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守门人（1 / 1）
一丝慌乱，悄然爬上爱芮儿的心头。
她不得不承认，大教堂那帮老家伙藏的这一手，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们精准地戳中了她的痛处。
可要说这是威胁？
爱芮儿只想不屑地嗤笑。
大教堂的底牌，竟然只是一个杀人嫌疑犯？
这念头让她几乎想笑出声来。
他们想做什么？
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替那个女人翻案吗？
真是小家子气。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身后那群脸颊红肿的祭司。
他们的意图昭然若揭。
无非是想为那个女人洗脱罪名，让她以新圣女候选人的身份，重获竞争的机会。
绞尽脑汁，就想出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对策？
她能感觉到，大教堂那帮人宁可牺牲自己，也要阻止她成为圣女的决心。
可那又如何？
那个女人是否无辜，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曾经是”一个杀人嫌疑犯，这个标签一旦贴上，就再也撕不下来。
市民们看她的眼神，早已被偏见浸染。
而她，爱芮儿，最擅长的就是将这种偏见煽动到极致。
一缕粉红色的气息从她唇间缓缓溢出，带着甜腻的蛊惑。
她已经能预见，只要露西亚一登上讲台，那些被她操控的市民便会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然而，预想中的骚动并未发生。
一个身影抢先一步，登上了讲台。
那是一身灿烂的黄色长袍，一头耀眼夺目的金发。
圣骑士？
不对。
爱芮儿的脑中警铃大作。
圣骑士本就凤毛麟角，以她的周密，绝不可能有不认识的圣骑士。
眼前这个少年太过年轻，稚气未脱的模样，更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员。
但爱芮儿的目光越过了他那足以让万千少女倾倒的俊美容颜，死死地钉在了他的双手手背上——
那是……赫利俄斯的神圣圣痕！
阿瑞斯·赫利俄斯朝着遍布全城的影像水晶微微鞠躬，声音通过魔力扩增，清晰地响彻在巴蒂安的每一个角落。
“圣女选举暂时中断。接下来，我将在此说明露西亚候选人所蒙受的冤屈，以及事件的真相与真正的凶手。”
爱芮儿不以为意。
正如她所料，就算那个女人真是无辜的，又能怎样？
只要坐实了她“杀人嫌疑犯”的过往，自己就能轻易引爆民众的情绪。
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
少年双手手背上的圣痕骤然绽放出璀璨光芒。
那光芒宛如初升的太阳，平静、威严，却带着驱散一切污秽的神圣之力，向四周流淌开来。
“啊？”
“我……我刚才在做什么？”
“爱芮儿！”
被魅惑的修女们如梦初醒，身上的粉色印记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望向爱芮儿的、充满惊怒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爱芮儿心头的震惊迅速化为怒火。
而这股怒火，笔直地指向了那个浑身散发着太阳神光的少年。
决不能放任他下去！
否则，就连屏幕另一端那些被洗脑的市民，也会被悉数净化！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口中再次喷涌出浓郁的粉色气息，那模样，真如一头喷吐毒烟的魔物。
“快！去把魔力供应给我彻底切断！”
她试图再次用魅惑之力控制周围的人。
然而，回应她的，是阿瑞斯身上愈发耀眼的太阳神光。
“这……这到底是……”
一股彻骨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爱芮儿。
那是源自神祇位阶的绝对压制，一种无法抗拒、令人绝望的鸿沟。
一直以来，她自诩为美与爱之女神的使徒，打心底里嘲笑那些空有神职却毫无力量的主教与圣骑士。
因为神明的拣选，早已在他们之间划下了天堑。
可眼前这个男人呢？
这个仅凭一道光芒就能瓦解她所有权能的男人，他与她之间的差距，又是什么？
爱与美的魅惑，在太阳神的光辉下冰消雪融。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瞬间，爱芮儿的愿望竟奇迹般地实现了。
滋啦——！
遍布巴蒂安的所有影像屏幕，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地下的魔力供应室出问题了。”
为了向全城十七个区域同步转播影像，大教堂的地下配备了巨大的魔力发电机。
而现在，它似乎停摆了。
成功了！成功了！
爱芮儿心中一阵狂喜。
只要不给露西亚开口的机会，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算她成了候选人又如何？
无法在民众面前露面，主教们就不可能顶着压力强行让她当选！
她一把推开身前那些还在质问她的修女，脸上重新绽放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
滋滋……滋滋……
大教堂的地下魔力供应室里，一把匕首正深深地插在魔力发电机上，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通过转播画面察觉到局势失控的贵妇人，第一时间便派遣了麾下的“清道夫”，前来执行物理破坏。
“搞定，彻底报废了。”
“听外面的动静，转播确实停了。”
两名蒙着白色头巾的“清道夫”相视一笑，面巾下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正准备转身离开。
