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深渊里的老人（1 / 1）
“哧——”
巨剑从一头恶魔的额头处划过，掀开了那块半圆形的骨头和里面的内容物，被突然袭击的恶魔没有丝毫防备，立刻便扑倒在了面前的，可以姑且称之为“手术台”的位置上，压住了原本绑在上面的受试者。
周围的恶魔的确对此做出了相当的反应，但它们却丝毫没有管顾雷斯劳弗的意思，而是分工明确地将那恶魔的尸体拖走、擦拭被污染了的台面，其他恶魔则抓紧了时间调制酊剂，并且尝试注入那因为雷斯劳弗的搅局而有些接近死亡的可怜虫。
那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半身人，但面容狰狞、满口尖牙，浑身上下的肉质中都透着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
雷斯劳弗没有继续去攻击这些恶魔，而是转而探出手去，当一个手持玻璃器皿的恶魔刚刚调制好一份药物的时候，都卜勒突然动手，将那不知道宝贵还是廉价的药剂劈手夺过，摔到了地上。
被抢走了试剂的恶魔怔了一下，雷斯劳弗死死地盯着它的眼睛，看着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爬出来，但下一秒，恶魔便重新恢复了呆滞，面无表情地转身过去，重新开始配制下一份药物。
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对它而言都是不存在的一样。
有点意思。
雷斯劳弗这下来了兴趣，他决定再试一次，看看这些家伙是不是真的如此麻木不仁。
如果它们可以不顾同伴、也可以不顾试剂的话……那至少应该在乎它们正准备实验的这个对象吧？
都卜勒等待着，当第二份药剂再度被调配好了的时候，随着恶魔举起一个针头，眼看着就要将其注射进半身人的体内，雷斯劳弗再度动了。他站在半身人的身后，双手环住他的头颅的下颌猛地一扭，伴随着“咔吧”一声，就算是再神奇的药物只怕都很难将他重新救回来了。
这回看你们还能怎么办。
雷斯劳弗退后两步，等待着这些恶魔对自己咆哮、怒吼、然后发动攻击。他的眼前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幻象——一个又一个血肉横飞的实验。
所有的恶魔都如同方才的那只一样因为半身人的死而愣在了原地，原本的流程被强行打断，使得他们同时将注意力从半身人的尸体上移开，下意识地看向出现在手术台旁的雷斯劳弗。
然而，就在雷斯劳弗以为它们立刻就会向自己发起攻击的时候，却见它们头顶的那银白色装饰忽然齐齐闪烁了一下，下一刻，恶魔们便再度低下头去，开始专注于处理起那具一米来高的尸体，并且准备重新再换上一个。
“别白费力气了，无论你做什么，它们都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苍老的声音淡漠地从雷斯劳弗的身后响了起来：“它们会按照既定的规则执行任务、做出动作，几乎不会有额外的损耗，整套体系都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完成闭环、自行运转，直到目标被改变，流程被重新优化或者迭代。”
“而这，就是秩序。”
“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出来？”
雷斯劳弗在转身之前便已经开口，而当他持剑对准门口的方向时，却是微微一愣：那里站着的，不是他预想中的一个恶魔。
对方看起来既不像是巴尔塔祖，也不像是雷斯劳弗见过或者听闻过的任何一个恶魔，他身穿一身素白色的长袍，身材佝偻，满脸堆满皱纹，如果不是那双异色的浑浊眼睛以及头顶生出的犄角，雷斯劳弗几乎要认为这不过是个凡人老者。
甚至就算有犄角也无伤大雅，他完全可以是一个提夫林、一个坎比翁……总之不太可能是一个恶魔。
除非，他站在这个满是恶魔的建筑中，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老者仿佛很遗憾似的摇了摇头，“雷斯劳弗，我知道你，我观察了你很久很久，虽然你有着我意想不到的变化，但依旧愚钝得和这些恶魔被‘驯服’前没什么两样。”
“我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你的落点在我的计划之外，你扰乱了它们的既定流程。按照原本的计算，你本来是应该落在我的实验楼外面的，在这层深渊的边缘，我，将会和你做最后的清算。”
雷斯劳弗瞪起了眼睛：“你？清算？”
开什么玩笑！就算这个老头强壮十倍，他也依然可以用两根手指捏死他！
“恶魔的天性是如此地难以改变，以至于为了追求秩序和规律，我不得不放弃许多东西，”就如绝大多数雷斯劳弗遇到的强者一样，这个老头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其中一点，就是我不得不放弃自己从底层经历无数搏杀而得到的躯壳。”
在雷斯劳弗看不到的阴影中，老异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渴望，但那却并不是源于对不属于自己的事物的向往，反而更像是……对所失去的事物的怀念。
“你或许不知道，由于放弃了这一部分，我的计划遭遇了多少意料之外的变故，”老者摇头叹息着，“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办法关注外面的情况，那时的我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迈凡人，被自己的部下推翻、碾压在脚底、肆意地欺凌。”
“如果不是我还掌握着这层深渊以及其他的宝藏，我恐怕早就功亏一篑，重新变为最底层的一只蛆虫。但好在，最后我成功了，近乎完全的成功。”
疑似恶魔领主的老者朝着雷斯劳弗招了招手，示意跟自己来，随即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雷斯劳弗跟着他穿过了走廊和楼梯，最终停在了另一扇房门前，看着对方伸出手去，同时念诵着什么咒言，将房门轰然推开。
在这个建筑里面，没有那些行为古怪的恶魔，只有中间的一个盛满了未知液体的巨大罐子，在罐子之中，浸泡着一具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恶魔躯干，管子和针剂维持着它的存在，或者说抑制着它，让它既不可能脱困、也不可能死去。
“蒙哥马利。”
雷斯劳弗愣住了，在老者开口之前。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喊出了那个记忆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名字。
他或许认识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