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黄金之下的真相（1 / 1）
达芙妮公主端坐在座位上，小口啜饮着侍女贝露蒂娅奉上的茶水。
那本是为让她冷静而准备的，可她此刻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卢卡恩。
她放下茶杯的姿态，不像是在品茗，倒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在细细擦拭自己出鞘前的利剑。
她轻舔了一下嘴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所以，你就是那个和我家奥莉薇拉交往的男人？”
“姐姐！在这里请叫我奥莉薇雅！”
奥莉薇拉立刻出声纠正。
卢卡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这里明明是王室的别宫，奥莉薇拉为什么还要坚持用学院里的假名？
不过，达芙妮公主倒是很干脆地接受了妹妹的要求。
“……那么，你和我家奥莉薇雅在交往？”
“不，我没有和她交往。”卢卡恩斩钉截铁地否认。
“没错，姐姐。我们不是在交往，”奥莉薇雅一边说，一边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亲昵地抱住卢卡恩的胳膊，“我只是被他‘拥有’了而已。”
看到这一幕，达芙妮刚送到嘴边的一口茶水“噗”地一声呛了出来，险些喷了满桌。
卢卡恩触电般地推开奥莉薇雅，急忙澄清：“我也并没有‘拥有’她！我们只是在学院里一起上课的同学，完全没有那种关系！”
“怎么可能！”达芙妮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语气里满是赤裸裸的怀疑，“我们家奥莉薇雅那么可爱漂亮！难道……你小子不行？”
“噗嗤——”
这句爆炸性的发言，伴随着旁边压抑不住的笑声，让卢卡恩的脸瞬间黑了。
他猛地扭头，只见塔娜正拼命捂着嘴，肩膀止不住地抖动。
塔娜立刻收敛笑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那强忍笑意的表情根本瞒不过他。
‘这家人，没一个正常的。’
卢卡恩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通过奥利弗王子和奥莉薇雅，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位达芙妮公主的离谱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究竟是王室这种极端环境扭曲了人性，还是弗吉尼亚家族的血脉里就刻着这种疯狂？
“而且，”达芙妮公主紧追不舍，“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学，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接下来，贝露蒂娅上前一步，开始详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是一段漫长的叙述。
随着她的话语，达芙妮公主脸上的敌意渐渐褪去，先是化为阴沉，随即转为惊愕，最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爬上了她的眼底。
刚才还对他横眉冷对的公主，此刻已经完全把卢卡恩抛到了脑后。
她的目光近乎哀求地望着奥莉薇雅。
“奥莉薇拉，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奥莉薇雅沉默着，没有回答。
“奥利弗哥哥是个怪物，他冷酷无情，会毫不犹豫地踩碎挡在他路上的一切。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啊，奥莉薇拉！”
“姐姐。”
达芙妮哽咽着，踉跄地走到奥莉薇雅面前，双膝跪下，颤抖着握住了妹妹的手。
“伊莉娜姐姐被奥利弗哥哥暗杀，终究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那种连大陆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哥哥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但是，看看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姐姐你也该明白吧？他就像早就写好了剧本一样，迅速抹掉了伊莉娜姐姐存在过的一切痕迹，然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她的位置。”
奥莉薇雅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那是……”
“而且，我们绝不能让奥利弗哥哥登上王位。这一点，姐姐比谁都清楚。如果我们只为了苟活而低头，那将来，这个国家的大地上，流淌的就将是无辜人民的血与泪。”
两位公主的争论还在继续。
奥莉薇雅寸步不让，她坚信，为了王国的未来，也为了惨死的伊莉娜姐姐，她们必须抗争到底。
而达芙妮则苦苦哀求，只希望自己最珍视的妹妹，不要踏上那条布满荆棘的险路。
卢卡恩没有插话。
不只是他，塔娜和贝露蒂娅也紧抿着嘴，悄悄地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她们的打扰。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属于两姐妹的时刻，外人无权介入。
就在这时，卢卡恩的目光落在了贝露蒂娅递来的文件上，当他扫过伊莉娜公主相关记述的瞬间——
“咦？”
一声轻微的惊咦，不自觉地从他口中逸出。
刹那间，房间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在场所有女性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锁定在他身上。
贝露蒂娅和塔娜拼命向他使着眼色，示意他别再出声。
达芙妮公主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恶狠狠地瞪着他。
但卢卡恩已经无法沉默。
因为他最近才亲眼见过的一幕，与报告上对伊莉娜公主状况的描述，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可能有些唐突，”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但我或许知道，伊莉娜公主是怎么被暗杀的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别胡说八道！”
对姐姐之死反应最为激烈的达芙妮猛地站起身，厉声呵斥。
“那件事，连大陆上最顶尖的名医都查不出真相！用了什么手法，下了什么毒，根本没人知道！所以最后才会被当成不治之症！”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里面浸满了刻骨的悲伤。
“而你，不过是看了几行字，就敢说自己知道了？如果真有那么简单……那姐姐她……姐姐她……！”
