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死亡军团（1 / 1）
黑暗活了过来。
它不再是无形的影子，而是自行凝聚，化作一头狂暴的魔物，从虚无中咆哮着现身。
那庞然身躯，比魔域森林里任何传说中的凶兽都要庞大，散发出的威胁感，更是铺天盖地。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虎白率领的军队，进军的步伐戛然而止。
所有士兵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仰着头，呆呆地凝视着那个正将王宫一口口吞下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凯瑟琳！”
卢卡恩的心脏骤然停跳。
席卷王城的黑暗，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
他猛地迈开脚步，朝那片绝望的暗影冲去。
满脑子都是阻止叛军，他竟然……竟然把最重要的孩子给忘了！
他以为有安德丽娜和凛在，就不会有事。
一个致命的疏忽。
‘我本该……我本该守在她身边的！’
悔恨与恐惧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卢卡恩疯了一般朝王宫狂奔。
身后传来维克托撕心裂肺的呼喊，但他充耳不闻，一步都不能停。
他的孩子，一定在等他。
“卢卡恩！”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两道身影从旁边的屋顶上纵身跃下。
凛如猫儿般悄无声息地落地，安德丽娜则在魔力的踉跄支撑下，险些摔倒在地。
“凯瑟琳！凯瑟琳在哪里！”
卢卡恩冲上前，一把抓住凛的肩膀，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无比强硬。
凛被他吓了一跳，但看到他血红的双眼，立刻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飞快地答道：“不知道！我们也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难道……她已经……”
卢卡恩的声音干涩得几乎挤不出一个字，这个问题本身，就像一种酷刑。
旁边的安德丽娜立刻用力摇头，脸色惨白。
“没有！她没有死！我一直用魔力感知着她，我能确定，她还活着！”
“那么……”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卢卡恩心中燃起。
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正是维克托交给他的那把封印匕首。
维克托说，只有在凯瑟琳死后，觉醒为“终焉”之时才能使用。
可是……如果凯瑟琳还活着，就已经觉醒了呢？
‘现在用这把匕首刺中她，或许……或许就能在保住她性命的同时，只封印终焉的力量！’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立刻转身。
“你们去找维克托！我去阻止凯瑟琳！”
“我也去，卢卡恩！”凛瞬间拔出自己的短刀。
“不行！”卢卡恩断然拒绝，“这不是你能插手的战斗！”
那片黑暗，只要一沾上，就会被夺走心智，沦为傀儡。人多，只会成为累赘。
这一次，安德丽娜反应极快，她反手抓住凛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向维克托所在的方向。
“卢卡恩，拜托了！”
“喂！等等！”
凛的挣扎声渐渐远去。
卢卡恩心中闪过一丝感激，他再次埋头，冲向那片黑暗的中心。
黑暗早已从王宫溢出，如潮水般淹没了市中心的街道。
王宫里的人和兽王……他们怎么样了？卢卡恩不敢去想，现在，找到凯瑟琳才是第一要务。
“凯瑟琳！”
他终于看见了她。
王宫最高的露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伫立其间，俯瞰着整座城市。
她手中握着的，正是前世那把掀起腥风血雨的魔剑。
她已经，完全觉醒了。
为什么会这样？卢卡恩来不及思考，他只知道，一切必须在这里结束。
已经造成的伤亡，他责无旁贷，但如果现在无法阻止她，前世那场席卷大陆的浩劫，将真真切切地再度上演。
“黑暗已经……”
脚下的街道，早已被漆黑的沼泽吞噬。
那片粘稠的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只要踏上去，就会被瞬间拖拽进去，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卢卡恩！”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一道清越如玉珠落盘的声音，穿透混乱，从唯一未被黑暗触及的天空传来。
“艾莉丝？”
卢卡恩猛地抬头，只见艾莉丝乘着风，正悬浮于空中。
她脸色苍白，显然是刚从监牢里逃出来，但那双眼眸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她在卢卡恩面前轻轻落地，急切地指向王宫之巅。
“别问发生了什么，现在必须先阻止那个孩子！”
卢卡恩没有废话，直接举起了那把封印匕首。
“用这个刺中她，就能阻止她！艾莉丝，带我过去！”
“……好。”
艾莉丝一把抓住他的手。
柔和的绿光将两人包裹，缓缓托起。脚下，翻涌的黑暗仿佛要抓住他们的脚踝，却被艾莉丝的风灵巧地甩开。
他们升入高空，地面上的一切都化作徒劳的嘶吼。
卢卡恩看着身边的艾莉丝，她身上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武器，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一瞬间，他想问问其他人怎么样了。
矮人霍特辛·贝洛克，兽人杰格尔·赫南德斯，他们应该和她一起被关在监牢里才对。
但在沉默中，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艾莉丝的眼神无比决绝，可她紧抿的嘴唇，却泄露了无法言说的悲痛。
恐怕，那两个人……
“她看到我们了。”
