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我会试着帅气一点（1 / 1）
“呃啊……”
夏昀痛哼一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
直到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那股无力感才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迟钝地宣告了她的败北。
这份无力，迅速化为一阵苦涩的自嘲。
“哈……哈啊！”
她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腹部的伤口却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伤口在流血，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汹湧。
即便如此，泊泊而出的鲜血也早已将她的衣衫浸透，变得又湿又黏。
或许是因为对方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兵器，只是一根随手捡来的魔物骨头，伤口才没有深可见骨。
然而，这个念头非但没带来丝毫安慰，反而像一根毒刺，更深地扎进了夏昀的心里。
自己竟然……惨败在这样一个连像样武器都没有的敌人手上。
她早就明白，彼此的实力差距有如天壤之别，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夏昀再次扭动着身体，拼命想要站起。
她用双手死死按住胸腹间的伤口，抬眼望向前方。
那个神女，正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缓缓走向大魔女。
她的姿态是如此悠然，仿佛随时都能取走大魔女的性命。
她很清楚，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态度会给对方带去多大的屈辱，而她正乐在其中。
“呼……呃啊……”
什么学院最强的剑士……
“呃呃……”
什么天才少女……
“呜……”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地渗入脚下干涸的大地。
胸腹的伤口固然很痛，但心里的创伤，却要痛上千百倍。
神女那轻蔑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冰刺，从伤口钻了进来，在她的五脏六腑间狠狠搅动、撕扯。
就因为害怕失败，所以为自己臆想出一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敌人。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卢卡恩·麦克莱恩的？
是从世界树下，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开始的吗？
如果自己也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是不是就能更坦然地接受这份感情？
能像伊芙那样，帮他克服过去的创伤，与他一同成长。
能像梅娅那样，从绑架犯的手中将他救下。
能像凛那样，助他逃离清道夫的魔爪。
或者，能像奥莉薇雅那样，即使一度彼此为敌，最终也能跨越鸿沟，走到一起。
要是自己也能拥有一个这样刻骨铭心的契机，一切会不会变得有所不同？
意识到那份好感的瞬间，至今仍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是在宿舍前的咖啡厅里，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着伊芙和塔娜。
卢卡恩只是笑着，随口问了一句。
“你最喜欢什么咖啡？”
她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荒唐又空虚的时刻。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
那句话，那个场景，又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
可她就是那么简单地意识到了——啊，原来我一直，都喜欢着这个男人。
那一刻，她感到了一种巨大的不公。
为什么自己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在轰轰烈烈的特殊经历中确认心意，而是在这样平淡无奇的日常对话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呢？
哪怕稍微戏剧化一点，像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浪漫邂逅，不也很好吗？
“呃……呜呜……”
所以，她放弃了。
以这样平淡的方式察觉到的心意，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卢卡恩·麦克莱恩呢？
所以，她宁愿那个比自己优秀太多的精灵女子能和他在一起。
她想用这种方式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他本就是自己遥不可及的存在。
眼泪，止不住地涌出。
她后悔，后悔过去的自己是那么愚蠢。
如果早知道会像现在这样一败涂地、濒临死亡，她宁愿当初就坦白一切。
宁愿不把他让给任何人。
头脑一阵晕眩，身体摇摇欲坠。
战斗的欲望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轰隆！
远处，传来远古魔物震天的咆哮。
卢卡恩，他也在那里战斗吗？
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啊……
——人总是会动摇、彷徨、迷失，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那个她深爱着，却又隐隐有些怨恨的男人的话语，仿佛跨越了时空，在她耳边回响。
——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最终都能保持冷静。
“够了……”
她只想休息。
身心都已被那个神女撕得粉碎，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甚至想要停止思考。
