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真相（1 / 1）
眼前的景象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卢卡恩的脑门上。
世界天旋地转，让他一阵眩晕。
这份晕眩并非他一人独有。
身旁的夏昀也站立不稳，踉跄着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挠，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话语支离破碎，仿佛思绪堵住了喉咙。
卢卡恩的眼睛在告诉他，眼前的一切就是现实。
但他的大脑，他的理智，却在疯狂地尖叫着，拒绝承认。
现实就像一团硬物，被人粗暴地、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认知里。
两人再也无法承受，只能暂时退出了这座城市。
一种久违的异样感再次袭来。
卢卡恩想起了过去在魔域森林的日子。
那地方本就光怪陆离，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
长久的经历，让他锻炼出了一种强行接受现实的本事。
他调动起那份经验，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好受了一些。
“哈……哈……”
然而，夏昀却没有他这样的经历。剧烈的冲击让她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振作点，没事的。我们只要一步步确认发生了什么就好。”卢卡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和记忆中的涅尔瓦别无二致。
没错，就是他几天前通过传送阵抵达的那个地方。
也正因为一切都太过熟悉，反而让他感到更加毛骨悚然。
路上有行人经过，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对他们身体状况的担忧。
从他们关切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来看，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绝不是克劳狄乌斯制造的幻影。
那座幽灵之城，在短短几天内，变回了它原本的模样。
这个事实，卢卡恩此刻不得不承认。
“我……我现在没事了。”
夏昀深吸几口气，缓缓站起身，像是要将受惊的灵魂重新按回胸腔。
她抚着胸口，再一次打量着这座苏醒的城市。
“没错，是涅尔瓦……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涅尔瓦。”
“……先去莱曼家的宅邸看看吧。”卢卡恩提议，“到了那里，或许能弄清楚些什么。”
两人再次迈步，走入城市之中。
卢卡恩努力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观察，但他的大脑却像冻住了一样，仍在抗拒着眼前的一切。
“便宜啦！今天刚到的新鲜水果，小哥，尝一个再走吧！”
“喂！搬东西小心点！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最近城里真是越来越有活力了啊。”
鼎沸的人声涌入耳中。
所有的感官都在清晰地告诉卢卡恩，这才是真相。一种奇妙而错乱的感觉，再次将他笼罩。
“啊……”
当他们站在莱曼家族宅邸前时，夏昀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眼前的宅邸，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即便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门，也能看清庭院里疯长的杂草，有些甚至已经不安分地从门缝里探出了头。
这和他们在幽灵之城涅尔瓦所见的景象，完全不同。
夏昀伸手一推，锈迹斑斑的大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仿佛在欢迎久违的访客。
“完全没人打理呢。”夏昀轻声说。
“看来，奥列格是真的把所有人都解雇了。”卢卡恩回应道。
这座莱曼宅邸，远比那座幽灵宅邸显得更加破败、荒凉。
幽灵宅邸虽然色调黯淡阴森，但设施本身却一尘不染。
而这里，与上次仆人成群出来迎接的场面相比，简直像是两座不同的建筑。
他们首先走向宴会厅，走向那个克劳狄乌斯曾经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地方。
与其他房门一样，宴会厅的大门也发出“吱呀”的怪响，缓缓敞开。
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天花板上挂满了层层叠叠的蜘蛛网，这间曾经极尽奢华的大厅，如今竟成了它们的巢穴。
残破的餐桌和椅子散落一地，家具的阴影下，甚至能看见老鼠筑起的窝。
那个坐在骸骨王座之上，仿佛君临了无尽岁月的伟大魔法师，早已不见踪影。
“……”
死寂。
除了卢卡恩走向大厅中央的脚步声，四周再无任何声响。
他站在大厅中心，环顾四周，混乱的思绪终于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
“我们搞错了。”他开口。
“什么？”夏昀不解地回头。
