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达芙妮公主（1 / 1）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卢卡恩站在公主别苑的池塘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池水，思绪有些飘远。
池水里的鲤鱼把他错认成了喂食的园丁，一个个扑腾着水花，争先恐后地朝他游来，张着嘴，仿佛在索求着什么。
卢卡恩百无聊赖地想着，要不要捡块石子丢进去，驱散这些空怀期待的家伙。
就在这时，身旁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从怀里摸出些面包，撕下一小块，随手撒进了池塘。
用面包喂鲤鱼，真的没问题吗？卢卡恩心想。
“您对鲤鱼很感兴趣呀，这样亲近自然的一面，也十分美好呢。”那女子柔声说道。
卢卡恩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对鲤鱼其实毫无兴趣。
之所以一直盯着鲤鱼，也只是因为这比听身旁那个女人喋喋不休要有意思得多。
如果非要说兴趣，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别看它们只是普通的鲤鱼，说不定就有神明的灵光寄宿其中哦。轻抚脸颊的微风，温暖和煦的阳光，清冽流淌的溪水……神明正是通过这一切，向我们彰显着自身的存在。”
“……”
“只是我们太过迟钝，常常无法察觉罢了。您看这只猫咪。”
不知是谁家养的猫，毛发打理得油光水滑，不知何时凑到了神女脚边，正发出心满意足的咕噜声，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就像这样可爱的小猫，说不定也是神明前来探访我们的化身呢。卢卡恩先生，您可曾有过神明亲自降临身边的经历？”
卢卡恩一时语塞。
被凯瑟琳的剑刺穿心脏时，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难道那柄剑就是所谓的神明吗？
这个荒唐的念头，确实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没有。”卢卡恩言简意赅地答道。
“原来如此！这也是当然的！神明大人总是喜欢开玩笑，非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让我们恍然大悟。不过，当真相在脑海中豁然开朗，将过往种种串联起来的那一瞬间，真是妙不可言啊。”
“……”
“尤其是时间女神，她的安排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当时或许会困惑‘这样做真的对吗’，但回过头看就会发现，一切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这女人的絮叨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过，卢卡恩倒也确实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阿瑞斯身上的圣痕，据说是太阳神选定救世主的标志。
真假尚不确定，但卢卡恩姑且记在了心里。
“哎呀！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卢卡恩先生，您有什么想问的吗？若是我这浅薄的见识能够解答，我定当知无不言。”
卢卡恩记得初见时，她明明是个沉稳庄重的女性，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饶舌了？
他险些把这句吐槽说出口，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在心中默默思忖了片刻。
“我知道你有好几个别名。”
女子闻言，收起了那股喋喋不休的劲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薄雾般难以捉摸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您过奖了。”
“独行的观测者，命定之人，以及……”
卢卡恩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
“最初的行者。”
他敏锐地捕捉到，当最后一个名号脱口而出时，女子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听说前两个是别人送的称号，但‘最初的行者’，是你自己报上的名号。”
“……”
卢卡恩相信，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但她似乎偏要从他口中亲耳听到那个词，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关于‘最初的终焉’，你知道多少？”
卢卡恩终于问出了口。他想，这个女人刻意自称“最初的行者”，就像设下了一个筛子，就是为了找出像他这样，知晓某个相似词语的人。
听到他的问题，女子缓缓合起双手，摆出了向神明祈祷的姿势。
手腕上怀表的金属撞击声，与池鱼争抢面包屑的细碎水花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场对话奇特的背景音。
短暂的祈祷后，她放下双手，脸上绽放出明媚如阳光的笑容。
“真是抱歉，我强加给自己的这个笨拙别名，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一时太过欢喜，便忍不住向神明献上了感恩的祈祷。”
“那么，果然……”
“是的，没错。”
神女用力点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卢卡恩。
“如果您和那位名叫阿瑞斯的少年，是被神明选中的救世主，那么‘最初的终焉’，便是我们必须阻止的头号大敌。”
“……”
“不过，您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莫非也像我一样，是神明亲自告知于您的吗？”
神女反问他是如何得知的。
卢卡恩心头一紧。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曾亲身经历过那个终焉吧？
