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涅尔瓦城（1 / 1）
寒假，终于开始了。
对学院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意味着一段能让心脏狂跳的快活日子。
可卢卡恩却没有半点放松。
他只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个假期，注定比在学院里还要忙碌。
他的首要任务，是去见奥列格。
但奥列格的宅邸远在涅尔瓦城，路途遥远，每一分每一秒都耽误不起。
为此，卢卡恩请来了一个“特别”的帮手。
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宿舍里响起。
“这里就是伊埃斯宿舍？住得还不赖嘛。”
来人，正是那个怪人佣兵——当初用传送魔法，帮卢卡恩跨越龙之边界的那个男人。
当然，费用由卢卡恩全权承担，他只是让贝露蒂娅帮忙联络了一下。
想来是看在报酬足够丰厚的份上，这怪人佣兵才答应得如此爽快。
学员们大多已经离校，宿舍楼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那怪人魔法师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四周，当他的目光和卢卡恩对上时，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好久不见。”卢卡恩率先开口。
“我可不打算再跟你扯上关系了。”魔法师哼了一声，语气不善。
这也难怪，毕竟在他看来，卢卡恩这个客户本该安分地被送回家，结果中途却“翻墙”溜去了别的国家，着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自顾自地嘀咕起来，“这么大一笔钱，实在是没法拒绝啊。”
男人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点头。
卢卡恩心想，难道魔法师都这么喜欢自言自语？
“话说，”魔法师的目光扫过卢卡恩身后的一群人，“这些家伙，全都要一起去？”
队伍里，除了卢卡恩和凯瑟琳，还站着阿瑞斯和夏昀。
不仅如此，还多了两个新面孔——凛和黛娜。
凛是因为放假了也无处可去，便主动提出想跟着一起。
至于姐姐黛娜，则是打着“寒假去哪儿玩”的旗号，强行加入了队伍。
说起来，梅娅·芙洛娃也曾哭着闹着要跟来，最后还是被院长大人亲自逮住，拎回了家族。
伊芙和塔娜虽然也动了心，但她们觉得自己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只会成为累赘，最终遗憾地放弃了。
“嘿，美女还真不少啊，不错不错。”
魔法师的视线在女孩们身上滴溜溜地打着转。
“别废话了，赶紧准备。”卢卡恩没好气地催促，这怪人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来拖延时间。
说完，他转向贝露蒂娅和她身后的奥莉薇雅。
“卢卡恩大人，祝您一路顺风。”
贝露蒂娅恭敬地躬身行礼，那姿态，活脱脱就是一位送别主人的贴身侍女。
“我也好想一起去啊，真可惜。”奥莉薇雅的脸上则满是恋恋不舍。
身为公主，假期她必须返回王宫。
更何况，最近王宫内部似乎有些动荡，正需要她回去坐镇。
“喂，准备好了！”魔法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对客户客气点。”卢卡恩回敬了一句。
那怪人只是推了推眼镜，依旧自信满满地抱着双臂。
卢卡恩猜，他大概很清楚，在佣兵圈子里，论传送魔法，没人能比他更强，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因为人数众多，这次地上的魔法阵也比上次大了不少。
不像上次，只要碰一下手就能立刻出发。
“有、有点紧张。”阿瑞斯搓着手，显得坐立不安。
“我也是第一次体验传送魔法。”凯瑟琳小声附和。
他们俩毕竟是乡下出身，对这种遥不可及的高阶魔法，似乎还不太适应。
“话说回来，雇这种魔法师很贵吧？弟弟，你从上次开始，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钱啊？”
姐姐黛娜一如既往，对卢卡恩的资金来源充满了好奇。
“唔……”
凛似乎有些不安，小手紧紧攥着手腕上的发圈。
那是卢卡恩拜托夏昀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视若珍宝。
“……”
而夏昀，只是沉默着，神色凝重。
卢卡恩能理解。毕竟，她马上就要回到那个早已恩断义绝的家了。
“别太紧张。”他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
夏昀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作为回应。
下一刻，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
“好了，到达！”
伴随着魔法师轻快的宣告声，他们抵达了涅尔瓦。
卢卡恩曾听说，这座城市虽比不上首都埃尔格里德，却也规模宏大，至少比他们之前比赛去过的拜恩城要大上不少。
然而，当他们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时，眼前的景象却和“繁华”二字没有半点关系。
整座城市，都被一种浑浊的灰色笼罩着。
光线仿佛被吸走、被扭曲，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阴暗与压抑。
卢卡恩的眉头瞬间拧紧，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魔法师。
那怪人也是满头大汗，一脸困惑地环顾四周。
“啊？啊？这、这里没错啊？”
“你确定没搞错地方？”卢卡恩的语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这里就是涅尔瓦！”魔法师急得快要跳脚，“坐标定得死死的，绝对没错！只、只是我上次来的时候，它不是这个样子啊！”
简而言之，他坚称自己技术过硬，不可能出错。
可眼前的景象，却荒诞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时，夏昀却开口了，她的声音证实了魔法师的说法。
“这里……应该就是涅尔瓦。我记忆中的建筑和城市布局都是一样的，只是……没有这么荒凉。”
“什么？”
“我也来过一次，”凛也轻声补充道，“当时的街道轮廓，和现在看到的一样。”
听她们这么说，卢卡恩不得不接受，这个宛如死城的地方，恐怕真的就是涅尔瓦。
