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何为终结（1 / 1）
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是龙之领地。
但兽人向来与龙人势不两立，一见面就龇牙咧嘴。
因此，队伍商议过后，决定留下黛娜，由其他人先去兽人领地探路。
于是，卢卡恩、凯瑟琳、凛、安德丽娜，再加上维克托——这个略显古怪的五人小队就此成行。
“唔，宵夜吃太多会胖的啦。”
安德丽娜嘴上这么念叨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半点停歇，正把一块块烤肉飞快地塞进嘴里。
卢卡恩本想吐槽她，怕胖还吃得这么起劲。
可看到她那副心满意足、两眼放光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魔域森林里的伙食实在太过贫瘠。
能吃的东西，本来就比不能吃的少得多。
那里没法饲养牲畜，想吃口肉，要么花大价钱从外面买，要么就得去猎杀魔物。
对那些魔女来说，后者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们向来深居简出，除非迫不得已，绝不踏出村子半步，更不可能为了口腹之欲，冒着生命危险去和魔物搏斗。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标准。
维克托这种存在，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这家伙连钢铁都嚼得碎，恐怕这世上就没什么他不能吃的。
正因如此，安德丽娜才会像现在这样，对着凯瑟琳父母打包的肉食狼吞虎咽。
卢卡恩记得，她在学院的时候，明明是个文静知性的姑娘。
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像是野性彻底觉醒了。
“变化真大啊。”
凛一句话就说出了卢卡恩的心声，可谓一针见血。
安德丽娜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风卷残云的架势。
“你试试每天只啃草是什么滋味！肉就摆在眼前，眼睛都会冒绿光的好吗！什么草粥、腌菜、凉拌野菜……那简直是地狱！”
“天天吃魔域森林里的东西，舌头都要尝不出甜味了吧？”卢卡恩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安德丽娜仿佛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激动地接了上来。
“没错！舌头都快麻木了你知道吗！我回到村子后，吃第一口饭的时候，那种绝望感……当时我真想干脆再离家出走一次算了！”
卢卡恩心想，良药苦口。
魔域森林里对身体有益的草药遍地都是，能满足口腹之欲的却少得可怜。
“唔，对人类来说，那里的确不是个能好好吃饭的地方。”
维克托低沉的声音在一旁附和。
安德丽娜虽然还有些怕他，但见维克托站在自己这边，脸上顿时露出了找到知音般的笑容。
“就是说啊！所以我每次像这样出来，都会拼命多吃一点。这可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卢卡恩差点脱口而出：“反正你们魔女的村子不是已经没了吗？”
但他还是把这句残忍的话憋了回去。
在他看来，魔女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但对安德丽娜来说，那是她失去的家人与同胞。
安德丽娜依旧在埋头苦干，卖力地撕扯着肉块。
眼看她大有把所有人的份都包圆的趋势，卢卡恩正想开口阻止，却见维克托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地面上。
刹那间，地面竟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一个布袋扭曲着从泥土中缓缓升起。
“哦哦？”
“哇，这是什么？”
众人好奇地围观，可那地面除了多出一个袋子，依旧是平平无奇的泥土。
维克托却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那个凭空冒出的袋子里取出一件东西，递给了安德丽娜。
“尝尝这个。”
“呃……这是？”
“应该合你的口味。”
安德丽娜显然没料到，这位君临魔域森林的绝对强者会主动递食物给自己。
她脸上写满困惑，却又不敢拒绝，只好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接了过来。
那东西呈暗红色，看上去软乎乎的，在夜色中一时也看不真切。
但一股浓郁的肉香却扑鼻而来。
“是烤肉？”
凯瑟琳在黑暗中率先分辨了出来。
安德丽娜偷偷觑了一眼维克托的脸色，才试探着将那一小块送进嘴里。
她起初还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随即绽放出惊喜的光彩，原本小心翼翼的咀嚼也瞬间加快了速度。
“哇！好吃！这个超——好吃的！”
安德丽娜几乎要从地上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冲维克托喊道。
维克托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满意弧度。
“这是魔域森林里贝拉罗斯兽的肉。我吃过的肉里，就属它的最美味。”
卢卡恩心想，这话从一个几乎尝遍了魔域森林所有魔物血肉的家伙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了。
“哇，真的太棒了！这种味道，感觉魔女们就算拼上性命去狩猎也完全值得啊！贝拉罗斯兽？第一次听说这种魔物，但真的好好吃！”
听安德丽娜形容得如此天花乱坠，连凯瑟琳和凛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齐刷刷地望向维克托。
维克托露出了堪称慈父的表情，也给她们两人各递了一块。
“谢谢。”
“那我不客气了。”
“卢卡恩，你要来点吗？”维克托转向卢卡恩问道。
卢卡恩干笑两声，摇了摇头，看着那三个女人赞不绝口地享用着美食。
等她们三个被维克托源源不断拿出的肉块喂饱，心满意足地停下手，卢卡恩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贝拉罗斯兽是种体型庞大的魔物，所以你们刚才吃的，其实只是它身上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味道鲜美，肉量又足，真是个体贴的好‘朋友’啊。”