艾莉丝的话打断了卢卡恩的思绪。他猛地望向凯瑟琳，那个小小的身影，正用一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她周围的黑暗瞬间暴走，如同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说实话，真有点吓人。”
艾莉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卢卡恩也想笑笑，让她别担心，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彻底凝固了。
凯瑟琳身边的黑暗，正在飞速凝聚成形。
“兽王……”
被黑暗彻底侵蚀的兽王，手持巨大的阔剑，拦在了他们面前。
不止是他。
“霍特辛……还有杰格尔……”
那三位曾经的同伴，如今已化作守护凯瑟琳的死亡士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卢卡恩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剑柄。但艾莉丝却对他微微一笑，猛地将他朝高空抛去。
绿色的风在他脚下盘旋，将他推向更高的地方。
“艾、艾莉丝？”
“我来开路！你专心对付凯瑟琳！”
“等等！他们就算被黑暗吞噬，实力也丝毫未减！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艾莉丝微微抬头，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然。
“我试试看。”
话音未落，狂风呼啸而起！
没有武器的艾莉丝，孤身一人，对抗三名传奇般的战士，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的风，却如有神助，硬生生将三人的攻势吹退。一道旋风在她脚下成形，将地面上不断涌来的黑暗隔绝在外。
卢卡恩瞬间明白了。
在艾莉丝的眼眸深处，阿尔忒弥斯女神的圣痕，正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那是女神的力量，让她得以在短时间内，抵抗来自死亡的神力。
艾莉丝利落地落地，目光锐利如刀。
“你们可能还活着，所以，我不会下杀手。”
一场以一敌三的悬殊死斗，轰然爆发。
艾莉丝不能触碰任何黑暗，地形对她极端不利，她的处境，无异于在滚烫的岩浆上跳舞。
但卢卡恩知道，此刻回头去帮她，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正是因为她吸引了所有火力，他才能精准地落在凯瑟琳面前。
凯瑟琳看着从天而降的卢卡恩，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剑。
卢卡恩一手紧握封印匕首，另一手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锵！
时间，静止了。
他视线中的一切都凝固了。
兽王朝艾莉丝挥出的大剑，凯瑟琳迎向他的剑锋，翻涌的黑暗，全都停滞在这一瞬。
卢卡恩落地的同时，用自己的剑格开了凯瑟琳的剑锋，随即让时间再度流淌。
噗嗤！
封印匕首，精准无误地没入了她胸口的圣痕。
“成功了！”
卢卡恩心中狂喜。
凯瑟琳茫然地低下头，看着刺入自己胸口的匕首。
滴答，滴答。
她的身体，开始缓缓消融。从发梢，到脸庞，再到胸口，双腿……如同被暴雨冲刷的泥人，一点点崩解消散。
弥漫在整座城市的黑暗，也像是被瞬间点亮的灯火驱散，飞速退去。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而诡谲的女声，在天地间回荡开来。
“这是假的。”
***
呼！
一柄利剑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刺来，维克托猛地扭身，险险避开。
他刚才还在说服虎白和叛军，必须优先疏散民众，想办法应对那片黑暗。城门已经封闭，暂时阻止了黑暗向外蔓延。
然而，当他看见那柄利剑竟是从他自己的影子里升起时，维克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难道……”
这怎么可能？
噗！噗噗！噗！
剑刃的风暴，如箭雨般从他的影子里倾泻而出。
维克托根本无法完全躲避，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狼狈地单膝跪地。
“卡利乌斯帝王！”
虎白惊呼一声，就要冲过来。
“别动！”维克托厉声喝止了他。
插在维克托背上的那柄黑暗之剑中，一只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手缓缓伸出，紧接着，一个拥有漆黑长发的美丽少女，从剑中具象化。
“你们两个在一起，还真是有点棘手呢。”
然而，开口说话的，早已不是维克托认识的那个叫凯瑟琳的女孩。
“死亡女神……原来如此，是时之神女留下的圣痕吗。”
凯瑟琳能如此轻易地通过他的影子发动攻击，原因只有一个。
当初，维克托被克劳狄乌斯重创濒死之际，时之神女曾在他身上刻下了圣痕。他本以为随着神女的消逝，那圣痕也早已消失……
没想到，死亡的印记，一直残存在他的体内。
“卢卡恩·麦克莱恩，还有你。得到你们任何一个，征服大陆都易如反掌。可惜，时间女神那个老家伙太碍事，我没法对麦克莱恩出手。”
一只冰冷的手，缓缓伸向维克托的脸庞。
“所以，我的大将军，就决定是你了，维克托。”
粘稠的黑暗，如同死亡女神的执念，要将维克托彻底吞噬，据为己有。
但是……
咔嚓！
维克托咆哮一声，凶猛的利爪与巨剑交错，竟真的将那片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本是不可能的。
任何生命都无法触碰或破坏那片黑暗。
“既然你给我留下了圣痕，”维克托抬起头，眼神凶狠如受伤的野兽，“那我就好好利用它！”
死亡女神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
正因如此，维克托也能对这股力量，拥有微弱的支配权！
“别以为，你能随随便便就占有我！”
“呵呵，有意思。”
“凯瑟琳”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在她身后，兽王、兽人士兵，还有无数被吞噬的市民，正化作一支沉默的大军，从漆黑的大地上，缓缓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