可曾经生机勃勃的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空无一人的模样？
卢卡恩正沉思着，凯瑟琳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指着道路的尽头：“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莱曼家族宅邸的方向。”夏昀立刻说道。
卢卡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路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宅邸。
“先去那边看看。”
为了以防万一，卢卡恩一马当先，可姐姐黛娜却立刻从旁边挤了过来，抢在他身前。
“这种时候，当然是姐姐我来打头阵啦。”
“……万事小心，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卢卡恩只得叮嘱道。
就这样，两人并肩走在死寂的街道上。
四周的空气仿佛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浑浊不堪，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原以为会遭遇什么，可整座城市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城市都变成这样了，王国那些家伙都在干嘛？”
阿瑞斯忍不住抱怨，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无力。
“那个……我能不能现在就回去啊？”
魔法师弱弱地举起了手，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开溜。
连进入龙之边界时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竟会如此恐惧，可见眼下的状况有多么诡异。
“那边就是莱曼家族的宅邸了。”夏昀轻声道。
那座华丽的宅邸同样被灰蒙蒙的色彩笼罩，仿佛一场诡异的瘟疫，将整个城市都染上了一层死寂。
看到宅邸的规模，姐姐黛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比我想象的还要气派得多啊。”
的确，这座宅邸的宏伟，足以让寻常贵族的府邸相形见绌。
光是它占据了城市主干道尽头这一点，便足以证明莱曼家族在这座城市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然而，夏昀看着眼前的豪宅，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平淡。
“不过是个有钱的家族罢了。他们从未在战争中立下过什么像样的功勋，所以在真正的贵族圈子里，一直被嘲笑是‘没有荣誉的肥猪’。”
“有钱就是最好的。”魔法师在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
夏昀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用双手捂住嘴，摆出一副“客户您别生气”的无辜表情。
这时，凯瑟琳从卢卡恩和黛娜中间走出，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宅邸的大门。
“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正如她所说，卢卡恩也隐隐有种直觉。
引发这场异变的源头，很可能就藏在这莱曼家族的宅邸之内。
“敲门估计是不会有人应了。”
卢卡恩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光一闪，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仅仅是跨过门槛，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便扑面而来，顺着口鼻钻入肺腑，令人作呕。
宅邸的规模确实庞大，作为门面的庭院也异常宽敞。
虽然能看出曾经精心打理的痕迹，但此刻同样被灰色侵蚀，了无生气。
“……嗯？”
走在最前面的卢卡恩，第一个看到了那骇人的景象，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惊疑。
庭院正中央，是一座早已干涸的喷泉。
喷泉之上，立着一座钟表形状的大理石雕像。
一个男人被钉死在那座雕像上。
他是整个庭院里，唯一没有失去色彩的存在。
一把长剑，从他的胸口贯穿而过。
“奥列格……莱曼？”卢卡恩认出了他。
“叔父？！”夏昀失声惊呼。
那人正是她的叔父，那个时之神女的狂热信徒。
卢卡恩本以为，将整座城市变成这副鬼样子的罪魁祸首，就是奥列格本人。
奥列格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他们。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为……为什么……是我……”
话音刚落，他的头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仿佛早已死去，只是为了对他们说出这句话，才强撑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
看着他如此理所当然地死去，卢卡恩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远处宅邸的主屋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对夫妇并肩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卢卡恩却莫名觉得他们的面容有些熟悉。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他们的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脚步从容地向众人走来。
可那笑容，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仿佛一张完美的面具，拒绝着世间的一切。
然而，他们一行人中，却有人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踉跄着冲了出去。
“母亲？！父亲？！”
夏昀泪流满面，她伸出手，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