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小心掉沟里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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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噗通!

两声沉闷的落水声打破了寂静。

林墨感觉自己砸进了一片冰冷刺骨的泥水里,水花四溅。

紧随其后的苏晚晴也跌落在他身旁,溅起的泥点沾上了她纯白却早已污浊不堪的校服。

短暂的眩晕后,刺骨的寒意瞬间驱散了管道下滑带来的麻木。

林墨呛咳着,挣扎着从及膝深的泥水中站起来。

环顾四周,他们身处一个废弃的绿化灌溉蓄水井底部。

井壁由斑驳的水泥砌成,爬满了滑腻的深绿色苔藓。

井口离地面约有两人高,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了大半,只漏下几缕灰蒙蒙的天光,勉强照亮井底的污浊。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腐烂枝叶和井底淤泥混合的沉闷气息。

“咳咳……咳咳咳……”身旁传来苏晚晴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每一声都牵扯着痛苦的痉挛。

她半跪在冰冷的泥水中,一手死死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撑在湿滑的井壁上,试图稳住身体。

殷红的血丝再次从她紧抿的唇边溢出,混合着泥水滑落。

冰蓝色的眼眸里,之前的震惊和寒意被剧烈的痛楚和极度的虚弱所取代,额前几缕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颊上,狼狈不堪。

林墨的情况同样糟糕。

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冰冷的泥水浸泡下传来钻心的刺痛,失血和连番的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也因之前的撞击而隐隐作痛。

识海中,“小黑”虽然暂时被管道内的药草清香安抚,不再狂躁,但那种暗红鳞片饱胀后带来的沉重与晦涩感,沉甸甸地压在精神深处。

两人在冰冷的泥水中喘息着,如同两条搁浅濒死的鱼。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剧烈的伤痛和极度的疲惫冲刷得所剩无几,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在狭窄的井底回荡。

短暂的喘息后,苏晚晴强行压下咳嗽,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有些摇晃,身体微微佝偻着,显然灵脉裂痕的剧痛并未减轻。

她甚至没有看林墨一眼,只是用沾满泥污的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厉。

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透过井口灌木的缝隙,望向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自身伤势的焦虑,有对那凝玉膏管道的巨大疑虑带来的冰冷愤怒,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恍惚。

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层更加坚硬的冰霜覆盖。

“管好你的虫……”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准提。”

她的目光终于扫过林墨,那眼神冰冷刺骨,充满了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刚才共同经历的生死危机从未发生。

话音未落,她不再给林墨任何回应或询问的机会。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强提精神,周身泛起极其微弱的冰寒雾气。

她足尖在湿滑的井壁上几点借力,动作虽然失去了往日的飘逸灵动,显得有些滞涩吃力,但依然迅捷地攀上了井口,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后。

井底只剩下林墨一人,以及苏晚晴留下的话语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林墨沉默地站在原地,泥水没过小腿。

苏晚晴最后那警告的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心中那点因共历生死而产生的涟漪。

果然,还是这样。

林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上被泥水浸泡得更加狰狞的伤口,又感受了一下识海中那沉重晦涩的“小黑”。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忍着痛,也攀着滑腻的井壁,艰难地爬了上去。

外面是学校后山边缘一片荒废的小树林,晨雾弥漫,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新,却驱不散他身上的寒意和疲惫。

林墨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

他脱下身上那件沾满锈尘、污泥、血污和汗渍的破烂校服外套,将它翻了个面,露出相对“干净”一些的里子,勉强套在身上,遮住了最触目惊心的污迹和手臂上渗血的绷带。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都快被抽干了。

他必须去校医室。

伤口再不处理,感染的风险极高,失血带来的眩晕也越来越严重。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步履蹒跚地朝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识海中“小黑”那暗红鳞片带来的沉重感也如影随形。

就在他艰难地穿过一片稀疏的树丛,即将走上通往教学楼主干道的鹅卵石小路时——

“林墨?”

一个熟悉而带着一丝诧异的声音响起。

林墨心头猛地一跳,瞬间绷紧,僵硬地转过身。

班主任老周正站在小路拐角处,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保温杯,似乎刚巡查完早读。

他那张总是带着点严肃和倦容的脸,此刻正紧紧皱着眉,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林墨狼狈不堪的样子:

反穿着、湿漉漉还滴着泥水的破烂外套,苍白如纸和新鲜擦伤的脸颊,手臂位置不自然隆起的绷带轮廓,沾满泥浆的裤腿和鞋子,以及那几乎站立不稳的虚浮脚步。

“你这是……”老周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最终定格在他手臂那可疑的隆起上,“摔跤了?还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苛责,却带着一种深沉的探究和审视,仿佛能穿透那层破烂的外套,看到下面隐藏的真相。

林墨喉咙发干,大脑飞速运转。

校医室的谎言就在嘴边,但他知道,面对老周这种眼神,简单的借口很难过关。

尤其是在经历了废弃反应堆的异常后……

“去…去校医室的路上,不小心…滑到后山的废弃水沟里了。”林墨垂下眼睑,声音沙哑而虚弱,尽量让自己显得只是倒霉和疼痛,“摔得有点重,手臂…被水沟里的破铁片划了个口子。”他稍微抬了抬受伤的左臂,让包扎的轮廓更明显些。

老周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没有追问“水沟”的具体位置,也没有点破那反穿外套下可能隐藏的更多污迹。

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拧开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茶。

“嗯,先去把伤口处理好。别感染了。”老周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淡,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至于实战训练……”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墨毫无血色的脸和虚浮的脚步,“原定明天的全息模拟舱课程,临时调整到下周了。校方需要时间…检修设备,处理一些‘技术问题’。”他特意加重了“技术问题”几个字。

“下周的课,是必修。”老周放下保温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一周时间,足够你养伤了。到时候,收拾干净点,准时参加。别让我…和学校失望。”

说完,老周不再停留,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墨最后一眼,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林墨独自站在湿冷的鹅卵石小路上,老周的话在他脑中轰鸣。“技术问题”?检修设备?延期一周?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校方肯定察觉到了废弃反应堆的异常!

这一周,是给他的恢复期,恐怕更是校方(或者说老周)暗中观察、甚至调查的时间!

而“必修,准时参加”的命令,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考验。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没受伤的右手,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粘稠锈流的灼热和“小黑”在管道内短暂的沉寂。

手臂的伤口在抽痛,识海中的暗红鳞片在沉寂中隐隐发烫。

林墨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草木清香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思绪,继续朝着校医院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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