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沈月的城堡（1 / 1）
会议室里的人潮散尽，浓重的雪茄味还未完全消散。
钱四海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秦云身边，用那根龙头拐杖轻轻点了点地面，叹了口气：“年轻人，手段是够狠，但刀太快，容易伤到自己。郑开山背后的人，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秦云站起身，对这位唯一没有落井下石的老人，微微欠身，“多谢钱老提点。”
“苏凝的人情，我必须得还。”钱四海看着他，眼神复杂，“苏凝那孩子……可惜了。”
秦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都过去了。”
送走钱四海，秦云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站了很久。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驱车，来到了沈月所在的疗养院。
在病房门口，他站了足足五分钟。
他没有刻意做什么深呼吸，只是安静地站着，让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一点点冲刷掉身上残留的硝烟味。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将白天的那些算计、威胁、杀伐决断，都暂时压进了心底的一个角落。
推开门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房间里，传来了清脆的笑声。
心智退化到孩童状态的沈月，正和护士玩着抛接球。看到秦云进来，她像是看到了最心爱的玩具，眼睛瞬间亮了。
“骑士哥哥！”
她扔下小皮球，像只归巢的小鸟，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她仰着那张依旧美艳绝伦，眼神却纯粹得像一汪清泉的脸，开心地笑着。
秦云蹲下身，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他伸出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放得很轻。
“今天乖不乖？”
“乖！”沈月用力点头，献宝似的拉着他去看自己的“杰作”——一幅新完成的蜡笔画，“你看！这是我的城堡！这是你，我的骑士！”
画上，一座歪歪扭扭的城堡里，站着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小人，城堡外，一个拿着剑的火柴人，正在和一只面目狰狞的怪兽搏斗。
幼稚，却也纯粹。
护士笑着说：“秦先生，真是奇怪，之前从来没见到过小姐这么高兴。您不在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抱着这幅画发呆，谁跟她说话都不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秦云什么都没想。
他陪着沈月，玩那些在他看来无比幼稚的游戏。堆积木，拼图，看儿童动画片。
这个纯粹而又简单的世界，像一个隔音罩，暂时将他与外界的残酷和喧嚣隔离开来。在这里，他不是远星的掌控者，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他只是一个……被公主依赖的骑士。
秦云拿起水果刀，开始给她削苹果。他的动作很熟练，一圈圈的果皮连绵不断，这是他以前常为苏凝做的事。
思绪飘忽的瞬间，刀刃划过指尖，一道细长的口子裂开，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呀！流血了！”
沈月看到血，立刻紧张地从地毯上爬起来，跑到他面前。她抓起秦云受伤的手指，想也不想，就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笨拙地吮吸着。
然后，她又学着动画片里看到的样子，对着那道小小的伤口，“呼呼”地吹气，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念叨着：“痛痛飞……痛痛飞……”
秦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看着沈月那双不含任何杂质、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担心而皱起的小脸，内心某个早已冰封的角落，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秦云从这片刻的温情中抽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乔韵。
他走到阳台上，接通了电话。
“秦云，”乔韵的声音很直接，“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之前一直试图在二级市场上恶意收购云创金融的那股境外资本，它的背后……有何氏家族的影子。”
何氏家族！
这个名字，让秦云倒吸一口凉气。不同于其他家族，何氏家族一直是对外特别低调的一个家族，几乎市面上没有任何信息，但是这么大的产业大家族历经几代不倒，肯定有自己的门道。
秦云还记起来，之前在福旺村救的不就是何家的千金吗？
何家后面来还专门派人来表达过感谢，想见秦云，秦云那时候正处于酗酒精神不佳的状态，谁也不见。
何家的势力深不可测，如果何若涵也卷在其中，就更复杂了。
“远星那边，你还好吗？”挂断电话前，乔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秦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贴创可贴的沈月。那副专注而又认真的画面，让他冰冷的内心又多了一丝牵挂。
他轻声回答：“放心，城堡还在。”
当晚，秦云回到远星大厦的顶层办公室。
他没有立刻投入到对何建军的分析中，而是先将沈月那张幼稚的蜡笔画，用手机拍了下来，设置成了电脑桌面。
看着屏幕上那个手持长剑，守护着城堡的火柴人，秦云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随后，他调出了所有关于何家的资料。
何家的资本运作模式极其复杂，旗下公司层层嵌套，资金流向如同一个盘根错节的迷宫。
秦云对着电脑屏幕，熬了一整夜。
天亮时，他面前的白板上，已经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公司名称，勾勒出了一张庞大而又隐秘的资本网络。
但他发现，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一家名为“黑石资本”的境外公司后，便全部中断了。
“黑石资本……”
秦云看着这四个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知道，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可能很难梳理出其中背后隐藏的秘密。
既然绕不开何家，那就去何家走一趟。
不过在此之前，秦云准备再去看下沈月，把这边事情先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