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1飞白(一)(1 / 1)
“她叫什么名字。”修逸道,“找到她后,我来带你走。”
“……她叫王柳儿,柳树的柳,教坊中人。”
修逸记下名字,冷淡的目光落在昭昭紧抱住他腿的手上:“松开,我要走了。”
他不信昭昭,昭昭也不信他,听了这话不仅没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我在徐府过不下去!世子爷,你好歹冲那老东西要要我,让他觉得我有用,别随随便便把我打死了!”
这话说得委屈,修逸垂眼瞧着她,只觉得腿上绕了一条装傻充愣的蛇。
“你这么机灵,会在徐府活不下去?”
这时,远处的徐逢挤进了昭昭的视线。
那老头瞧见修逸还没走,生气,瞧见昭昭和修逸粘在一处,生气得发绿,一言不发,像头野猪似地沿着水桥冲了过来,要逮修逸一个措手不及。
昭昭灵机一动,用尽全身力气把修逸扑进水中。两人落入水中,修逸往上游,昭昭死缠住他的腿,将他往下拖。
她缠着修逸在水下闷了许久,直到岸上的徐逢绿得像只蛤蟆,两人才浮出了水面,昭昭抱住修逸的手臂,哭得哀哀戚戚,看向徐逢诉苦:“大人……世子爷他……他对我……”
——
“你的意思是,他强迫的你?”
徐逢坐在小小的圈椅上,浑身肥肉从椅缝往外漏,从上往下看,像团缠了线的五花肉。
昭昭被捆了双手,吊在房梁,身上的水哒哒往下滴:“是。”
“放你娘的屁!”徐逢身后的金莲姐儿一手捂着青肿的后脑勺,一手指着昭昭鼻子骂:“你长什么模样?他长什么模样?人家用得着强迫你?”
徐逢冷横一眼过去,金莲姐儿意识到这话有夸修逸的嫌疑,立马改口:“你俩站一起,他像卖的还差不多!定然是你被男色迷了心,所以打晕我,顶了我的位置想去勾引他。”
此话一出,昭昭立马喊冤:“大人,我打晕这位姐姐是不假,可为的是去见您。至于他的皮相,哪有您的才华动人?”
徐逢知道这话是假,小姑娘岂会不喜欢俊男人?他正要嗤一声,昭昭忽然红了眼眶,泪汪汪地望着徐逢:“老爷,您是我干爹的干爹,我哪能不孝敬您?我干爹与他势同水火,我勾搭他做什么?我是被逼的。”
这句倒是实情,徐逢嗯着点头。
昭昭以为徐逢放过自己了,正准备说可以把她送去宁王府做暗桩,徐逢却摆了摆手,吩咐家丁道:“把她丢出去喂狗。”
两个家丁走上前,要将人放下来。昭昭像条咬了饵的鱼,在空中乱扑腾,滑得让人逮不住,惊慌失措道:“老爷,当真是他强行抱了我,我没有二心!”
徐逢不屑道:“甭管怎么样,你就是让他挨上了。我若还留着你,岂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
两个家丁逮不住昭昭,索性将绳子割断,她猛地摔在地上,浑身骨头哆嗦着发响。眼前跳着灯影,昭昭脚踝一紧,她被人拿住,像拖麻袋似地要往外面丢。昭昭知道,徐逢没开玩笑,外面当真会有吃人肉长大的狗,正嘶哑咧嘴地等着她。她贱命一条,却死不得,于是在过门槛时,她折断指甲也紧紧抓着门槛,大喊道:“您就不怕丢面子吗!”
徐逢扭过头,他眼睛细小,整张脸胖得模糊,昭昭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杀个女人而已,丢什么面子?”
“剩王八!”昭昭故意敞着嗓子说,“那么多下人都瞧见我被他抱在怀里,现在他好生生地走了,我却落了个惨死,外人听了,怕是要说您被戴了绿帽,不敢拿他撒气,只敢——”
没等昭昭说完,徐逢手边的茶盏就飞了过来,砰的一声砸在门槛上,飞溅的瓷片扎进了昭昭手背。
徐逢怒了:“大胆!”
十指连心,昭昭疼得厉害,仍强撑出笑说:“可您若是云淡风轻的,不就成了他瞧上您的小妾,没讨着好,最后湿淋淋的溜了吗。”
被踩中尾巴的狗才叫唤呢。
徐逢想了想,示意家丁和一旁看戏的金莲姐儿都下去,勾了勾短粗的手指,让昭昭跪到他面前去。
昭昭膝行几步,鼻间绕着老人味,头顶响起腻腻的声音:“他那么俊俏,你当真没动想傍他的心思?”
昭昭忍着恶心,笑道:“他年轻浅薄,哪有大人您文雅。”
“是吗。”徐逢嗓子有点沙,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得全身肥肉都在颤,像头发癫的猪。
半天,从嗓子里咳出一股脓痰来,含在嘴里,看了看昭昭,又咽了回去,算是对得起昭昭夸的文雅。
昭昭把笑绷在脸上,一变不变,再用力就要裂了。她忽然佩服起那个金莲姐儿,竟能好生和这种人睡一晚上。
徐逢呼出一口浊气,命令昭昭道:“裙子掀起来。”
婊子嘛,玩物,就是这么用的。
“老爷,小人的葵水还没走……”
徐逢的胖脸阴下去,似是不信:“掀起来。”
昭昭骗自己,面前是头会说人话的猪,她像一张被挑起来的皮影,干巴巴地拉起了裙摆,露出亵裤,上面有几点腥红,红得发黑。
“腌臜东西!”徐逢相当厌恶,他抬脚想踹,可一见昭昭的脸,又觉得不妨尝尝味儿再糟践。
这时,外面响起匆匆脚步声,来传话的人急得很,隔着门喊道:“老爷!出事了!”
徐逢脸色一变,攘开昭昭出去,忙问何事。
那人一口北话音,是徐逢留在京里的耳朵,低声道:“上头开始查去年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