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演讲（1 / 1）
“怎么样？”
柔和的粉色秀发被精心编成发辫，轻盈的花饰点缀其间，宛如神明的花坛，散发着令人心醉的芬芳。
“很美。”
镜中的贵妇人凝视着她，坦然地吐露心声。
“美丽”这个词，爱芮儿早已听腻了。
可无论听多少次，它都像一句永不失效的咒语，总能让她心生愉悦。
“如果你能摘下那面纱，一定也美得惊人。”
爱芮儿透过镜子，看着贵妇人被暗色面纱遮掩的身影，她的建议发自真心。
尽管爱芮儿对美的标准苛刻至极，但这位贵妇人的容貌，也足以让她赞叹。
“对刺客而言，美貌是利刃，但有时，也是需要隐藏的锋芒。”
贵妇人婉拒了这个话题。
爱芮儿并不介意，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妆容上。
她们之间没有温情，只有冰冷的利益。
这份合作关系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旦奥利弗王子真的失心疯，下令取她性命，这只“紫色蝴蝶”的利刃，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刺穿她的心脏。
“那我走了。”
爱芮儿最后一次端详镜中的自己，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让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站起身，姿态优雅。
妆容并不浓艳，甚至可以说清雅。
毕竟，身为圣女，妖娆是大忌。
恰到好处的淡妆，反而将她倾国倾城的美貌衬托得愈发明艳动人。
对她这样的美人来说，这轻而易举。
贵妇人无法与她同行，但会像一道影子，潜伏在大教堂的角落，守护她的安全。
“您来了。”
一位圣骑士早已等候在外，一见爱芮儿，便恭敬地躬身行礼。
今天的演讲地点，设在大教堂宏伟的礼拜堂内。
与礼拜堂的规模相比，在场的人数显得有些稀疏冷清。
但这只是表象。
礼拜堂外，无数民众正通过遍布巴蒂安各处的魔法屏幕，翘首以盼。
“咳。”
“啧。”
“哼。”
爱芮儿一出现，那些早已落座的主教和圣骑士们，便毫不掩饰地发出咂舌声和不满的叹息。
‘一群蠢货。’
爱芮儿心中冷笑，脸上却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在用自己的美丽向他们示威。
‘我，可是即将成为圣女的人。竟敢如此待我？’
这些盘踞在大教堂里的老顽固，总是理所当然地霸占着自己的位置，真以为那是神明亲手指定的吗？
何其虚妄。
‘神明选择的，是我！爱芮儿！’
她的舌尖轻轻舔过藏着圣痕的地方，强压下放声大笑的冲动。
‘你们算什么东西？’
‘自诩虔诚，可神又赐予了你们什么？不过是一群把侥幸和努力包装成神恩的蠢货罢了。’
‘看看我吧！’
她心底呐喊着。
‘这圣痕，才是神选的证据！是神与我同在的象征！’
这可是美与爱之女神阿芙洛狄忒亲手赐下的至宝！
是足以改变人生的奇迹！
爱芮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圣女候选人的席位。
一位候选人立刻识趣地让开道路，其他修女则忙不迭地为她搬来椅子，端上茶点，殷勤备至。
这正是爱芮儿想要的效果。
她要用这种方式宣告：无论谁成为圣女，最终都将匍匐在她的脚下。
“哎呀，您可算来了。”
“今天就拜托您了。”
就连讲台上准备仪式的大主教，都亲自走下来，对她深深鞠躬，请求与她握手。
被晾在一旁的其他修女们，脸上却都挂着理所当然的笑容。
这一幕，刺得主教和圣骑士们心头滴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腐朽之痛。
‘愚蠢的家伙，总是被自己的执念蒙蔽，连神的话都听不进去。今天，就是审判你们的日子！’
爱芮儿在心中冷哼一声，缓缓闭上眼，平复激荡的心绪。
很快，巴蒂安的大主教走上讲台，随着魔法屏幕亮起，他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城。
“蒙众神眷顾的大陆子民们，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开场白又臭又长。
长到爱芮儿一度想动用圣痕的力量，给这无聊的气氛“加点料”。
好在，开场白总算结束了，大主教退了下去。
一位年轻的圣骑士走上前来主持，他的身影出现在魔法屏幕上。
“那么，现在介绍第一位圣女候选人。侍奉海洋之神波塞冬的修女……”
前四位修女的演讲，比预想中结束得更快。
快到几乎没能在人们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这当然是爱芮儿的杰作。
在圣痕之力的影响下，她们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只会照本宣科。
这样的演讲，又怎能打动人心？
想必此刻，城中的市民们正在窃窃私语，抱怨着这次的候选人里，没有一个能担得起“圣女”之名。
“接下来，是最后一位圣女候选人。由美与爱之女神阿芙洛狄忒，亲自选定的修女——爱芮儿·埃特拉姆。”
圣骑士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但介绍她时，语气和措辞都显得格外敷衍。
无所谓。
这点小小的刁难，只会让她接下来的光芒，显得更加耀眼。
爱芮儿优雅地揭开面纱。
当她那张绝世容颜，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巴蒂安所有民众眼前时，整个城市仿佛都为之沸腾。
感受着这股冲击力，爱芮儿红唇微启。
“亲爱的市民们，我是侍奉美与爱之女神阿芙洛狄忒的仆人，爱芮儿·埃特拉姆，在此向各位问好。”
