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再三而四（1 / 1）
“这种事……”
巴艾尔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像菲尔娜所说的那样，同一件事，放在肚子里和放在嘴里是完全不同的份量。
那时候，格莱西雅还并没有出现在大多数魔鬼的视线之内，她的碎骨宫当时虽然已经在计划之中，但主人是谁尚且无人知晓，在此情况下，巴艾尔虽然没有明确地下令，但的确有一支忠于他的部队为他声援……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难道身为九狱之主，阿斯蒙蒂斯会不清楚这件事吗？
难道当时就处于暗中，还没有被其“父亲”约束的格莱西雅不知道这些吗？
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玛门大公也什么都没有说，就像他那次也没有惩罚他的那些手下擅离职守一样——有些事只要不被宣扬出来，可以用十万种理由来解释。
但一旦公开，不要说巴艾尔自己这茫茫岁月以来在九狱积累下的好名声恐怕付诸流水，就连玛门大公也会遭受牵连，这份怒火必然也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而更重要也更致命的是，如果这笔旧账被翻出来，主持审判的不是彼列就是菲尔娜，而主持处罚的必然是格莱西雅！那位公主殿下前任的前任还有机会蜕变为小魔鬼，继续躲在第六层等待时机，而他却不敢奢望有这样的好运！
金色的眼睛在两个维度同时盯紧了面前菲尔娜的话事人，事到如今，可供他选择的路已经非常少了。既然选择了作为大公麾下的一介封臣，在享受更少的觊觎和更多的安稳同时，不可避免地也要面临这样的处境。
“好吧，我可以不在乎这件事，”巴艾尔缓缓开口，物质位面中的投影瞥了一眼雷斯劳弗，“杀死他本来也……不是必要的。”
“但我的损失必须要得到补偿，菲尔娜大公，你应该明白，哪怕是一个早已脱离了最前线的角魔，也不是可以死得随随便便的。”
弥瑙洛斯中的魔法盒“砰”地一声炸散成了碎片，而与此同时，琤泠也开了口：“当然，您会得到补偿——比如说一些新兵。女主人命我问您，您觉得这些蛇人看起来怎么样？”
没有商量、没有知会，无论是菲尔娜还是巴艾尔都丝毫没有在乎过这些蛇人自己的想法。一方问了出来，另一方便开始了审视。
至于这些蛇人自己怎么想，这位青铜统帅毫不担心。直到下一次上战场之前，他会调理好这些凡人的。
“可以。”
那张满嘴尖牙的阔口再度咧开成笑容，仿佛他很满意这个结果似的。炽烈腥臭的怪风在地下轰隆刮动，不由分说便将那些蛇人一股脑地卷了起来，送入了一道传送法阵当中。
这种凡人会被作为他下一次谋略的牺牲品，来为魔鬼们从深渊一方夺得胜利。或许其中有幸运儿可以活下来，而这些经历过非凡战役的凡人，将会得到和他们功绩相媲美的攫升和荣耀。
只不过，单单是这些蛇人，似乎还犹有些不足。在投影即将消散时，巴艾尔将目光又一次如刀斧般“砍”向了雷斯劳弗。
“这个人，我也要带走他。”
“你敢！”安格丽塔立刻尖叫起来，“如果你这样做——”
“你会平白让自己陷入一场大麻烦，”仿佛是为了弥补安格丽塔缺乏威慑的手段一般，琤泠及时做出了补充，“将军您可以回去问问玛门大公，看看他会怎么说。”
似乎也并没有对此抱有什么期望，巴艾尔只是哼了一声，便彻彻底底地在这座物质世界的矿山中抹去了自己的存在，连一丝气味和回声都没有留下。
而直到此刻，琤泠才转向了雷斯劳弗，向着这名都卜勒鞠躬致意：“雷斯劳弗阁下，恭喜你，距离偿清女主人的债务又进了一步。和我相比，或许您才更像是一个合格的魔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已经还清人情了，”雷斯劳弗并没有被琤泠的高帽吹捧得飘飘然，他收起武器，眼中翻滚着的力量也随之消散，“之前杀埃里希的那次，实际上额外还杀了一个魔鬼。”
“当然，这件事没有任何疑问，”琤泠并不准备反驳，“不过那次是你自己一个人解决的，而这次嘛，你看，我正站在这里。”
吟游诗人翻着白眼：“要是老雷能连那么一个大魔鬼都干掉，你和你的女主人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死一个高阶魔鬼对于巴艾尔来说算是一样事务，要是巴艾尔死了，难不成再让那位九狱之主出来不成？
琤泠两手一摊：“的确不会——不过它也没有发生，不是么？请原谅，黛西，这件事需要雷斯劳弗阁下来做决断，这也是女主人的意思。”
“简单来说，这次你可以认为你已经还清了所有的人情，由于并无详尽的条款约束而只有口头约定，所以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相对应的，女主人应该也不会再考虑您的事情、也不会再提供任何方式的协助。”一个凡人不再被魔鬼大公觊觎，这绝对是好事，但琤泠就是能将其说得好像雷斯劳弗受了莫大损失一样。
“而如果你认为还有余地的话，这次或许可以算做是半个，”这位格外受菲尔娜大公恩宠的乞求者似乎是在给雷斯劳弗使眼色，只可惜具体的内容，雷斯劳弗实在无从辨认，“您非常好用，大公很看重这一点。”
“这次是半个，下次是四分之一，再下次是八分之一……”黛西不满地嘀咕，“合着并夕夕是吧？老雷，你可不能答应，这种事跟路易十六有什么区别？没有头啊！”
路易十六又是哪个君主了？
安格丽塔怔了半天，愣是没有想起来诗人小姐这引用的究竟是哪个典故（她甚至自动忽略了前面那个更加无法理解的措辞），不过她的意思倒是很明确：魔鬼是一群打着守序幌子，但实际上以欺诈、狡辩和诡计为生的生物，他们所谓的“余地”唯一的最大受益人只可能是他们自己。
而在另一边，位于赫炎地狱弗莱格索斯的阿布里莫克中，菲尔娜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剧院之中，而是站定在一方地牢的内部。
在这里，只有一间牢房、一位囚犯，而唯一的“狱卒”，只有这位魔鬼大公本人而已。
“鄂图，你觉得他会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