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神的审判（1 / 1）
自从卢卡恩将奥利弗王子一脚踢出巴蒂安，不觉间，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距离圣女投票的日子，也只剩下最后一天。
此刻，就在一间静谧的房间里，两个女人正平静地交谈着。
她们的身份都有些特殊，几天前还是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敌人。
“堂堂一国的圣女候选人，竟然被人洗脑，整天沉溺在那种不堪入目的淫乱派对里……你说，这样的丑闻，能卖多少钱呢？”
说话的，是一位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贵妇人。
她用指尖轻轻掩着嘴角，那一抹笑意里却透着一丝森然。
床上坐着的，正是圣女候选人爱芮儿。
她听到这话，只是不悦地蹙了蹙眉。
“你管那种小狗崽子互相舔毛的玩意儿，也叫淫乱？”
这句轻蔑的反问，让贵妇人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明白了，在爱芮儿眼里，那些所谓的竞争者，根本算不上是对手。她们不过是一群可以随意踩在脚下的宠物狗。
说来也怪，这两个本该势不两立的女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故事，还要从奥利弗王子被赶出巴蒂安的那天说起。
那位贵妇人，就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看门狗，孤零零地被留在了这里。
王子原本的棋子，那个德墨忒尔教派的修女，被培养成圣女的计划，随着修女的意外惨死而彻底泡汤。
动手的人是爱芮儿，但整座大教堂却对此选择了沉默。
主教们早就看穿了那修女是王室安插的眼线，乐得顺水推舟，联手拔掉了这根钉子。
可怜那赫利俄斯教派的修女露西亚，不幸成了这场暗斗的牺牲品。
如此一来，王子既失去了棋子，又被卢卡恩赶出了城，对巴蒂安的影响力已然归零。
贵妇人麾下的“清道夫”几乎全军覆没，她心中既是屈辱又是愤怒。但眼下，她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准备撤离。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她。
爱芮儿。
这位离圣女之位仅一步之遥、如今在大教堂里权势滔天的人物，竟然反过来向她，一个失败者，提出了合作的请求。
这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
谁都看得出来，这次的圣女投票，爱芮儿已经赢定了。
一个稳操胜券的人，为什么还需要帮助？
可当贵妇人将此事汇报给王室后，王子立刻许诺，将给予爱芮儿远超之前那个修女的支持。
爱芮儿的目标，早已不只是赢得一场投票那么简单。
圣女之位，对她而言已是囊中之物。
她的目光，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她很清楚，就算当上了圣女，也未必能高枕无忧。
那群脑满肠肥的主教，一定会拿着“铲除德墨忒尔教派修女”这件事来邀功，声称是他们一手将自己扶上宝座，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操控她。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大教堂。
最有希望成为圣女的爱芮儿，就这么投向了王室的阵营。
这样的女人，居然马上要成为圣女了……这世界真是烂透了。
她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贵妇人身为“清道夫”的二号人物，见惯了贵族的肮脏，也深知大主教们布道台下的龌龊。
可一个本该象征纯洁与高尚的女人，一个即将登上圣女宝座的女人，内心竟能歹毒如蛇蝎，这还是让她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如果世界已经腐烂到这个地步，或许，真有一天神会降下洪水，把一切都冲刷干净吧。
想到这里，她反倒觉得有些有趣，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冷笑。
***
“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大教堂的会议室里，此刻正回荡着一声罕见的咆哮。
主持会议的，是年纪最长的一位老主教，他一反常态，气得满脸通红。
桌子周围，其余的主教和圣骑士们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只能唉声叹气。
“去看看大教堂外面！爱芮儿找来的那些刺客，已经把这里围得像铁桶一样！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踩着满脚的烂泥，闯进我们神圣的大教堂了！”
随着投票日临近，贵妇人带来的新一批“清道夫”，已经将大教堂层层封锁。
他们监视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那架势分明是在宣告：任何意外，都绝不允许发生。
“就因为没管好一个女人，就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难道忘了‘圣女’这个头衔，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吗！”
老主教的怒斥声在室内回响，众人只能默默承受。
他们不是没有身份反驳，而是无话可说。
连一句苍白的辩解，或是一句带刺的讥讽都讲不出口。
眼下的局势，就是如此令人绝望。
所有的圣女候选人，都落入了爱芮儿的手中。
她凭着阿芙洛狄忒女神的圣痕，用那“爱之低语”，把所有竞争者都变成了她的奴隶。
仅仅因为她一人的背叛，所有候选人，一夜之间全都成了王室的走狗。
更屈辱的是，就连大教堂的最高掌权者——大主教本人，也没能逃过圣痕的控制。
所以今天聚集在这里的，才会是除了大主教之外的所有高层。
这在圣女选举的历史上，在大教堂悠久的传统中，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唉……”
刚才还怒火中烧的老主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陡然压低。
“刺杀……进行得怎么样了？”
事已至此，只能动用最极端的手段。
虽然再有候选人被杀，大教堂的声誉必然一落千丈，但总好过让一个能操控大主教的王室傀儡，坐上圣女的宝座。
