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世界的静音键（1 / 1）
追悼会那天，秦云没有去。
当何飞再次前来，试图劝说他去送苏凝最后一程时，秦云彻底失控了。
\"滚！\"
他嘶吼着，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砸向墙壁。接着是台灯、书籍，所有能碰到的东西都被他砸了出去。
\"砰！砰！砰！\"
房间里一片狼藉。他推翻桌子，撕碎窗帘，用拳头捶打墙壁，直到指节流血。
何飞被吓到了，连忙叫来医护人员。几名护工合力将他按住，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世界安静了。
海市烈士陵园，哀乐低回。
乔韵穿着黑色套裙，胸前别着白花，站在送行队伍末尾。她看着苏凝的遗像，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是为情敌哭泣，而是为一个勇敢善良的女孩悲伤。
\"小凝，一路走好。\"她在心里默念。
追悼会结束后，乔韵没有回家，而是再次去了疗养院。
她推开病房门，看到被注射镇静剂后沉睡的秦云。
他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眼角还有泪痕。即使在睡眠中，身体也会因噩梦而抽搐。
乔韵站在床边看着他。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被悲痛击垮。
她知道，不能再让他留在这里。
她立刻找到主治医生，以\"家属\"名义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将还在沉睡的秦云，接到了自己市郊的私人公寓。
秦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他没有吵闹。
他静静坐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然后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
他不再说话，对乔韵的任何话语都毫无反应。他会按时吃饭睡觉，但眼神空洞。
乔韵开始了艰难的守护。
她辞退了保姆，亲自照顾他的起居。每天陪他坐在窗前，讲公司的事，讲小昭的成长，试图用声音填满他的世界。
但他从不回应。
\"秦云，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乔韵问。
没有回答。
\"小昭昨天问起你了，他画了一幅画，说要送给爸爸。\"
还是沉默。
\"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是关于人工智能的......\"
乔韵自顾自地说着，秦云像是什么都听不见。
海市圈内很快有了流言：乔氏前总裁乔韵，在丈夫\"死后\"，将一个精神失常的男人\"金屋藏娇\"。各种恶意的揣测纷至沓来。
但乔韵默默承受着，从未辩解。
她的朋友劝她：\"韵姐，你这样值得吗？为了一个......\"
\"别说了。\"乔韵打断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外面都在说......\"
\"让他们说去吧。\"乔韵平静地说，\"我不在乎。\"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
一直坐在窗前的秦云，第一次主动站了起来。他走出房间，在乔韵紧张的目光中，走进了储藏室。
片刻后，他拿着一瓶落满灰尘的伏特加走出来。
\"砰\"的一声，他用牙齿咬开瓶盖。
乔韵看着他仰头灌下第一口烈酒。
\"秦云......\"她想阻止。
但秦云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喝酒。
从那天起，秦云开始酗酒。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酒。喝到不省人事，醒来继续喝。
乔韵试过藏酒，但秦云会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最后她只能每天给他定量的酒，至少保证他不会喝死。
\"你这样苏凝也不会高兴的。\"有一次，乔韵忍不住说。
秦云停下来，第一次有了反应。他看着乔韵，眼中闪过痛苦。
\"她死了。\"他说，声音嘶哑，\"因为我，她死了。\"
\"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秦云打断她，\"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去福旺村，不会......\"
他说不下去了，抓起酒瓶继续喝。
乔韵的眼泪流下来：\"秦云，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
\"为什么不能？\"秦云自嘲地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有小昭，还有......\"
\"别说了。\"秦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谁都不是，我只是个该死的人。\"
他踉跄着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乔韵靠在墙上，无声地哭泣。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秦云能不能走出来。
但她知道，她不会放弃。
就像当年秦云没有放弃她一样。
夜深了。
乔韵收拾好客厅里的酒瓶，轻手轻脚地推开秦云的房门。
他又喝醉了，蜷缩在床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对不起......苏凝......对不起......\"
乔韵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但对秦云来说，他的世界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明天会怎样。
他只想沉溺在酒精里，暂时忘记那些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