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时间（1 / 1）
砰！砰！
沉闷的爆响声中，一道道人影被炸得四分五裂。
飞散的不是血肉，浸湿大地的也不是刺目的鲜红。
那是一滩滩污秽的阴影残渣。
倒下的士兵很快就能重新站起，可这些不死的怪物，终究只是无足轻重的杂兵。
【没错！快去吧！】
“是，女神大人！”
神女的脸上绽放出狂热而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猛冲出去。
时间女神那纯真无邪的加油声，就在她的耳畔回响！
就是那位女神，曾与死亡女神并肩，将她一次次从死亡的深渊中唤回。
而现在，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竟然如此需要自己！
这个念头，让神女的血液都兴奋得沸腾起来。
因此，她每一次挥动骨剑，剑招便愈发凶狠，愈发凌厉。
虽然停止时间的力量已经消失，但女神依然与她同在。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支撑她这具残破的身躯，去撕碎眼前的一切。
“哈哈！呵呵呵！”
【你能做到的！你能阻止笼罩这片大陆的终焉！】
神女的剑招不知疲倦，愈发凌厉。
在她的猛攻之下，凯瑟琳那支甚至称不上“军队”的部队，正被无情地撕裂，迅速崩溃瓦解。
另一边，维克托的表现同样惊人。
他的动作虽然笨拙，爆发出的破坏力却丝毫不亚于神女，甚至更胜一筹，将那些杀不死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地碾成齑粉。
眼看着这一切，凯瑟琳的心被无尽的恐惧攥紧了。
压迫感如同实质，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黛娜、凛和阿瑞斯他们，被黑暗筑起的壁垒死死困住，根本无法靠近战场。
‘不行，如果贸然介入，大家会在一瞬间被杀死的。’
就算他们三人再强，也绝不是眼前这两个怪物的对手。
自己……真的能从他们手中逃掉吗？
永无止境的恐惧感，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吞噬。
她甚至会忍不住幻想，卢卡恩会不会突然出现来救她。
但凯瑟琳很清楚，这不过是绝望中的一丝奢望。
凯瑟琳咬紧牙关，再次坚定心神。
她身旁，贵妇人挺身而出，操控着名为“蝴蝶”的特制暗器。
这是凯瑟琳手中最后，也是最强的底牌了。
她忍痛割爱，将这位曾经的“清道夫”二号人物派了出去。
起初，战况似乎有了转机。
贵妇人操控着无数蝴蝶形状的暗器，那诡异的兵刃是神女和维克托从未见过的路数，一度占了上风。
然而，这优势转瞬即逝。
说到底，那不过是些虚张声势的把戏。
最终，在两个怪物的联手夹击下，贵妇人的身体被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凯瑟琳死死握紧双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一股比绝望更深沉的黑暗，从她胸口涌起。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很辛苦吧？】
那声音带着慰藉，仿佛能温暖她冰冷的绝望；又带着理解，充满了慈悲与温柔。
凯瑟琳几乎就要在不知不觉中卸下所有防备，将身心都托付给它。
【我来帮你。】
声音，来自胸口的圣痕。
一只无形的手，仿佛从虚无中伸出。
只要她的理智稍有动摇，就会忍不住想抓住那只手。
【相信我。】
前方，神女与维克托两个怪物正虎视眈眈，一步步向她逼近。
尤其是神女，她疯狂地呼喊着女神的名字，气势还在不断攀升。
“……”
凯瑟琳甚至不用想，就能清晰地预见到自己被骨剑穿心，或是被利爪撕碎的凄惨下场。
【去救你的朋友们，去救那些村民。】
“……”
【杀了他们。】
只要伸出手，那股压倒性的力量就会成为自己的东西。
虽然无法想象那力量有多么强大，但凯瑟琳确信，自己一定能杀死眼前的怪物。
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吗？
凯瑟琳垂下头，任由那甜美的低语诱惑着她。
她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适可而止吧……”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决绝。
“——滚！”
【……】
“我当然知道，你是赐予我圣痕的死亡女神。”
每说出一个字，她的精神就清明一分。
并非来自圣痕，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信念，正化作一股奇特的力量，注入她的四肢百骸。
“我也知道，只要接受你的力量，就能立刻救下我的朋友和村民们。”
凯瑟琳开始凝聚魔力。
这不是女神赐予的力量，而是纯粹属于她自己，通过天赋与汗水积累而来的力量。
“但是，我已经约好了。”
一个少年的脸庞浮现在她脑海中。
是她才分别不久，却已思念到骨子里的青梅竹马。
她多想现在就见到他，多想不顾一切地奔向他，投入他的怀抱。
在他那无奈苦笑着、却依旧紧紧拥抱自己的臂弯里，像个傻瓜一样地笑。
“坚持到底，抵抗到底。”
绝不被这该死的力量支配。
绝不让自己的意志沉沦。
绝不成为一场灾难。
这，是她和他的约定。
“你强加给我的力量，我会好好利用。但我，绝不会被你的意志操控！”
凯瑟琳伸出的手掌上，一个蓝色的魔力光球悄然成形。
黑暗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试图将其吞噬。
然而，那纯粹的魔力却拒绝了黑暗的侵蚀，反而将其扭曲、重塑，化作保护自身的铠甲，化作斩杀敌人的利刃。
凯瑟琳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心中只怀着一个愿望，将那光球猛地推了出去。