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圣骑士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失败了……跟在爱芮儿身边的那个女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在清道夫的二号人物面前玩刺杀？
简直是自取其辱。
“唉……”
投票就在明天。
虽然投票权掌握在在场众人手中，理论上，他们可以随意操控结果。
但现在，不只是所有候选人，就连整个巴蒂安，都已经被爱芮儿的圣痕所渗透。
如果不选她，一场暴动将立刻席卷全城。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现在就算捶胸顿足，咒骂过去的愚蠢和轻率，也于事无补。
他们能做的，只剩下头痛欲裂地宣泄着无能的狂怒。
就在这时。
“等、等等！您不能进去！”
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少年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身后的守卫想拦，却被他用一种奇妙的步法轻松甩开。
“行了，别浪费时间吵了，我们直接谈正事吧。”
少年平静地扫视全场，开口说道。
他抛出的，是一个他们无法拒绝，却又像毒苹果一样致命的提议。
***
“……”
对于赫利俄斯神的修女露西亚来说，阳光是神的慈悲，是爱，是生命本身。
她一生追随这神恩，从未有过一刻轻视，也从未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人类只要挖开一块土地，建起一座地牢，那无所不在的神恩，便再也照不进来了。
尽管每天都有食物和水送来，露西亚的身体却感觉像在一点点干涸。
事实上，她已经瘦得脱了形。
镣铐的冰冷和不见天日的囚禁，让她夜不能寐，眼下是两圈浓重的青黑。
幸好，这里没有镜子，黑暗也让她看不清自己的模样。这或许是唯一的慰藉了。
“赫利俄斯啊……”
在这种地方，露西亚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祈祷。
这和过去那种眷恋生命、苦苦哀求的祈祷，已经完全不同。
如今，神是她唯一的依靠。
祈祷，也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
说来矛盾，正是在这感受不到丝毫神之温暖的地下，她反而觉得自己离神更近了。
头顶上方，一道微弱的光束投了下来。
那是门被打开时，从走廊透进的灯光。
这是一天之中，只有在送饭时才能见到的、唯一的光。
真是讽刺。
露西亚凝视着那微光，竟从中生出了许多神学上的感悟。
当然，这些感悟还有没有机会与人分享，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现在，好像还没到送饭的时候。”
虽然在空无一物的地牢里，根本无法感知时间。
但几天的囚禁，竟让她凭空生出了一种自己并不想要的直觉。
根据这直觉，离下一次饭点，应该还有很久。
“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少女背着光走了进来。
她红褐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这是露西亚在修道院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尽管相处的时间很短，但那段日子里，她们也算得上是挚友了。
虽然，这份友谊里掺杂了不少外在的因素。
对一个修女来说，这算是一个不太“合格”的坏朋友。
“梅……梅娅……！”
“还以为你死了呢，真让人担心。”
梅娅倚着门框，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然后迈步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被关着的事，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啊？”
“嗓子都哑了，先喝点这个。”
露西亚接过梅娅递来的水壶，一股清甜的柠檬香气扑鼻而来。她想也没想，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哎哟，慢点慢点，看你喝得多香。”
梅娅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抚摸着露西亚的头。
露西亚放下水壶，微微撅起了嘴。
“别、别把我当小孩子……不过，你在这里要是被发现了……”
“放心啦，看这个。我还带了礼物呢。”
梅娅从卫衣口袋里掏出的，不只是她常吃的那种糖果。
“钥匙？”
“先吃糖。”
梅娅拆开糖纸，不容分说地把糖塞进了露西亚嘴里。
露西亚有些慌乱，但久违的甜味在舌尖化开，让她几乎有些陶醉。
咔嚓。
一声脆响，束缚着她手腕的镣铐应声而开。
重获自由的双手让她感到一阵轻松，也让她更加困惑。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面对一头雾水的露西亚，梅娅朝门口轻轻扬了扬下巴。
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少年。
“嗨。”
“您、您好？”
少年只是懒洋洋地抬手打了声招呼，露西亚也不由自主地愣愣回了一句。
这奇妙的气氛中，梅娅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是他救了你。很神奇吧？不过，更神奇的还在后头呢。”
“更神奇的事？”
卢卡恩缓步走到露西亚面前，将一条毛毯递给她，沉声说道：“修女露西亚，你必须成为下一任圣女。”
“……啊？”
“哦，对了，在那之前。”
卢卡恩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个赫利俄斯教派的神父被人畏畏缩缩地推了过来。
那神父显然没料到会这样，想起过去对露西亚的粗暴，他此刻恨不得跪地求饶。
也许有人会以为，他接下来要长篇大论地宣讲神的慈悲，或是语重心长地告诫她作为候选人该如何自持。
可惜，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露西亚毫不犹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神父的脸上。
神父应声倒地，巨大的力道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这是神的审判，你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