卢卡恩平静地转过身，对她解释道：“我们第一次去的那个‘涅尔瓦’，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涅尔瓦。”
如果说，幽灵之城和现在的城市是同一个地方，那么一切都是克劳狄乌斯的手笔。
卢卡恩想不出，除了那个怪物，还有谁能凭一己之力做到这种翻天覆地的改变。
然而，这里没有他的气息。
无论是多强大的魔法师，甚至是神明，要将一整座城市彻底改变，必然会留下痕迹。
“这间宴会厅里，完全感受不到克劳狄乌斯那种特有的、扭曲的魔力。”
克劳狄乌斯，根本没来过这里。
想到这一点，卢卡恩反而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王国的腹地并没有被什么古代的怪物盘踞。
但这个结论，却指向了另一个事实。
“那个怪人……失误了？”夏昀猜测道。
不，卢卡恩心想，绝不可能是失误。
标记坐标进行传送的魔法，几乎不存在人为干涉的可能，更不可能偏离到另一个地方。
唯一的解释是，那个家伙是故意的。
他故意把他们送到了一个虚假的涅尔瓦。
虽然还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但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已在卢卡恩的胸中悄然燃起。
“那……我们第一次去的那个涅尔瓦，到底在哪儿？”夏昀问到了关键。
卢卡恩的表情变得苦涩：“魔域森林。”
虽然不知道克劳狄乌斯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用什么方法，在那个地方重现了一座涅尔瓦。
也不知道那个怪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他们送到那里去。
但答案，毫无疑问就在魔域森林里。
“看来得准备些武器了。”卢卡恩自言自语。
要闯魔域森林，没一把趁手的剑可不行。
他正盘算着涅尔瓦城里有没有手艺高超的铁匠，夏昀突然一拍手，说道：“莱曼家的仓库里应该堆着不少武器，我们去看看！”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卢卡恩没有理由拒绝。
以奥列格的性格，就算用不上，也肯定会把大量好东西囤在仓库里。
夏昀熟门熟路地带着他来到宅邸的仓库。
只听“咔嚓”一声，她竟直接一剑劈开了门上的大锁。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让卢卡恩都有些惊讶。
“你的剑术，姿势漂亮多了。”
“你以为我每天光做针线活吗？我可是天天和凛对练的。”
凛，那个在现役海盗干部脸上留下伤疤、还成功逃脱的狠角色。
一直跟她对练，夏昀不成长才怪。
仓库里果然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一股霉味呛得人直皱眉，卢卡恩甚至怀疑，从这种地方拿出去的剑还能不能用。
但当他看到角落里几把整齐摆放的剑时，这个想法立刻被打消了。
“稍微打磨一下，应该就能用。”
出乎意料，这里有好几把品相不错的剑。
考虑到上次佩剑断裂的经历，卢卡恩觉得多带几把备用总是好的。
“啊……”
夏昀的目光，忽然凝固在了某处。
即便在昏暗的仓库里，那一道白色的光华依旧不失其高贵。
一把长剑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覆盖着一层紫色的绸布，似乎是为了保护它免受侵蚀。
夏昀小心翼翼地揭开绸布，一把绝美的长剑显露出来。
那是一柄仅仅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不凡气势的名剑。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它拿起。
“白云龙。”
夏昀用带着哽咽的声音，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这是……我母亲的剑。”
“……”
当年，奥列格为了篡夺家业，用毒药暗杀了自己的兄长和嫂嫂。
之后，他收养了他们的独女夏昀，顺理成章地吞并了他们所有的财产。
尤其是这把名为“白云龙”的宝剑，据说是由技艺与矮人齐名的东方铸剑大师倾力打造，价值连城。
它不仅锋利无比，对于收藏家而言，更是梦寐以求的至宝。
奥列格为了让它升值，一直将其束之高阁，秘不示人。
然而，这把蒙尘已久的宝剑，终于等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夏昀的眼角微微泛红，她猛地转过头，不想让卢卡恩看到自己的脸，但她那点细微的变化，又怎能逃过卢卡恩的眼睛。
她刻意低下头，想用头发遮住脸庞，可惜她的短发根本遮不住什么。
即便如此，她依然固执地紧握着腰间的剑柄，那份倔强的坚强，在卢卡恩看来，倒有几分可爱。
走出宅邸后，卢卡恩不想让沉重的话题继续，便开口问道：“你要不要留在这里，或者回学院去？”
“不要。”夏昀干脆地回答。
“你就不能假装犹豫一下吗？”卢卡恩有些无奈。
于是，夏昀真的抱起双臂，煞有介事地用手托着下巴，歪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答：“不要。”
卢卡恩失笑：“好吧，多谢你的配合。”
夏昀不可能不知道魔域森林是何等凶险的地方。
但她肩负着责任，必须查清楚奥列格到底卷入了什么阴谋，又打算做什么。
“唉，去魔域森林，向导费可是很贵的。”
卢卡恩笑着低语。
“看在朋友的份上，就友情价带你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