三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安德丽娜对这种魔物一无所知，凯瑟琳和凛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呢，贝拉罗斯兽有个小小的缺点。”
“缺点？”凯瑟琳不解地歪了歪头。
卢卡恩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那东西啊，是一种虫类魔物，专吃其他魔物的粪便。”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卢卡恩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故意等她们吃完才说。要是在她们吃得正香的时候点破，这会儿估计已经吐得稀里哗啦了。
夜色再暗，也挡不住那三张瞬间铁青的脸。
她们的表情僵在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卢卡恩默默地、悄悄地，远离了那三个正四下寻找地方干呕的身影，信步踱到维克托身边。
维克托正用指甲挠着头，有些不解地问：“我给她们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
“倒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嗯，有点那个，你懂的吧？”
卢卡恩记得，以前维克托也向他推荐过贝拉罗斯兽的肉，盛赞其美味。
当时卢卡恩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只在路边翻垃圾的野狗，惹得维克托还有些不高兴。
毕竟兽人大多不怎么挑食，有什么肉吃什么肉，倒也不能说维克托口味重。
硬要说的话，只能是人类自己太讲究了。
“嘛，好吃不就行了。”维克托嘟囔道。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吃的，卢卡恩心想，因为我是“高雅”的人类。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刚才那个从地里冒出来的袋子。
“说起来，你刚才让袋子冒出来的方式，和你之前对付克劳狄乌斯时，召唤安息之剑的手法很像啊？”
卢卡恩一直以为，那种从大地中旋涡般升起的特效，是安息之剑自带的能力。但刚才那个袋子，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出现的。
这说明，那并非剑的力量，而是维克托自身的能力。
“没错。那是大地女神的恩赐。作为守护女神宝藏、使其不被凡人染指的代价，我获得了这份力量。”
原来他还有这种能力。
卢卡恩和维克托虽然算得上酒友，但对他具体的能力，确实知之甚少。
想到这里，卢卡恩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维克托，所谓的‘终焉’，到底有多少个？”
“唔……”
维克托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
“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渴望‘终焉’的神祇再多，真正有能力实现的，也只有极少数。”
“是这样吗？”
“想让世界彻底重置，力量不够的神根本插不上手。更何况，世上还有像时间女神、大地女神这样，希望守护世界的神明存在。”
“大地女神也想守护世界？”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说法，卢卡恩惊讶地看向维克托。
或许是他的反应很有趣，维克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理了理身上宽大的长袍。
“是的。她虽然没有赐下圣痕，却也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存续。不只是她，还有其他一些神祇，也曾为了保护这片大陆而赐下过圣痕。”
“这么说，神女当初的话，也不全是胡说八道啊。”
卢卡恩想起，她曾对阿瑞斯大谈特谈什么救世主之类的话。
难道说，太阳神真的是站在拯救世界那一边的？
但对此，维克托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我并不了解所有的神祇，所以无法断言。无论是‘终焉’还是‘拯救’，都有可能被赐予圣痕。他们真正的意图，谁也无法知晓。”
“……”
拥有圣痕的人，既可能是带来终焉的使徒，也可能是守护世界的壁垒。
这么说来，不只是凯瑟琳，连阿瑞斯都可能是潜在的威胁。
卢卡恩的思绪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别太担心，‘终焉’不可能有那么多。”
“一个‘终焉’就足以让整个大陆灰飞烟灭了。光是知道这种级别的威胁不止一个，就够让人头皮发麻的了。”
作为亲眼见证过大陆毁灭的人，卢卡恩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维克托或许也感受到了这份分量，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
看着维克托微微耷拉下去的兽耳，卢卡恩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有你在，真是万幸。”
“唔。”
维克托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就在他感觉这种气氛有点像过去，心情略微放松之际，一只手猛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沉得惊人。
卢卡恩还没反应过来，凛和安德丽娜已经一左一右，死死擒住了他的胳膊。
他猝不及防，瞬间就被三个女孩联手制服。
“你这家伙……让我们吃了那种东西，你居然还敢在一旁看好戏？”
凯瑟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核善”的笑意。
“喂，等等！”
卢卡恩试图挣扎，但黑暗中又有几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抓得更牢。
这样一来，就算他想停止时间，恐怕也来不及了。
“维克托先生，麻烦再拿点肉出来。”凛冷静地提出了请求。
“别拿出来！”卢卡恩急忙大喊。
听到凛的请求，维克托迟疑地看了卢卡恩一眼，但见凛的态度异常坚决，最终还是从袋子里又摸出了几块肉。
“来，卢卡恩，张嘴，啊——”
凛的脸上，浮现出平日里执行暗杀任务时才会有的、那种毫无感情的冰冷。
她捏着一块暗红色的肉，精准而利落地，直接塞进了卢卡恩的嘴里。
“唔！呜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