更不能让她知晓凯瑟琳的存在。
在他看来，若是让这个神女知道凯瑟琳就是“最初的终焉”，她恐怕会立刻冲过去，不问缘由地将凯瑟琳斩杀。
即便他解释说，凯瑟琳死后才会觉醒成终焉，这个女人也一定会想出除死亡之外的、更残酷的手段来禁锢她。
那对于如今正独自一人与力量侵蚀抗争的凯瑟琳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如果要为她的命运画上句号，那也该由自己亲自动手。
唯一有资格对尚未犯下任何罪孽的凯瑟琳降下裁决的，只有曾被她亲手杀死的自己。
卢卡恩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
神女见状，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我已经如此坦诚，希望能将一切告知于您，但卢卡恩先生似乎并不打算投桃报李呢。真是遗憾。”
她身旁那只猫依然亲昵地蹭着她，神女却突然伸手，抓住了猫的尾巴。
猫咪吓了一跳，惊慌地挣扎起来，她旋即松开了手。
“嗯？”
卢卡恩觉得，那只猫的尾巴，似乎比刚才粗了一圈。
而且，原本柔顺光亮的毛发，也显得有些杂乱，像是很久没人打理过一样。
“您说过要对抗奥利弗王子，想必正面临着不小的难题吧。”
话题转得有些突兀，神女一边朝那只逃开的猫挥了挥手，一边继续说道。
“那位殿下，有时候看起来愚不可及，但在另一些方面，又狡猾得令人头疼。”
她缓缓站起身，微笑着俯视卢卡恩。
“就请您展现一下救世主的力量吧。若您能成功阻止奥利弗王子登上王位，我便会将我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刚才还一副友善模样的她，突然提出这样的条件，让卢卡恩有些错愕。
神女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继续道：
“当然，即便您失败了也无妨。有我的协助，王子殿下最终还是会功败垂成。所以，请放宽心，就当是一场热身，尽情施展您的力量吧。我会真心为您加油的。”
她将手放在胸前，优雅地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时之神女手腕上的怀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仿佛在为她的退场报时。
***
回到据点，奥莉薇雅听完卢卡恩的讲述，不禁感慨道：“真没想到，时之神女竟然会站在我们这边，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会不会是谎言？”卢卡恩反问。
奥莉薇雅却带着某种确信，立刻摇了摇头。
“关于她的传闻，我不止从兄长那里，也从其他高层贵族口中听说过不少。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撒谎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卢卡恩点头附和，“和她交谈时，感觉她不像在说谎。”
在他看来，那种人被狂热的信仰和严苛的戒律牢牢捆绑，为了维护神明的荣光，绝不会轻易说谎。
这种人虽然容易引导，可一旦偏离了预设的轨道，便会被自身的信念所驱使，化作一柄没有明确目标、胡乱挥舞的利剑。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阻止奥利弗王子登上王位。”
虽然时之神女声称会帮忙，但卢卡恩从不打算完全依赖他人。
更重要的是，必须揭露奥利弗杀害他亲姐姐——伊莉娜·德·弗吉尼亚的罪行。
“先从伊莉娜公主的事入手。只要能证明奥利弗王子就是杀害亲姐的卑劣凶手，这场仗我们就赢定了。”
“是的，没错。”
就在昨天，提起伊莉娜公主时，奥莉薇雅的表情还会瞬间黯淡下去，但现在不同了。
昨夜，她已下定决心，要亲手追查姐姐死亡的真相。
奥莉薇雅示意后，贝露蒂娅将早已备好的文件分发给众人，开始逐条说明。
“首先，伊莉娜公主的病因不明。前来诊治的众多医师和修女都表示，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病症，根本无从下手。”
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伊莉娜公主生前的各种症状。
众人一边仔细阅读，一边听着贝露蒂娅的解说。
话音未落，房间的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来者与奥莉薇雅一样，拥有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身上穿着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的华美礼服。
她的容貌与奥莉薇雅有几分神似，此刻正提着长长的裙摆，快步冲了过来。
“达芙妮姐姐？”奥莉薇雅惊讶地叫出声。
第二公主，达芙妮·德·弗吉尼亚？
卢卡恩记得，她曾因担心妹妹而派人暗中保护。
虽然自己有些粗暴地赶走了那些护卫，但奥莉薇雅不是说已经解释清楚，不会有问题了吗？
卢卡恩原以为她会直奔奥莉薇雅而去，没想到达芙妮却径直冲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他大喊：“你就是那个带坏我们家奥莉薇雅的混蛋吗？！”
“……哈？”
卢卡恩一头雾水。
这位公主殿下毫无仪态地大吼大叫，看得出是真气坏了。
“你到底对我们家孩子做了什么！她才会管你叫主人，还一天到晚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粘着你啊！”
“……”
“我们家那么漂亮、那么可爱的小奥莉！她说自己已经是主人的东西了，现在连抱都不让我抱了！想跟她久违地一起洗个澡，她也死活不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卢卡恩的视线像刀子一样，猛地扎向了坐在对面的奥莉薇雅。
“唔！”
奥莉薇雅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吟，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这个无可救药的丫头，竟然因为这种程度的注视，又开始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