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魔鬼大公的囚犯（1 / 1）
这座菲尔娜大公的私人监狱有着和外界截然不同的装饰风格——即完全没有装饰。
被切割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的黑曜石搭建出了这方空间，周遭又被打磨成了磨砂面，哪怕将整个身躯都贴在墙壁上，也只能模糊地看出一个倒影，至于饮水、食物、床铺，所有监狱所需要的东西在这里一应俱缺，但无论是大公本人还是这里的囚犯，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
被关在这里的，是一个身高半米，长着倒刺尾巴和一对长角的绿色类人生物，其手脚都有着长长的利爪，一双巨大的眼睛漆黑到没有任何杂色，只有完全的迷茫和空洞。
是的，这是一只夸塞魔，一种在深渊中大量滋生、羸弱无比的小生物。巴巴萨巴仑或许和它还能够斗个旗鼓相当，毕竟两者都经常被物质世界所召唤作为魔宠，而在炼狱和深渊也都做着信使或者密探之类的微末工作。
但在一位魔鬼大公面前，它什么都不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只夸塞魔会被菲尔娜如此严密地看押起来，别说是彼列，就连她的宠臣琤泠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非要说这只小小的恶魔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点：它的额头上带着一只头箍，前方正中间的一小块宝石深深地嵌入它额头的鳞片和皮肉之下、甚至穿透了骨头。
它是一个信使，只不过这只夸塞魔已经无法和其他同类一样自主地思考，它的大脑被完全改造，彻底地变成了遥远彼方某个存在的传声筒。
“我确信他会的，”夸塞魔依旧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后面的存在被平白挖出来、暴露在光线之下，“我非常了解他，比他自己都更加清楚。他不但会拒绝你，甚至还会和你敌对、筹划报复你，直到你不得不让渡出原本属于你的事物——他绝对会这样做。”
“而且他一定会做到——我了解他。”
“真可悲，你不这么觉得吗？”菲尔娜嗤笑着，“他能够做到的甚至比你此刻能够做到的还要多得多，鄂图。告诉我，你在那件事之后，有没有后悔过？后悔你一时冲动的犯蠢？”
“在我抓到你的这个小手下之后，我查了很多资料，甚至欠了梅菲斯特债务，才终于确定了你的存在——你甚至被自己的手下给反过来奴役折磨了那么多年？这太滑稽、也太可笑了。”
“不过是抵达必然之地路上的些许泥泞罢了，”夸塞魔尖细的嗓音里，诉说的却是和音色完全不符的内容，“至于这个夸塞魔，你真的认为，是你偶然抓到的吗？”
“您真的觉得，有那么多‘偶然’？”
菲尔娜沉默了一小会：“看起来你的确成功了。不过关于偶然嘛，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的确会有大量的偶然诞生，你不这么认为么？”
她是大公中最擅长把控情感的存在，她不相信这个，她见识过太多无法用道理解释的事情——甚至于包括她那次失败——某个她势在必得的妖精灵魂在最后摆脱了她，最终她只得到了一些被黑暗欢愉所腐蚀的半羊人。
“那是变量的问题，尊敬的大公，”被菲尔娜称作“鄂图”的存在通过夸塞魔回应道，“总而言之，根据已有的所有信息我可以确信，自称雷斯劳弗的个体会拒绝你的提议。”
“然后，您就可以考虑和我联手了。他的拒绝会让您的给予没有任何副作用地出现在我身上，籍此，我将蜕变。你帮助我，让我将我蓝图的最后一步彻底完善；而我将帮助你，很快弗莱格索斯就会只有一位大公。”
或者至少，她将会更占据主导地位。
菲尔娜心中默默地想着，对于对方的许诺她并不抱太大希望。她太了解彼列了，如果那个家伙靠着引入外援就能被轻易推翻，她早就是这层地狱唯一的主宰——他不好对付。
甚至于就连此刻她正在谋划的这一步，都已经被彼列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哪怕她不断地用各种“杂务”牵扯其精力、再用表面上重要的事务吸引其注意也没有用处。
她和彼列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要甚于鄂图所宣称的，他对雷斯劳弗的了解。对于这笔交易的获利，魔鬼大公甚至连最微不足道的优势都可以接受。
反正时间并不是一个稀缺的资源，如果优势能够不断地累积，优势迟早可以转化为胜势，对此她并不着急。
“如果你真的能够成功，对我来说本身就是利益之一，”菲尔娜抬起手来，看了看手上涂抹漂亮的指甲，“更不要说你的存在本身所造成的威胁、动摇以及鼓舞，扎瑞尔绝对不会吝于再一次发动进攻，她会取得优势的。”
“扎瑞尔大公一向如此，哪怕在她还是天使的时候，她的鏖战也震惊了炼狱和深渊，”鄂图赞同地附和，“而如巴艾尔之流的将军们，也必然会借此机会继续谋求，炼狱的局势会因此而发生改变——这也是你地位改变的前提。”
巴艾尔，青铜统帅……菲尔娜点了点头。是的，这还只是相对没有威胁的一个，更多存在会因此而蠢蠢欲动的。
“说起来，”她将话题重新转回了当下，“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雷斯劳弗？显而易见，他已经超出了你原本的预期，如果你说你对他的评估没有一点变动的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夸塞魔没有立刻回答，这对于这件没有延迟的活体“通讯设备”来说是不常见的，或许对面的鄂图真的没有想过这方面。
但最终，他还是重新传来了声音：“听起来您已经有想法了。您想要他的灵魂？那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我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巴艾尔对他感兴趣，”菲尔娜没有隐瞒，“不管怎么说，他帮了我几个小忙，而且他的存在本身也很……值得观察，我不会把他轻易交出来——咦。”
鄂图听到了一个转折的语气词，但却并没有听到本来应该与之一同出现的疑问语气；或者说，这种平淡的语气所应用的语气词，不应该是这个声音。而在他开口主动询问之前，菲尔娜便已经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夸塞魔。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睛，魔鬼大公的视界仿佛穿透了九狱，落到了另一个位面的深处。
“鄂图，他同意了——你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