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幽灵城市（1 / 1）
维克托。
仅仅是意识到这个名字的主人正在逼近，一股沉重的压力就仿佛要将卢卡恩的骨头压垮。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让他呼吸困难，他下意识地死死咬住了嘴唇。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涅尔瓦？
古代魔物向来行踪诡秘，这是它们在漫长岁月中用鲜血换来的生存法则。
暴露行踪，百害而无一利，这早已是它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铁则。
当然，总有不守规矩的蠢货，但那些过于招摇的家伙，最终的下场无一不是被埋葬在魔域森林的深处，化为同类或虫豸的食粮。
可现在，被公认为最顶尖的两位古代魔物——维克托与克劳狄乌斯，竟然一同出现在了王国的腹地。
这太反常了。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警钟般在卢卡恩脑中疯狂鸣响。
他再也顾不上思考，扯着嗓子对同伴们吼道：“快！往那个怪人那边跑！我们必须立刻逃出涅尔瓦！”
再待下去，连他自己都可能随时丧命，更别提保护凯瑟琳和阿瑞斯了。
他根本做不到！
凯瑟琳和阿瑞斯闻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夺门而出。
卢卡恩的视线扫过那块将宅邸劈成两半的巨岩，一丝异样的熟悉感掠过心头，但他来不及深思，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他心里清楚，克劳狄乌斯那等级别的怪物，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掉。
他的预感应验了。
那块死寂的巨岩猛地一震，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表面。
下一刻，磅礴的魔力轰然爆发，巨岩竟拔地而起，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
“维克托！竟敢在本座的地盘上撒野！”
愤怒的咆哮撕裂长空，震得人耳膜生疼。
卢卡恩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两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魔力正在汇聚。
就在这时，他的姐姐黛娜迎面冲了过来，她似乎刚刚解决掉宅邸的仆人，气息有些紊乱。
“卢、卢卡恩？里面……里面到底怎么了？”
已化为龙人形态的黛娜，感知力远超常人，也正因如此，她正面承受了维克托与克劳狄乌斯那毫不掩饰的杀气与威压，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
“没事，冷静点，姐姐。”卢卡恩一把抓住她颤抖的肩膀，用力稳住她，“涅尔瓦现在太危险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他搀扶着姐姐，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
身后，莱曼家族的宅邸在两头巨兽的激烈碰撞中，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彻底分崩离析。
一行人冲出宅邸，只见夏昀、凛和那个怪人正站在不远处，一个个都像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仰望着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怎么会……有这种事……”
“怪物……那根本就是怪物……”
夏昀和凛满脸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唯独那个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太惊人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仿佛在亲眼见证一个新世界的诞生，视线死死地黏在那两头魔物的身上。
“野兽之王！为何擅闯本座的领地！”
“克劳狄乌斯！若不想沦为神明的玩物，就给我从那儿滚开！你我心知肚明，‘最初的终焉’就在此处！”
最初的终焉？
听到维克托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卢卡恩和凯瑟琳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维克托的目标是凯瑟琳。
可疑点也在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凯瑟琳在这里？”
这说不通。
一个常年盘踞在魔域森林最深处的魔物帝王，怎么可能知道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女，就是他口中的“最初的终焉”？
无论如何，眼下的情况危险到了极点。
卢卡恩手无寸铁，根本不可能是维克托的对手。
“怪人！立刻带我们回伊埃斯学院！”卢卡恩冲着还在发呆的怪人嘶吼道。
那怪人却依旧满脸狂热，痴迷地盯着远处的激战。
“喂！给我清醒一点！”
卢卡恩终于忍无可忍，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
怪人浑身一激灵，总算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凛投来一道古怪的视线，但怪人已经迅速发动了传送魔法。
“你们想去哪儿！”
即使在激战之中，维克托的注意力依然分了一丝在他们身上。
恐怖的咆哮声如惊雷般炸响，那股纯粹的音压甚至让众人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下一瞬间，四周的景象猛然扭曲，他们已经回到了伊埃斯学院熟悉的走廊上。