她微微躬身，再次开口时，声音轻柔，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我们侍奉着不同的神明。有人信仰信徒最多的太阳神赫利俄斯，渔民侍奉波塞冬，林中人侍奉阿尔忒弥斯，执法者侍奉雅典娜。”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眼前的魔法水晶球，仿佛在凝视着屏幕另一端的每一个人。
“如此多的神明，都慈悲地向我们降下恩典。这本身，就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奇迹。”
主教和圣骑士们扶额叹息的模样，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这无异于宣告败北的狼狈姿态。
“然而，各位，所有的神明都在呼唤着同一件事。在神与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个无比珍贵的词汇。”
爱芮儿微微一笑，用充满慈悲的口吻，说出了那个答案。
“那就是，爱。”
“世上任何一位神明，都会向自己的信徒低语‘爱’。我们也以同样的心意回应，呼喊着对他们的爱。”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
一层水雾蒙上了她的双眼，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惹人怜惜的痕迹。
“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要争斗？”
她仿佛在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声音哽咽沙哑，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悲切。
“是什么，让我们彼此嫉妒？让我们相互猜忌？是什么，让我们陷入无休止的指责、诽谤与争斗之中？”
“侍奉家庭之神的人，跪地流泪，向神明呼唤爱，可一转身，就开始指责侍奉宙斯的人。”
“侍奉雷电之神的人，献上感恩与爱的供奉，可第二天，就开始非议侍奉赫拉的人。”
爱芮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呼吸。
泪痕未干，但她此刻的表情，不再是全然的痛苦。
那是一种决绝，一种属于圣女的，即将宣告神圣战争般的凛然。
“这不对！神明从未教导我们互相争斗！他们只教导我们学习教诲，传播教义，彼此相爱！”
“为什么！我们亲眼见证，日夜祈祷，领悟了这些教诲，却无法付诸行动？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会再坐视不管！我，爱芮儿·埃特拉姆，绝不！”
淡粉色的双眸中，迸发出激烈的信念之光。
这束光，通过巴蒂安的十七面魔法屏幕，射入了每一个市民的心中。
“那份贯穿所有神明与人类的爱。我，爱芮儿，将化身为爱之女神的使者，来到你们身边。”
“你们是否在争斗？是否在嫉妒与猜忌？是否在敌意与杀意中挣扎？我会去。我会亲自去到你们身边，告诉你们……”
“我爱你们。”
“我，只是爱着你们。”
“你们或许会朝我扔石头，骂我伪善，厌恶我，指责我滥用神的名义。”
爱芮儿的嘴角缓缓上扬，那笑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屏幕，直视着每一个人。
“即便如此，我依然爱着你们。因为这，就是神明赐予我们的最大礼物，也是他们对我们的唯一期盼。”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双眼。
“愿我的微薄之力，能让你们感受到神明那如海般深沉的爱意。”
魔法水晶球的画面暗了下去。
爱芮儿走下讲台，接过修女递来的手帕，轻轻拭去泪痕。
场外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仿佛要将大教堂的穹顶掀翻。
那声音是胜利的号角，是民心的臣服。
爱芮儿的身体因狂喜而微微战栗。
她赢了。
一场彻头彻尾的，压倒性的胜利。
她早已用圣痕影响了市民，而这场演讲，则是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就算主教们执意选择别人，愤怒的民众也足以掀起一场骚乱。
成功了。
这是民心所向！
只要接下来进入会议室投票，一切就都将尘埃落定。
她本是这样想的。
然而，主持人圣骑士却用严肃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按照原定计划，演讲结束后，本应立即投票。但由于程序上的一些失误，我们在此宣布，还有另一位圣女候选人。”
‘突然冒出来的？’
爱芮儿猛地回头，望向主教和圣骑士们。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他们早就知道！’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既然知道，为何一开始闭口不谈？
这群老顽固，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事到如今，还有谁能扭转乾坤？
候选人……
“啊。”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礼拜堂厚重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她身披纯白面纱，身形略显纤弱。
正是那个被污蔑杀害同伴、遭到追捕，实则被囚禁在大教堂地下的修女。
侍奉太阳神光辉的修女——
露西亚·布莱特。
她正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