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背叛者的抉择（1 / 1）
中军帐里的兽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二十余盏灯芯在牛皮帐布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将将领们的铠甲轮廓割裂成碎片。
唐冥站在沙盘前，指尖压在芦苇荡的标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里刚被改革先锋证实埋着三千死士和十门破城弩，而幽影的情报，此刻正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口。
“大人，鬼面骑的马蹄声至少有五千。“神盾卫统领抹了把额角的汗，甲胄上还沾着晨露，“咱们营里能调动的战骑不过八百，硬拼的话......“
“硬拼的是傻子。“神圣守护者的银剑斜靠在脚边，剑脊映着他冷白的脸，“但暗夜之主不会只带鬼面骑来。
芦苇荡的死士、护河的邪龙、还有这五千骑兵——他要三面合围。“
帐内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
改革先锋攥着腰间的短刀，刀鞘在掌心压出红印：“那咱们怎么破？“
唐冥的目光扫过众人。
民意代表缩在角落，布衣上还沾着昨夜安抚百姓时蹭的泥点，此刻正盯着沙盘上代表百姓的小旗子发怔——那些旗子分布在营后十里的村落，是唐冥最在意的软肋。
“守是守不住的。“唐冥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铁，“但暗夜之主想要的不只是破营，是我的命。“他转身看向幽影，后者被锁链捆着站在帐角，下巴抬得老高，目光却落在唐冥腰间的昊天锤上，“所以，他会留一个破绽。“
幽影的喉结动了动。
唐冥注意到他锁链摩擦的声响比刚才轻了些——这个曾是暗夜之主暗卫统领的男人，此刻连呼吸都在控制。
“老卫的伤需要药。“民意代表突然插话，声音发颤，“营里的金疮药只够撑三天，要是打起来......“
“够了。“唐冥抬手止住他，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神盾卫守护河，玄铁营堵芦苇荡，剩下的人跟我去迎鬼面骑。“他看向神圣守护者，后者立刻点头，银剑嗡鸣着入鞘，“你带三百轻骑绕到鬼面骑侧后，等他们冲阵时砍马腿。“
“那百姓？“民意代表急了，往前跨了半步。
“你带二十个兄弟，把百姓往南山转移。“唐冥从怀里摸出块虎符拍在案上，“这是调粮令，到了南山找陈猎户，他有藏粮。“
帐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灯芯爆响。
改革先锋张了张嘴，最终只用力捶了下胸口：“大人，我跟您去迎骑！“
“不行。“唐冥摇头，“你带五十人守营门，要是我没回来......“他顿了顿，“护好民意代表。“
将领们陆续领命退下时，帐外的马蹄声更近了，像闷在地下的雷。
幽影的锁链突然哗啦一响，唐冥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直了，脊背挺得比帐柱还直，眼底那丝冷光又浮了上来。
“你留下。“唐冥对最后一个退下的神圣守护者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手按剑柄退到帐门口。
兽油灯的光映在幽影脸上，照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唐冥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这个三天前主动投诚的暗卫统领，曾在暗夜之主麾下杀过十二名唐冥的旧部，此刻却突然提供了关键情报。
“大人想问什么？“幽影先开了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石，“是想问我为什么背叛？“
“我想问的是，“唐冥向前一步，昊天锤的冥界符文在腰间发烫，“你还藏着什么。“
幽影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锁链，腕骨上有道旧疤，像条扭曲的蜈蚣——那是暗卫烙下的印记。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却带着几分自嘲：“暗夜之主有件秘密武器，叫'暗影之心'。“
唐冥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听过这个名字，在三年前被截获的密信里——那是暗夜之主用百名魂师的性命祭炼的邪物，能让持有者在半柱香内魂力暴增三倍，代价是灵魂被腐蚀。
“弱点呢？“唐冥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需要活人的心脏作为引子。“幽影的喉结滚动，“每次使用后，它会在持有者心口留下一道黑纹，三天内不能再用。“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现在，它就在暗夜之主心口。“
帐外的风掀起帐帘一角，带进来护河方向的喊杀声。
唐冥摸出怀表看了眼——卯时三刻，离鬼面骑冲阵还有半柱香。
“你为什么现在说？“
“因为我想活。“幽影的锁链再次哗啦作响，“或者说......“他别过脸去，“我想让有些人活。“
唐冥盯着他的侧影看了片刻，突然转身对帐外喊：“神圣守护者，备马。“
“大人要去哪？“神圣守护者掀帘进来，银剑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去毁了暗影之心。“唐冥解下外袍扔给改革先锋，后者刚退到帐外，正抱着一摞军令发怔，“营里交给你，按计划行事。“
“我也去。“幽影突然向前半步，锁链拽得他踉跄，“我熟悉暗夜之主的营盘，知道暗影之心藏在哪。“
神圣守护者的手按在剑柄上：“你有什么资格——“
“他有。“唐冥打断他，目光落在幽影腕骨的旧疤上，“因为他比我们更清楚，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三人出营时，晨雾还未散尽。
幽影走在最前面，锁链在泥地上拖出两道浅痕。
唐冥注意到他的脚步很轻，像在避开什么——那是暗卫特有的警觉，即便被捆着，也改不掉。
“当年在暗月城，“幽影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风，“我杀了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她求我放过孩子，说那是她丈夫用命换的......“他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是唐将军的遗孤。“
唐冥的脚步顿了顿。
他记得那个孩子，三年前在医馆见过，是个总爱攥着糖人的小丫头，现在应该有七岁了。
“所以你投诚？“神圣守护者的声音里带着冰碴。
“所以我要赎罪。“幽影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唐冥，“前面半里是鬼面骑的前哨，他们认旗不认人。
但要接近主帐，得......“他的目光扫过两人的铠甲，“得换身行头。“
晨雾里传来马蹄声的回响。
唐冥摸出把匕首割断幽影的锁链，金属坠地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寒鸦。
幽影活动着手腕，抬头时眼底的挣扎已化作决绝：“跟我来，我知道哪里能偷到鬼面骑的盔甲。“
三人的影子被晨阳拉得老长，渐渐融进雾里。
远处，鬼面骑的号角声破空而起，混着护河方向邪龙的嘶吼，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
而在网的那端，暗夜之主的主帐前，一面绘着鬼面图腾的黑旗正猎猎作响，旗角下，隐约能看见一抹暗红的光——那是暗影之心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