狠扎进那混杂着剧毒丹渣、污血沉淀物和腐烂兽肉的污秽泥浆里。坑底泥浆猛地翻涌，如同饿极的野兽啃食腐肉。藤臂疯狂震颤，骨爪深处爆发出恐怖的吸力，淤泥中混杂的剧毒、碎裂玉石的残余灵力、腐败血肉中的能量残渣……所有混乱狂暴的污秽能量被骨爪疯狂攫取，沿着枯藤纹理倒灌入苏言体内。
轰——
比孙乾那次更甚的冰油灌体，难以计数的污秽能量洪流在体内炸开，新生的淡金脉络瞬间被撑裂，撕裂的痛苦冲击大脑。胸腔玉骨窟窿边缘更是被腐蚀得滋滋作响，仿佛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缝里狠狠搅动，更可怕的是一股混杂着兽魂残留的怨毒、矿渣的凶煞冲击直贯识海，撕扯着仅存的意识。
“嗬……嗬……”苏言眼球暴突，喉咙被涌上的腥甜堵死。身体在淤泥边剧烈痉挛，他要被这鬼藤撑爆，被这污秽能量撕碎。
就在意识即将被冲击潮淹没的刹那——
沉寂已久的黑石匣在他破损的衣衫内猛震，冰冷字迹强行烙进剧痛的意识：
【检测到极端驳杂能量过载龟息玉核（微损态）濒临崩塌，自动启用紧急预案】
【激活：心脉葬土金血残留，强制引导逆流】
【目标：污秽能量流】
【执行净化公式：金血污土核心→能量提纯炉心】
嗡……
心脏深处，那点深埋的、被天雷淬炼后沉寂的暗金色泽，被强行唤醒。一股微小却极其霸道的吸力瞬间爆发，将体内炸开的污秽洪流强行拉回心脉附近，通过暗金血点进行粗暴地“过滤”。
如同将污浊的河水强行压进烧红的铸铁漏斗。
嗤啦——
涌入心脉附近的污秽能量瞬间被暗金血点的灼热与霸道属性蒸发掉大量毒性、怨气残渣。剩余的最狂暴、也相对“干净”的能量被强行剥离，化作一股更精纯但也更不受控的能量流，反过来狠狠撞向濒临崩溃的淡金脉络。
淡金脉络被强行扩张、龟裂，但神奇的是并没有断裂。甚至在这股狂暴的“纯净”能量冲击下，发出细微的、如同弓弦被强行拉紧的嗡鸣，竟然……在被动拓展韧性。
而被滤掉的巨量污秽毒素和怨念残渣，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被黑石匣引导着，疯狂涌向……那条正在疯狂吸食淤泥的鬼藤臂。
咕噜……
藤臂表面的木质纹理疯狂蠕动鼓胀，如同吸饱了墨水的海绵，原本暗红的色泽迅速变得污绿发黑。骨爪缝隙甚至开始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墨绿汁液。整条藤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粗壮、沉重，贪婪的吸食力道更猛。
藤臂在吞噬过滤后的残毒，变得更邪、更强，金血在炼化剧毒提炼精元，撑大脉络。而苏言的身体则成了双方争夺、反复摧残的战场。
三者交织，如车轮般反复碾过身体每一寸残骨，苏言蜷缩在污浊的泥坑边，身体像条在陆地上的鱼。
它更粗了，也更重了。五根枯爪浸泡在淤泥里，如同五条吸食血液后鼓胀的蚂蝗。
而心脉深处，暗金血点每一次灼热的跳动，都带来脉络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和一丝……麻木的扩展感。
就在这时……
藤臂骨爪抠着的一块半融赤色碎石（火裂玉残片）突然碎裂，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庚金锐气从碎片中逸散出来。那庚金锐气一现——
藤臂表面的污绿脓液猛地一滞，仿佛遇上了最锋利的剃刀，在本能地退缩。
而苏言心脏深处那点暗金血点却如同熔炉见了火油，嗡然剧震，一股前所未有的、霸道贪婪的吸力爆发。
轰——
一股滚烫的、带着金属锋利感的能量洪流瞬间爆发，狠狠灌入被反复折磨的淡金脉络。淡金脉络如同长久绷紧的细弦，终于承受不住，瞬间断裂多处，剧痛让苏言眼前一黑。
但断裂处，玉骨温润的光泽被那滚烫的庚金锐气冲刷，竟开始缓慢愈合，断茬边缘闪烁起微弱的金色锋芒。
如同刀胚淬火，锋芒初显。但是代价是——更彻底的血肉撕裂，疼痛让苏言彻底蜷缩起来。
喉咙里的嘶鸣早已消失，只剩破风箱般的残喘。身体在剧痛、麻木和藤臂拉扯中微微颤抖。唯有一条粗壮、脓液浸染的鬼藤手臂，还在不知疲倦、甚至更加贪婪地搅动着深坑里腥甜的铁锈淤泥。
在淤泥深处，隐约可见点点黯淡的赤金闪烁。那黑暗中的鬼藤骨爪，停顿了一瞬。然后，更凶恶地向下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