说到最后，达芙妮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决堤而下。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失声痛哭。
“明明就可以得救的啊……如果我们，如果我再努力一点……”
卢卡恩理解她的痛苦。
对达芙妮而言，伊莉娜公主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光。
此刻的她，早已抛下了第二公主的身份和矜持，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奥莉薇雅站起身，轻轻拥住不住颤抖的姐姐，同时用无比坚定的眼神望向卢卡恩。
“卢卡恩，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报告上记载着，伊莉娜公主那头璀璨如金的长发，最后褪色成了枯草般的灰白。
她全身剧痛，连站立都无法做到。
她的腰背佝偻，皮肤上爬满了丑陋的皱纹与黑斑……
在无尽的痛苦中，她凄惨地死去了。
卢卡恩缓缓开口，吐露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一个，目前仅有大陆上极少数人才知晓的答案。
美丽而无辜的公主，伊莉娜·德·弗吉尼亚，她所蒙受的奇冤，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昭雪的天光。
***
国王的办公室里，酒气与香水味混杂在一起。
奥利弗王子懒洋洋地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漫不经心地问：“宴会的准备，还顺利吧？”
他问的，是即将举行的王室宴会。
一旁的管家恭敬地垂首：“是的，殿下，一切顺利。”
“很好。这次父王也会拖着病体出席，排场一定要大，要极尽奢华。”
“是，属下明白。”
“预算再加一些，还不够。”
管家领命退下，奥利弗也挥手示意怀中的女人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他这才不着痕迹地环视着这个房间。
他的父亲，当今的国王陛下，正缠绵病榻，所以如今大部分的政务，都由他这位王子代为处理。
但事实上，这个地方更多的时候，被他用来享受个人的奢靡与放纵。
说来也怪，在这里饮下的酒，似乎格外香醇。
在这里拥抱的女人，快感也格外汹涌。
几天后，就是王室宴会的日子。
并非没有人质疑，在国王病重之时举办宴会是否妥当。但那些微弱的声音，自然传不到奥利弗的耳朵里。
因为胆敢把这种话说出口的人，舌头早就被拔掉了。
‘必须更加华丽。’奥利弗心想。
对外宣称，这场宴会是为父王的康复祈福。
但奥利弗的真实想法，却截然相反。
‘这，将是为我加冕而奏响的序曲。必须更华丽，更璀璨。’
宴会临近尾声，在他尽情狂欢之后。
他的父亲，将会死去。
就像他的姐姐，伊莉娜·德·弗吉尼亚一样，在痛苦中悲惨地死去。
然后，他将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
奥利弗几乎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甚至罕见地跟着脑中虚无的节拍，轻轻晃动起身体。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未经敲响，便被“砰”地一声推开。
一位银发如雪的时之神女，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看来王子殿下心情不错？这么高兴。”神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问道。
奥利弗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进入国王的办公室，不敲门，不通报，可是大不敬！换了别人，单凭侮辱王室这一条，就足够送上绞刑架了！”
这话虽有夸大，却也是事实。
然而，那神女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弯新月般的微笑。
“若是旁人，或许吧。但我很清楚，自己不会有事，所以才这么做的呀。”
“啧。”
奥利弗咂了咂嘴。
他一直很讨厌这个女人。无论是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是她那总能看穿人心思的言行，都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行了，你刚才去哪了？我不是吩咐过，宴会前不许乱跑吗？”他带着警告的意味责问。
但女人只是狡黠地一笑，举起一只手，语气轻快地说道：“神明指引我，去遇见一位奇迹之人哟。那可真是我梦寐以求之人！为了替那位大人做些准备，稍微耽搁了一下。”
“奇迹之人？”
奥利弗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懒得去深究。
试图理解这个女人的疯话，只会让他头痛，这种事他早就领教过了。
“所以呢，这次宴会结束之后，我可能就要和那位奇迹之人一起离开了。”
“你要离开我？”
奥利弗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哎呀，王子殿下这么说，可是会让人误会的。”神女轻笑起来，“我遵从神的指引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和您长相厮守哦。”
“……宴会，你会出席吧？”
奥利弗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不安。
神女见状，笑着安抚道：“那是自然。我的那位奇迹之人，似乎也会参加宴会。届时，我会在那儿与他会合，然后一同离开。我会向王子殿下您，做最后的告别。”
“呼……那好吧。”
奥利弗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反而更好。
当初为了拉拢贵族，他将这位神女引荐给他们，效果显著，许多人都因此倒向了他。
但她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像奥列格那样的老顽固，简直把她的话当成神谕。
如果她能在这个时候主动离开，真是再好不过了，时机也恰到好处。
“王子殿下，和以前相比，真是大不相同了呢。”神女忽然开口。
“什么？”奥利弗皱眉。
“哎，人类嘛，总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这种变化究竟是成长，还是堕落，就不好说了。”
“你要是只会说这些废话，就给我滚出去。”奥利弗的语气冷了下来。
“呵呵，这可是神明的话语呢，建议您好好记在心里。”
砰。
门被轻轻关上，奥利弗王子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宴会结束前，他还需要这位神女。
但在他登上王位后，她只会成为一个碍事的绊脚石。偏偏她的爪牙太过锋利，想要除掉她，甚至可能会反咬自己一口。
如今，他豢养的这头巨犬，终于要自己挣脱锁链，另寻他主了……
奥利弗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按着他的剧本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