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一岁半的阴阳人（三）（1 / 1）
那个声音继续道，电子合成的笑声像用指甲刮擦玻璃，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
咔哒。
电话断了。
王敏僵在原地，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像一记记重锤砸在耳膜上。
档案室的空调突然吹出一阵冷风，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护士服后背已经湿透。
（他们怎么知道我查资料？谁在监视医院？）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过档案室每个角落，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屏幕熄灭的瞬间，她瞥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苍白如鬼。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摸出手机，通讯录停在“罗峰医生“的号码上。
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不敢按下。
（如果连罗医生都自身难保...）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敲响，王敏吓得差点尖叫。
门外传来清洁工的声音：
“王护士，要锁门了。“
“马、马上好！“
她强作镇定地应道，却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那部老式电话的螺旋线，指节发白。
收拾资料时，一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滑落。
是上个月科室春游的合影，照片里她站在罗峰旁边，两人举着“优秀医护团队“的锦旗笑得灿烂。
王敏的视线模糊了。
她想起入职宣誓时那句“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又想起病床上母亲枯瘦的手腕。
电脑包里的U盘沉甸甸的，里面存着所有异常病例的原始数据。
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
无影灯下，孩子的脸蛋像一枚刚剥壳的鸡蛋，透着稚嫩的粉。
罗峰站在手术台前，指尖轻轻拂过患儿额前的碎发，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多可爱的孩子...）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在手术室里回荡。
罗峰的目光下移，落在患儿被消毒巾覆盖的下腹部。
那里藏着一个足以摧毁这个农村家庭的秘密。
两套完整的生殖器官。
“他父亲说，为了生这个'儿子'，家里卖了两头牛。“
罗峰突然开口，声音在口罩下显得沉闷，
“两个姐姐初中辍学去打工，全家人就盼着这个'男丁'光宗耀祖。“
麻醉医生老陈正在调整呼吸机参数，闻言手指顿了顿：
“典型的农村思想。“
“更讽刺的是，“
罗峰接过护士递来的手术刀，
“这孩子其实可以成为健康的女孩。“
手术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器械护士小张的手悬在半空，瞳孔微微放大。
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这个被全家寄予厚望的“儿子“，本质上是个双性人。
罗峰的视线扫过患儿腹股沟区域的MRI影像，复杂的解剖结构在他眼中自动分解成清晰的立体图像。
男性器官发育较为完整，但尿道位置异常；女性器官则相对完整但功能存疑。
（保男性...虽然更难，但至少能让这个家庭不崩溃）
“准备**成形术。“
罗峰宣布，声音像手术刀一样锋利，
“先重建尿道，再矫正**弯曲。“
老陈的眉毛几乎要飞出发际线：
“罗主任，你确定？这种程度的尿道下裂合并双性畸形，就算请专家来也...“
“对我来说不难。“
罗峰打断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开始麻醉吧。“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巡回护士的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器械护士下意识抓紧了托盘边缘；连一向沉稳的老陈都忘了继续调整麻醉参数。
罗峰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种手术，全国能做的医生不超过二十个，完美成功的更是凤毛麟角。
但他不一样。
当他的目光落在患儿身上时，
那些复杂的神经血管会自动在他脑海中构建成3D图谱，每一处关键点都像被荧光标记般清晰。
“罗主任...“
老陈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把后半句“别逞强“说出口。
他转向麻醉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静脉诱导开始。“
罗峰感受到手术室里弥漫的怀疑气息，像一层看不见的薄雾笼罩着每个人。
但他不在乎。
当老陈宣布“麻醉完成“时，他的手指已经自动摆出最熟悉的持刀姿势。
“电刀。“
他伸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器械递来的瞬间，罗峰的目光与老陈相遇。
在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担忧、不解，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轻蔑。
这个滨海来的年轻主任，未免太狂妄了些。
罗峰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想起，当他把第一例双性矫正手术的成功数据投屏时，那些世界顶级专家脸上同样的表情。
“吸引器。“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台可能持续十小时的高难度手术，而只是简单的阑尾切除。
无影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高大而孤独。
罗峰深吸一口气，刀尖精准地落在预定位置。
第一滴血珠渗出的瞬间，他的世界只剩下显微镜下那个微观宇宙。
（我会让你成为父母期待的样子...也会让你拥有正常的人生）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护士长急匆匆走进来：
“罗主任，张秘书长在办公室等您，说有关病例数据...“
“手术结束后再说。“
罗峰头也不抬，刀锋稳稳划过组织，
“现在，谁也不能打断这台手术。“
..........
手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罗峰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麻醉师老陈镜片后闪烁的怀疑，器械护士小张紧绷的嘴角，还有巡回护士不断敲击鞋跟的焦躁节奏。
这些细微的反应像一根根细针，刺在他后背的白大褂上。
（县医院出身的副主任，怎么可能完成这种手术？）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是啊，按常理来说，一个从县级医院调来的医生，
确实不该站在这个位置主刀全国不超过二十人能做的双性畸形矫正术。
但此刻在他视野左上角，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正闪烁着金色文字：
【大师级泌尿外科专精激活】
【当前手术成功率：98.7%】
“11号刀。“
罗峰伸手，声音平静得像在要一杯咖啡。
器械护士迟疑了0.3秒才递上器械。
这个细微的停顿让罗峰想起三个月前刚调来市医院时，院长那句“基层来的医生要多学习“。
他握住刀柄的瞬间，系统面板自动展开立体解剖图，患儿尿道周围的组织结构纤毫毕现。
第一刀落下时，老陈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罗峰的操作快得违反常理。
他的手腕以某种奇特的频率微微震动，电刀划过组织的轨迹像经过超级计算机的精确计算。
原本需要反复比对影像才能定位的尿道括约肌，在他手下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醒目。
“这...“
老陈下意识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手术野诡异的反光，
“罗主任，您确定尿道开口在这个位置？教科书上明明...“
“教科书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