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笼兽斗(1 / 1)
与此同时。
书鸿仙宫的深处。
万载玄玉开始震荡不止,龟裂的玉璧折射着微光,在古朴廊柱上投下摇曳阴影。
此间气氛极为压抑沉闷。
三位长老神情渐渐开始惊疑,直勾勾盯着那处偏殿所在。
眼下。
也只剩下了三长老、五长老、六长老。
这两位元婴,一位金丹了。
“外面怎么了!?”
“怎么回事?”
“这仙宫遗阙在震荡!”
“有人到了?是谁?”
女子双眸中满是凝重,垂首查看过自己亲信的阵符过后,眉眼中不免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骇然!
“药宗……易主了!”
“数不清的金丹横掠,至高无上的仙舟倾压,其中还有元婴!”
嗯!?
两位长老瞬时大惊。
怎么会!?
“药宗易主!?”
“何方势力?”
“难道……”
也不对啊?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满心疑惑不解。
怎么偏偏,在宗主带他们进入这遗阙的时候,整个药宗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动荡?
如今没有任何一位元婴在外……
这般巧合。
难不成,二长老是奸细?
亦或宗主失手,大长老逃往了沧海,带人杀回来了?
对于余下这三人来说。
眼下的境况实在难明,甚至都还觉得,各自卷入了另一桩祸事里。
六长老眸光震颤,突兀惊疑道:“是顾长歌的人?!”
“难道是那日阵封药宗的大能!?”
对于六长老的修为来说,那日的绝仙图杀他一百次都够了,眼下脱口而出便称大能。
可……
这是怎么了?
大长老窃取遗泽,宗主带他们传殿,七长老背后的万锡殿倾压……
药宗,气数已尽!
但怪就怪在……这相互之间,也根本没什么联系啊。
“除非!”
五长老神情冰冷,震怒低喝:“除非顾长歌与穆敬修沆瀣一气,图谋咱们这整个九玄遗宗!”
“穆敬修背叛了宗主!”
大长老,背叛了宗主?
女子听闻如此猜测,不由垂落的纤手轻颤,只觉眼前一团迷雾难以看清。
脑海中回荡的,却是顾长歌先前那句传音……
冯印浩长老入了偏殿,至今都没有出来。
如今不仅冯印浩没有出来,就连七长老和二长老,也双双消失……
就像是大长老一样。
轰隆!
刹那间,她脑海中惊雷炸响,恍惚仿若意识到了什么,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
但也正是此刻!
那偏殿的阙门隆隆开启,浩瀚的元神禁制消失。
魏元神情平静淡漠,缓步而来。
且第一眼,便望向了她!
“三长老,怎么了?”
“没!”
“没……宗中大乱了。”
女子赶忙找补,僵硬紧促的低语,可却是如何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狂想。
“宗主,这是外面弟子的阵符。”
“您……”
她刚要上前递过手中阵符,但望着魏元那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
突兀只觉心中悸动狂颤!无尽的危机灵觉,冰寒刺痛神魂!
轰!
霎时间。
三长老周身修为迸发,但想要传渡逃离时,却也仅仅在虚空荡起了微弱涟漪。
“快逃!他在吃所有人!”
刺耳至极的尖锐鸣啸回荡古阙。
女子状若疯魔,惨白的面颊都忍不住颤抖。
可——
此刻的时间宛若定格。
除却她惊骇欲绝,浩荡修为疯狂引动虚空涟漪之外……
五长老与六长老,却是双双木讷难明,仿若陷入了一瞬的迷茫。
魏元更是负手而立,安静望着三长老的神情。
仿若在看一场没头没尾的闹剧。
直至……
那眸光僵滞的五长老,终于自这其中回过神来,面色瞬息变化的一刹!
轰隆隆!
浩瀚的化神威压呼啸!
震颤整座书鸿仙宫,强横至极的元神伟力,近乎封禁了两道元婴的所有手段!
“魏元——!”
女子凄厉怒啸,此刻追悔莫及。
若是大长老和二长老还在……就好了。
若是顾长歌还在……就好了。
下一刹。
她便被一指点在了眉心,撕裂命宫的裂魂剧痛传彻,那磅礴的元神倾压而至。
将她这些年来对于九玄遗泽的探索,一一搜魂……
继而。
摘婴,毁络,灭丹田。
……
盏茶光景过后。
这尘泥翻涌的仙宫深处,终是平静下来。
药宗原本的七位长老不在,六位元婴毁之一炬。
唯剩下化神男子神情阴冷至极,默默翻找着手中的几道储物戒,接连查看其中的弟子阵符。
而他身后,则是纵横数十丈的巍峨遗鼎。
脚下。
两道被封镇的婴身目眦欲裂,一颗滚落的金丹闪烁着晦涩灵蕴。
三具尸身……于血泥中再无声息。
“仙舟……”
魏元阴翳自语,手掌缓缓握紧,将手中阵符化作糜粉。
却也不知。
外界出手的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他不会去赌。
即便是药宗的几位元婴联手,都有可能给他重创,更遑论那消息中的十一道无上仙舟。
“万锡殿的人吗?”