“我想见卢卡恩。”
魔力光球呼啸而出，越过重重叠叠的不死士兵，笔直射向神女。
“哼！呵呵呵！”
神女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举起骨剑就要格挡。
可她没注意到，那贵妇人的蝴蝶暗器不知何时已经再生，正死死地缠在她的剑上……
“……！”
魔法精准命中！
神女的祭司服应声炸裂，飞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污浊的黑色液体。
她似乎有些惊讶这魔法的威力远超预期，但还是硬生生扛了下来。
她的上半身被魔力轰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滴落的黑血在地上迅速凝固、腐败，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然而，神女的眼中，依旧闪烁着疯狂的光。
【去，杀了他们。】
“遵命，女神大人！”
必须杀戮。
时间女神，希望她这么做。
这唯一的信念，驱使着她。
即便身受重伤，她依旧一步步向前，那副模样，就像一具被黑魔法师抛弃的、失败的行尸走肉。
凯瑟琳见状，厉声喝道：“你听到的根本不是你的女神！那不是时间女神的声音！”
因为拥有着同样的女神圣痕，凯瑟琳比谁都清楚。
“那不过是在模仿时间女神的声音罢了！清醒一点，看清现实！”
“闭嘴！竟敢质疑女神大人！”
【杀了他们。】
“是！女神大人！”
【杀了他们。】
“维克托啊啊啊！拿出封印匕首，和我一起！去杀死那即将笼罩大陆的终焉！”
【杀了他们。】
“女神大人！我这卑微污秽的仆人！能遵从您的意志，实在是感激不尽！”
【杀了他们。】
“明白！我明白了啊啊啊！”
【去死吧。】
“是！女神……！女神大人？”
神女的动作，霍然一滞。
她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虚空。
可那道命令，却如同钻进耳朵、啃食大脑的毒虫，在她脑中疯狂回响。
【去死吧。】
“等、等等……”
【去死吧。】
“不，这是什么意思？”
【去死吧。】
“呃！呃呃！停下……”
【去死吧。】
“停下！停下！停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啊！”
神女痛苦地跪倒在地，额头上的圣痕骤然亮起。
与此同时，她曾在维克托身上刻下的印记，也一同闪烁起不祥的光芒。
‘危险！’
凯瑟琳敏锐地察觉到，情况已经凶险到了极点。
维克托凭借惊人的恢复力，在战斗中逐渐复原的身体，本已快要挣脱圣痕的束缚。
可在此刻，那圣痕的力量反而变得更加狂暴。
“啊啊啊啊——！”
神女发出了玻璃碎裂般尖锐的惨叫。
“嗷嗷嗷嗷——！”
维克托的咆哮声笼罩了整个村庄。
就在两人再次拼尽全力扑向凯瑟琳，而凯瑟琳也重新凝聚魔力的那一瞬间……
‘……嗯？’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不只是凯瑟琳，神女和维克托也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困惑，她们的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这片死寂之中，第一个明白过来的是神女。
她不可能不明白。
因为这份力量，她曾运用自如，那是时间女神赐予她的独有权能——
时间停止！
‘时间……被冻结了！’
可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无法再使用这份力量了才对。
不知从何时起，时间女神就已经收回了这份恩赐。
【圣痕我可不会轻易给你哦，我的圣痕可是非常特别的！不过嘛，我也没说不让你使用力量呀～】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响了起来，语调轻快跳脱，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神女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这个声音……和刚才在她脑中下令的那个声音，音色一模一样。
但之前那个，就像一个拙劣的仿冒品。
音色可以模仿，但其中蕴含的灵动与神性，却是绝对无法复制的。
“是啊，仔细想想，神女她没有圣痕，却也能使用你的力量呢。”
【不过你可别误会了！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把力量到处乱给的女神！当然啦，也绝对不是被你说服的哦！】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念叨五遍了。”
【哼，就当是本女神发发慈悲好了！啊～我可真是个慈悲为怀的女神呀！】
如果此刻时间没有停止，神女一定会惊得眼珠迸裂。
她会声嘶力竭地尖叫，甚至会因极致的震惊与愤怒而呕出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使用这份力量？’
‘为什么你会和我的女神大人在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获得这份力量，用得倒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算是提前预习过了吧，多亏了某个家伙硬塞进我脑子里的那些记忆。”
但她无法开口。
也无法挣扎。
在这时间停止的奇迹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
卢卡恩·麦克莱恩，正悠闲地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