“哈啊……”
卢卡恩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反应各异，有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有人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撑住身体。
毕竟，他们刚刚才从两头大陆最顶尖的古代魔物爪下逃出生天。能全员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
卢卡恩很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开口：“我必须再回一趟涅尔瓦。”
“什么？”
“你疯了吗？还回去送死？”
凯瑟琳和黛娜立刻激烈地反对。
她们的反应在情理之中，但卢卡恩的态度同样坚定：“我必须去。涅尔瓦发生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他决绝的语气，众人沉默了片刻，随即竟纷纷表示要与他同行。
卢卡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今的涅尔瓦，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活着回来，再带上其他人，只会是累赘。
尤其是凯瑟琳，她可是维克托指名道姓要找的人。
卢卡恩不清楚那头巨兽是如何收敛气息、又是如何将庞大的身躯藏匿起来潜入涅尔瓦的，但他强烈建议凯瑟琳立刻返回故乡避难。
最终，一行人决定分头行动。
怪人表示，涅尔瓦广场路口的传送坐标已经失效，他在收了报酬后便独自离开了。
凛决定陪同凯瑟琳和黛娜，先去卢卡恩的故乡暂避风头。
阿瑞斯则因为和阿尼·杜拉坦早有约定，必须先去阿尼的家族一趟，但他承诺会尽快赶去村庄与大家会合。
至于夏昀……
“……”
“你必须，必须在城外等我。”
“知道了，这话你都念叨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夏昀最终还是坚持要和卢卡恩一起去涅尔瓦。
毕竟此事与她的家族息息相关，她展现出了寸步不让的决心。
这一次，卢卡恩没打算直接传送到城内。
他准备骑马过去，这样才能在安全的距离外，先观察清楚城里的状况。
他的计划是，让夏昀留在足够远的安全地带，自己孤身进城探查，之后再回来与她会合。
两人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学院，从马厩牵出两匹马，踏上了前往涅尔瓦的旅途。
一路上，他们反复推敲着之前遭遇的种种诡异。
涅尔瓦那化为死城的灰败景象，还有夏昀已故父母所化的幽灵……卢卡恩推测，那应该是克劳狄乌斯的手笔。
放眼整个大陆，能将一座如此规模的城市变成那副模样的存在，除了克劳狄乌斯，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
克劳狄乌斯，为什么要离开魔域森林，跑到涅尔瓦来？
还有维克托，他又是怎么得知凯瑟琳的行踪，并精准地找上门来的？
“哈……头好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卢卡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卢卡恩。”
“嗯？怎么了？”
正当卢卡恩骑在马上苦思冥想时，夏昀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我叔父他……为什么会待在那里？”
“你是说奥列格？”
被夏昀这么一提醒，卢卡恩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从当时的情况看，克劳狄乌斯似乎屠戮了涅尔瓦全城的人。
以那家伙高傲的性格，他绝不可能放过任何比自己弱小的存在。
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理应都已化为他魔法下的亡魂。
“那为什么，偏偏留了奥列格一条活口？”
越想越觉得奇怪，那种一闪而过的既视感再次涌上心头。
“等等……克劳狄乌斯，为什么要用自己杀死的人来施展魔法？”
一个如此蔑视弱者的存在，会利用弱者的幽灵来阻挡他们？
不，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像克劳狄乌斯那样强大的魔法师，与其浪费魔力搞这种迂回的把戏，不如直接挥动法杖来得干脆利落。
但毫无疑问，那座城市的确笼罩在克劳狄乌斯的魔法之下。
那又是为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克劳狄乌斯为何出现在涅尔瓦？
他袭击并掌控这座城市的理由是什么？
维克托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如果涅尔瓦的位置靠近魔域森林，卢卡恩或许还能找到一丝半点的联系。
可涅尔瓦与魔域森林的方向完全相反，这让他的困惑越积越深。
最终，在得不到任何结论的情况下，两人只能催促马匹，日夜兼程地赶路。
几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涅尔瓦。
“……这是，什么情况？”
“卢、卢卡恩？我……我没看错吧？”
夏昀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眼前，那座本应被灰色尘埃覆盖、死气沉沉的幽灵之城……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喧闹的街道，和充满活力的叫卖声。
“哦？两位是第一次来涅尔瓦吗？看样子是学院的学生？小情侣出来游玩吗？”
“咦，那位不是莱曼家的千金吗？”
“嗯？莱曼家还有孩子？”
周围不时传来各种搭话声，城市特有的喧嚣与熙熙攘攘的人群交织在一起。
不久前那座地狱般的死城，此刻，竟完全恢复了往日和平安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