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长头发姐姐（1 / 1）
远星科技的事务暂时告一段落。
秦云处理完最后一份需要签署的文件，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驱车来到了疗养院。
推开沈月的病房，里面却空无一人。秦云心中一紧，快步走向护士站。
“秦先生，”当值的护士连忙起身，“沈小姐今天状态不错，福伯带她去后花园晒太阳了。”
秦云松了口气，道了声谢，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后花园。
他还未走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月没有玩闹，而是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花园的草坪上。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洋娃娃，对着空气，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喃喃自语。
阳光很好，洒在她身上，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
“小姐，该回去吃药了。”一个年轻的护工端着药盘，试图靠近她。
然而，就在护工的手即将碰到她肩膀的瞬间，沈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她猛地站起身，发出尖利的叫声，一把将护工和她手中的药盘都推倒在地。
“别碰我！走开！”
她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护住自己，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警惕，像一头随时准备攻击人的小兽。
秦云看到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对那个被吓坏了的护工说了声“抱歉”，让她先离开。
然后，他才慢慢地、一步步地，朝着沈月走去。
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子，用一种很平稳、很温和的声音，轻轻地叫她：“月月，别怕，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月那紧绷的身体，才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瞬间软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当看到秦云那张写满关切的脸时，脸上所有的紧张和恐惧都烟消云散。
“骑士哥哥！”
她脸上绽放出纯粹而又灿烂的笑容，像一个终于找到了港湾的孩子，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用力地蹭了蹭。
“小姐她……现在只认您一个人了。”福伯从不远处的长椅上走过来，眼中满是无奈和心酸，“除了您，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医生说，这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保护机制。在她的潜意识里，您……是她唯一的安全岛。”
秦云将沈月从地上抱起来，她很轻，像一片羽毛。
他将她抱回房间，像照顾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耐心地喂她吃护士重新端来的水果，给她读那些她百听不厌的童话故事。
沈月则完全地依赖着他，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秦云正在给她读《白雪公主》，沈月一边听着，一边摆弄着手中那个洋娃娃。突然，她没头没脑地，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了一句：“娃娃，要找姐姐。”
秦云读故事的声音，停住了。
他愣了一下，看着她，轻声问：“姐姐是谁？”
他以为，她说的是沈家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沈月歪着头，那双碧绿的眼睛里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她很努力地思考着，似乎在从那些破碎的、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打捞着什么。
过了很久，她才用稚嫩的、断断续续的语言，描述出了一个模糊的形象。
“姐姐……很漂亮……”
“头发……长长的……”
“她……她推开了我……”
“然后……然后有很亮很亮的光……好烫……”
秦云拿着故事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书页被他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他知道，沈月在说什么。
那是福旺村，祠堂门口，苏凝将她奋力推开的那一幕。
那是她破碎的记忆里，唯一残留的、关于苏凝的印记。
从那天起，“姐姐”这个词，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沈月的话语里。
她会指着天空飘过的一朵白云，开心地对秦云说：“骑士哥哥，你看！是姐姐！”
她会对着花园里新开的白玫瑰，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然后递给秦云，认真地说：“这个，给姐姐。”
沈月的每一次呢喃，对秦云来说，都是一次无声的凌迟。
他必须强行压下心里翻江倒海的剧痛，脸上还要挤出温和的笑，去回应她：“是啊，姐姐喜欢白玫瑰。”
他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悲伤。他必须是她坚不可摧的“骑士哥哥”。
每次离开疗养院，当秦云转过身，背对沈月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的温和与耐心，都会在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无法向任何人言说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将苏凝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却没想到，最后只能从另一个女孩破碎的、颠三倒四的只言片语中，去拼凑她最后的身影。
这种感觉，比直接面对死亡，更加折磨。
秦云独自一人开着车，行驶在回城的路上。天色已晚，城市的霓虹灯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副驾驶。
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冰冷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