“哼!”
“果真是图谋本座药宗而来!”
魏元如此阴冷低语,可垂目扫过那两道封于璧中的婴身……却又像丧失了几分兴趣。
穆敬修不在身边。
似乎他自语,都有些意兴阑珊。
眼下当即再没有任何多话。
直接浩瀚修为涌动,重新开启了那宛若炼狱的遗鼎!
一时间,汹涌灼热的青焰舔舐穹殿,磅礴的灵蕴与生机混杂着元婴真元逸散……
……这将是一炉,前所未有的宝药。
千年以来药宗的底蕴,无数珍材养炼的元婴,尽数归炉。
可供他以此祭炼自身,仙道更跃一步。
更还有意外之喜,一颗罕见至极的琉璃水色丹,一具灵根绝佳的躯壳。
如若不是他兵药自炼所限,甚至都想夺舍顾长歌……
“魏元!你不得好死——!”
五长老孱弱而凶厉的波动回荡,坠婴落入灼魂青焰深处,被丹阵所封,再无任何声息。
可那女子的元婴,却是突兀变色。
谄媚至极苦苦哀求。
“魏元,别吃我。”
“我当你的炉鼎,你随意将我的婴身炼玩,我想活着……哪怕是终身封印在玉壁中的药婴,不会背叛你。”
对此。
魏元没有丝毫神情波动,直接便将她的尸身连带着婴身,一并投入了偌大遗鼎之中。
女人……他对女人没兴趣。
只有强大的实力,将所有生灵压在脚下,才是他唯一的追求。
至于忠诚与背叛?
他当年能背叛慕敬修,便更是不会相信这些。
……
然而。
正在他收拾好所有的资粮,盘膝入定炼化宝药的一刻……
原本阴冷淡漠的神情。
却是突兀变得惊骇,失神的眸子死死睁大,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巍峨遗鼎!
更甚至。
刹那间,便已是心头狂跳。
冷汗如雨!
即便是浩荡化神修为,身体都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宛若筛糠一般!
他……
竟左右不了这座鼎!
轰隆!
一瞬间,魏元脑海中惊雷炸响。
分明一炷香前,他还亲自查验了这遗鼎境况啊!
怎么会……
是慕敬修!?
是顾长歌!?
是谁!
“啊————!”
一声愤怒至极的低喝回荡仙宫,魏元状若疯魔,竟是直接以元神裹挟着无上肉身!
一掌拍向了那遗鼎!
轰隆隆——
回荡古阙的异金震响传彻不止!
数十丈的仙君遗鼎倾翻飞荡,撞毁覆灭了整座偏殿!
可触及这书鸿仙宫真正的禁制,却又没有造成任何毁坏。
倾倒的巨鼎生机流转,与此前并无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
魏元……打不开了。
怎么会!?
这不可能!!
此刻。
冰冷古阙之中,气氛压抑非常。
血腥气息混杂着沉寂泥烟,孤寂至极,使人不安。
唯有男子目眦欲裂的狼狈喘息,似是急火攻心,死死盯着眼前的遗鼎……
他想要以强横的修为,摧毁这传自九玄的巨鼎。
想来多费些手段,不会太难。
他想要直接将这巨鼎封印,传渡放逐虚空。
可惜……此处仙宫无法撕裂虚空。
渐渐地。
男子神情愈发冰冷阴翳,凶厉至极的目光中倒映着鼎上符文。
可无法抑制的冷汗,同样是遍袭周身,一滴滴汗雨的汇聚,就像是他此刻的心虚……挂在下颌间摇摇欲坠。
这是他千年的心血啊!
六位元婴!
琉璃金丹!
绝品灵根!
无上宝药!
本念着此行闭关,凭借如此祭炼,连同手中的三颗虚丹,去尝试触及炼虚。
继而再稳扎稳打,将那开启遗泽的钥匙,抓回来。
可……
千年大局毁于一旦!
是穆敬修在丹炉中作怪!?
还是那顾长歌尸体上的山印做鬼!?
怎么会!?
为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一声声疯魔至极的凄厉怒喝回荡。
然而古阙冷寂,无人回应。
“呼——”
“呼——”
不知不觉间,魏元凶厉的目光变得平静淡漠,可难以抑制的急促喘息,却是更急更怒了。
如今外界被大阵镇压。
甚至无法传渡离开。
仙宫之中遗鼎自封。
他根本无法开启!