在他们看来，圣女选举虽然乱成一锅粥，但只要强行中断，最终的胜利者，依然会是那个最引人注目、给所有人留下最深印象的爱芮儿。
噗！噗！
可他们脸上的笑意尚未散去，两声沉闷的轻响，两把匕首已精准地没入他们的胸膛。
两人捂着飙血的心口，连转动眼球看清凶手的机会都没有，便颓然倒地，气绝身亡。
“啧，晚了一步。”
发电室入口处，一个身影轻轻咂了咂嘴，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
是凛。
尽管她早已在此待命，以应对“清道夫”的行动，但贵妇人那野兽般的直觉，还是抢先了一步。
“没事，我来。”
与凛同行的凯瑟琳缓缓伸出手。
一缕漆黑如墨的气息从她胸口涌出，贪婪地朝着周围的魔力源头探去。
“真是……”
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次在巴蒂安，凯瑟琳的表现与她那阴郁的能力截然相反，简直堪称惊艳。
从独自将他们救出监狱，到点明阿瑞斯拥有的赫利俄斯圣痕能够克制爱芮儿……这些至关重要的情报，全都出自她口。
当初她将阿瑞斯吸入体内时，两种圣痕曾激烈冲突，也正因如此，她才知晓了连阿瑞斯本人都未曾察觉的、圣痕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
黑色的气息迅速包裹了发电机，仿佛要将整个巴蒂安的魔力都吞噬殆尽一般，疯狂地掠夺、汇集。
嗡——嗡——
被黑暗能量侵蚀得一片漆黑的发电机，竟缓缓地重新开始运转。
“成功了！”凛低呼一声。
但这并非值得庆幸的时刻。
转播重新开始，意味着任务失败。
意识到这一点的其他“清道夫”，正从远处迅速逼近，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凯瑟琳正全力驱动发电机，无法战斗。
而凛，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
她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拔出那两把尚有余温的匕首，紧紧握住。
“凛……听说你逃了。”来者中一人开口，声音冰冷。
另一人接着说道：“背叛组织，刀刃向内，你将被就地处决！”
“清道夫”的队员们杀气腾腾，死死地瞪着凛。他们的眼神，瞬间从执行任务的冰冷，转为嗜血的狂暴，仿佛要将凛生吞活剥。
面对滔天的杀意，凛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带着几分怜悯的微笑。
那是曾被药物剥夺了所有情感的她，从未有过的生动表情。这让对面的队员们微微一怔。
“离开‘清道夫’，你们能学到很多，也能得到很多。”
“比如说……”
凛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瞬，顶尖刺客的技巧展露无遗，她已率先攻入敌阵！
“……比如，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哥哥。”
她轻灵的声音，在刀光剑影中回响。
***
与此同时，意识到计划再度受挫的贵妇人再也坐不住了。
她亲自率领着剩下的队员，在大教堂内部疾速穿行。
她们，一群被世人视为最污秽的存在，正肆无忌惮地穿行于大教堂最神圣的殿堂，这本身就是对神明最大的亵渎。
发电机似乎又被修好了，影像传输仍在继续。
屏幕上，那个叫阿瑞斯的少年正条理清晰地为露西亚洗刷冤屈，同时揭露爱芮儿的罪行。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借助他手背上赫利俄斯圣痕的力量，市民们正从阿芙洛狄忒的魅惑中逐渐清醒！
“早知道当初就该杀了他！”
曾经亲手将阿瑞斯击败并掳走的贵妇人，此刻恨得咬牙切齿，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
破坏发电机已是下策。
她要亲手终结这一切——杀了那个叫阿瑞斯的小子！
只要他死了，再由爱芮儿控制住场内的主教和圣骑士，胜利依然属于她们！
贵妇人领着手下，径直冲向礼拜堂那扇巨大的门扉。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礼拜堂的瞬间，那股几乎被遗忘的悸动——如同在巴蒂安街头初遇那人时一样，死亡的阴影，冰冷地扼住了她的心脏。
“去露西亚身边守着，以防万一。”
“知道了，你也小心。”
一个棕红色短发的少女闪身进入礼拜堂。
而另一个黑发少年，则缓缓地、沉重地关上了那扇巨大的门扉，挡在了贵妇人一行人的面前。
“是那家伙！”
“杀了我们同伴的仇人！”
“贵妇人大人！请下令！”
仅仅因为曾在巴蒂安街头以一人之力全灭了一支小队，卢卡恩·麦克莱恩这个名字，早已在“清道夫”内部如雷贯耳。
眼前这些作为第二批支援的队员，个个双目赤红，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为同伴复仇。
然而，贵妇人却迟迟无法下令。
她不想，也不敢。
她的第六感在疯狂尖叫，警告她——一旦开战，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只有一个字。
死！
身为“清道夫”的二号人物，她平生第一次，遇见一个让她连战斗念头都无法升起的对手。
她的呼吸，在恐惧中变得急促。
而那个黑发少年，只是淡漠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将长剑随意地往肩上一扛，竟直接靠着那扇巨大的门扉，席地而坐。
他成了礼拜堂唯一的守门人。
卢卡恩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重如山岳。
“你们，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