——即便被剧烈动摇，最终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求你了……够了……”
别再说了。
别再告诉我，我还有可能。
别再用那种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这对剑士来说，是极大的天赋。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话，总能如此轻易地动摇我？
明明刚才，我已经彻底放弃，不想再站起来了。
明明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天赋，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
混乱的思绪还未平复。
可为什么……
为什么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又能站起来了呢？
跪在地上的夏昀，缓缓抬起手，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袖子早已被泪水浸透，想必自己的脸也一定狼狈不堪吧。
“我的……剑。”
夏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在地上摸索着。
她踉跄地走向那两把滚落在地的长剑，它们仿佛正焦急地等待着主人，发出微弱的嗡鸣。她将双剑拾起，重新归入腰间的剑鞘。
脑海中，浮现出前往魔域森林途中，与卢卡恩·麦克莱恩的那段对话。
——你这教法也太以自己为中心了吧？我可没有你那样的体力。
——不行吗？
——这怎么可能行？
她觉得卢卡恩教的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断言那在常理上根本不可能实现。卢卡恩听了，也只好无奈放弃。
他似乎总有种倾向，认为自己能做到的事，别人也一定能做到。
所以，每天晨练的强度才会那样水涨船高吧。
“呵。”
狼狈不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浅笑。
她想起了他当时那副虽然嘴上抱怨着，眼神里却又透着一丝遗憾的表情。
——但如果真能做到，不是很帅吗？
她当时没有回答，可心里是认同的。
确实，如果能做到的话，一定会很帅吧。
“像我这样寻常的女子，恐怕连你的眼角都入不了吧。”
他身边有太多优秀的女孩，她们既有才华，又个性鲜明，在人群中远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要在她们之中，哪怕只是稍微引起他的注意，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谢谢你，教了我这些。”
夏昀缓缓将上身前倾。
她的姿势，宛如一匹蓄势待发的赛马，一脚在前，另一脚向后绷直，稳稳踏住地面。
在身体极度前倾的姿态下，夏昀双手交叉，同时握住了腰间双剑的剑柄。
这是母亲许昀所传下的东方剑术中，一击必杀的拔刀术。
而这一刻，少女将要双手“同时”使出这一招。
为了让你能看见我。
“我会试着，帅气一点的。”
如果要为这一招命名，那它早已不是许昀的剑术，而是属于夏昀独创的剑技。
双重拔刀！
“……！”
神女的发丝在骤起的劲风中狂舞。
她察觉到少女已欺近身前，急忙扭身闪避，但……
太迟了。
如果要形容，那便是两道闪光，从左右两侧同时绽放！
夏昀同时拔出的双剑，化作两道凄厉的弧光，精准无误地划过了神女的胸膛。
剑锋过处，鲜血如泼墨般喷洒而出。
时之神女自以为已彻底击溃了夏昀的心防，这便是她致命的失算。
为了弥补这个失误，她强忍着身受重创的剧痛，挥剑斩向夏昀的脖颈，然而……
“让我有时间准备的报酬，可得让你好好偿还才行。”
夏昀并非孤军奋战。
“这是……！”
大魔女指尖射出一道深邃的黑光，瞬间笼罩了时之神女的全身。
后者正欲挥剑反击，却无法抵挡这从旁袭来的魔法，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
“这可是不死不休的魔法。小丫头都这么拼命了，我这老婆子也得出点力气才行。这拥有自我意识的魔法，可是会非常执着地咬死你的。”
那团黑光与倒地的神女融为一体，疯狂地蠕动着，仿佛要将她彻底侵蚀、吞噬。
“哈……哈……赢、赢了吗？”
因为发力过猛，夏昀双臂一阵脱力，手中的剑“哐当”落地，她自己也瘫坐在了地上。
全身的肌肉都在因过度的爆发而剧烈抗议，发出痛苦的悲鸣。
大魔女对她施展了治愈魔法，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是的，我们赢了。多亏了你，才阻止了魔女们走向灭亡的未来。”
“是、是吗？”
夏昀虽然不太明白这话的具体含义，还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真是的，这种时候按理说就该退场了，真叫人遗憾啊。”
大魔女和夏昀的目光，像是被人抽了一记耳光般，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时之神女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她竟将那团不死不休的黑光从中生生劈开，施施然走了出来。
“看来，神明还不希望我死去呢。”
“死……死亡女神？”
这一次，连见多识广的大魔女也不禁骇然失色。
因为时之神女的额头上，赫然多出了一个死亡女神的圣痕。
与那最初的终焉，一模一样的印记！
大魔女的魔法，会追逐敌人“直至死亡”。
反过来说，只要对方“死”上一次，魔法自然就会消散。
时之神女，便是如此轻易地摆脱了诅咒，而且身上毫发无伤，仿佛真正死而复生了一般。
神女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慈祥”的微笑。
刹那间，大魔女和夏昀同时感到了彻骨的恐惧，但她们的时间，也到此为止了。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了——我本想这么说，不过……”
时之神女微微转头，朝远方瞥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那边已经结束了啊。”
话音刚落，远方骤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强烈的冲击波甚至席卷到了这里，将地面的一切都掀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