这处无法传渡的书鸿仙宫,竟是活活将他自己逼在了绝境!
是……
顾长歌。
刹那间,魏元仿若明白了一切。
并非是自那七长老身上,发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
只是……
他知道,穆敬修做不到这一点。
“嗬——嗬——”
沉闷至极的喘息之间。
这位化神祸祖,周身竟是法衣激荡,隐隐有一股腐朽气息流转开来……
像是隐晦的阴雨,陈年的腐木。
使得这空荡古阙之中,更加阴冷诡异三分。
一道道异肢开始化生,似与那些扭曲药人完全相同!
足足七臂!
男子立于倾覆的巨鼎之前,身后扭曲异肢舒展张扬,宛若脱身自域外的神魔!
他乱发狂舞,目光阴沉至极盯着眼前。
终是没有抉择,将这鼎宝药毁去。
只要鼎还在,里面不管变成什么样,始终都是他的宝药。
只需要压得住这鼎就足够。
他有的是时间。
难不成,里面还会迸出另一个化神,把自己杀了!?
不管是谁出来。
再杀一次,送回鼎中!
眼下,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如若鼎药留在了这里,亦或毁在了这里。
那自己岂非半生一梦!?
不仅开启遗泽的钥匙拿不到。
反而千年的积累也丢了。
他还得冲出去,仓皇逃命啊!
整个药宗,整个遗迹,拱手让人。
自此,成为一个游荡沧海的散修。
可散修好啊……散修很好。
而他不是散修,他是一个随时都需要生机养炼的药兵。
他根本没有化神的寿元!
否则,又怎么会枯坐六境秘地。
那天地之间,又怎么会出现金丹飞升的笑话!?
金丹的飞升。
是在给他续命。
他续命了千年……才等到这个机会。
等到九玄遗泽的钥匙出现,等到昔日的药宗壮大,六道元婴供他祭炼……
却也等来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
渐渐地。
魏元彻底平静了下来。
开始引动着,自己千年来唯一体悟到的古禁,以传自九玄的镇神手段……将整座遗鼎彻底封禁!
化神不可入,不可出!
若非他亲自开启,谁都出不来!
继而。
古阙之中诡异扭曲的药人怪物,仿若开始游荡,缓缓的迈步……
开启了另一处封禁千年的偏殿。
取出了数十株,生机磅礴,药性滔天的草木遗珍!
狡兔尚且三窟。
他给自选定的祭炼之地,又怎么会没有任何后手?
不仅如此。
他更有珍藏千年的三颗七品虚丹!
乃至……
若此番天崩,他还可以回到那里……
走向他最后的退路。
韬光养晦,将这一切颠覆!
“顾长歌。”
魏元嘶哑自语,冰冷至极。
已然是全然不作念想,更不去猜测,那顾长歌为何能够掌控遗鼎。
不过是资质好,出身好,身上的仙宝……比自己好。
他开始平静入定,周身扭曲的异肢张扬。
数道妖臂各持一株遗珍宝药,生生汲取其中的药性精粹!
他,同样身负九玄的药师传承。
虽不如那传说中的仙萍姿,不如那传承所箓的芷阳魄……但却也挣脱过自身的宿命。
此刻,这整个九玄遗域的祸祖。
安静感受着古阙的震荡,汲取滔天药性之间,似也在听着耳边尘泥的低吟。
渐渐地,他紧闭的眸光睁开,扭曲阴翳。
身侧一道异肢抬起……取出了那三颗威压无尽的虚丹!
仙丹!
遗珍四万载!
出自九玄殿各位仙君之手,七品虚丹!
被他珍藏千年之后。
此刻不得不先行吞服,以备外界那万锡殿,底蕴难明,声势浩荡的绞杀。
这书鸿仙宫深处,一时陷入了苍凉的死寂。
倾覆的遗鼎散发出浩瀚的生机灵蕴。
似是空气中弥漫的尘泥都开始滚烫,朦胧遮掩着宛若神魔的祸祖。
直至……
那扭曲干瘪的诡异妖臂,探向了一枚殷红妖异的瓷瓶。
是血。
是妖血。
精气流转,神韵浩瀚的妖血。
对此。
他最是熟悉。
药人嘛……为了打开九玄遗阙,强行被祭炼妖血器金而成的怪物。
如他自己。
“砰——”
一声清脆至极的声响回荡。
浩瀚的龙脉妖气宣泄开来,殷红的血精将药人的手掌晕染,渐渐变得失去了灵性与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