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重返龙之大地（1 / 1）
那一瞬间，卢卡恩的心猛地一沉。
但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从身旁的艾莉丝身上飘来，让他瞬间清醒。
原来她并不知道内情，只是随口一说。
“怎么了？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你说你能看见未来，看见了我和你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所以才喜欢上我的呀。”
艾莉丝歪着头，语气天真。
“是啊，是这样没错。”
卢卡恩这才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搪塞，随口编了个时间女神的说法。
没想到，这番话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回到自己耳边。
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比他以为的还要久。
“你当时，是什么心情呢？”艾莉丝又问了一遍。
她的目光里带着探究，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让他无处可逃。
卢卡恩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有些沙哑地吐出三个字：“糟透了。”
“……”
“糟到……让人想发疯。独自记得一个已经被世界遗忘的过去，这本身就是一种责任，艾莉丝。”
正是眼前这个人，是艾莉丝，在前世的最后时刻给了他温暖，融化了他对人性的坚冰。
若不是她，自己重生之后，又怎能像现在这样，自然地与人相处呢？
“我没办法忘记他们，也绝不会忘记。可他们……已经不在了。”
凯瑟琳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个直到临终前，还在为他担心的女孩。
她强忍着，将自己的爱意深埋心底，只为了让他能从对她的牵绊中解脱，了无牵挂。
“……”
艾莉丝微微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震惊，就那么凝视着卢卡恩。
或许是第一次如此坦白，他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吓了一跳。
“抱歉，忘了吧。”
卢卡恩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移开视线，艾莉丝却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朝他贴了过来。
“对不起。”
“嗯？”
他刚想问她为什么道歉，话还没出口，一个温暖的怀抱已经轻轻将他拥住。
“对不起，我没能记住。”
“……！”
艾莉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微微颤抖。
她明明对他所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却在为他心痛，为她自己的“遗忘”而真诚地道歉。
可她，又何尝不是那个被遗忘的世界里，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呢？
“如果……如果我能和你一起分担那份沉重，该有多好。”
那一刻，卢卡恩想说些什么。
想说“你不用道歉”，想说“这不是你的错”。
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许有一天，当神明允许的时候。”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在祈祷。
卢卡恩只能毫无防备地，在最近的距离下，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诉说。
“又或者，在某个奇迹与奇迹交叠的瞬间。”
明明感觉不到一丝魔力的波动，她的话语却像最强大的魔法，安安稳稳地落在他心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和你一起分担……分担你所铭记的，那个被遗忘的世界。”
卢卡恩感觉胸口那块坚冰，仿佛被什么东西凿开了一道裂缝，连带着内里冻结的粗糙冰碴，都随之剥落下来。
“到时候，我会为了支撑着那个世界的你，而不是为了那个世界本身，去找到你。”
艾莉丝微微仰起头，与他对视。
她的脸颊带着一丝羞涩，嘴角却噙着微笑，轻声说道：“然后，我会再一次爱上你。”
艾莉丝抱着他的手，渐渐松开了力道。
卢卡恩怔怔地望着她，反复回味着她的话。
许久，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既像是释然，又带着几分空落落的茫然。
“真的……会有那样的奇迹吗？”
他本想再说一句“恐怕不会有了”，艾莉丝却摇了摇头。
夜风吹拂着她柔顺的发丝。
“一个活了几个世纪的精灵守护者，爱上一个年轻的人类男孩，这种事的概率有多大呢？”
“……非常低。”卢卡恩低声回答。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无论是前世在魔域森林相伴的岁月，还是今生与她的每一次交谈，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从她的话语中找到答案。
“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吧。”
“你看，奇迹不是已经发生在你眼前了吗？”艾莉丝轻轻地笑了起来，又朝他靠近了一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再期待下一个奇迹呢？”
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与他的手十指相扣，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不忍推开。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刻，但这段静谧的时光，仿佛只属于他们两人。
***
“所以，凯瑟琳和阿瑞斯就留在王宫了？”
马车里，似乎有些晕车的伊芙合上手中的书，放在膝盖上问道。
凛正靠在卢卡恩的肩膀上熟睡，他便压低了声音回答。
“嗯。有奥莉薇雅和维克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凯瑟琳和阿瑞斯作为被指认的“终焉之人”，暂时不能随意行动，只能留在王宫待命。
为了防止他们受到不公的对待，奥莉薇雅公主主动留下陪伴，而维克托则负责寸步不离地监视与保护。
“安德莉娜去了魔域森林。那边需要大魔女的帮助，顺便去取些东西。”
根据上一轮回凯瑟琳的说法，暴君克劳狄乌斯的法杖，很可能还遗留在魔域森林里。
既然是能派上用场的武器，自然要全部拿到手，所以他拜托了安德莉娜跑一趟。
“世界树那边有艾莉丝小姐守着，基本不会出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这边。”伊芙分析道。
她说得没错。
眼下，要阻止“踵至的终焉”，世界树与巨龙沙卡利姆的力量缺一不可。
有守护者艾莉丝在，世界树那边固然稳妥，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却充满了未知。
虽然借着王国的名义，他们顺利获准进入龙之大地，但人类与龙人族素来没什么交情。
卢卡恩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唇舌，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就连王宫那边都感到意外。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想起了矮人霍特辛·贝洛克。
根据第二轮回的凯瑟琳所说，在矮人族的土地上，还藏着一把时间女神遗留在现世的封印匕首。
那将是阻止阿瑞斯带来终焉的，另一件关键武器。
‘两把吗……’卢卡恩心想。
第二轮回的凯瑟琳也曾困惑地问过，为什么只有两把？
只要阻止了两个终焉，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而且，时间女神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还有另一把匕首的存在？
最近这段时间，卢卡恩完全无法与时间女神取得联系。
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单方面地无视，始终保持着沉默。
维克托听了之后，猜测是女神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但在卢卡恩看来，并非如此。
那感觉……更像是因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所以才不得不闭嘴。
就像一个大人在引导孩子，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反而会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卢卡恩？在想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他皱起了眉头，伊芙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随口说了句“没什么”，脑子里的思绪却转得飞快。
就这样，一行人乘坐马车，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
天极铁车毕竟是战略物资，非万分紧急不能动用，所以这次并未派上用场。
途中，马车驶过一片熟悉的荒野，卢卡恩认出，不远处就是他们曾借助传送阵抵达的众神石碑。
他还记得，当时带他们来这里的，是奥莉薇雅公主召来的那个古怪佣兵。
‘那个古怪的家伙……’卢卡恩暗自思忖。
关于那家伙的情报，他其实已经从第二轮回的凯瑟琳那里听说了不少。
毕竟，凯瑟琳曾给整个大陆带去死亡的阴影，那个佣兵自然也不例外。
卢卡恩看了一眼正茫然望着窗外的凛，心想，总有一天，要把关于那家伙的真相告诉她。
“到了。”
“啊啊！骨头都要散架了！”
在路上啃了三本书的伊芙，一边抱怨着，一边扭动着僵硬的身体走下马车。
凛看着她那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也跟着跳下车，小声嘀咕道：“我们真的是同一个种族的吗？”
卢卡恩瞥了他一眼，打趣道：“你最近好像特别在意她啊。”
不过，想把伊芙当成竞争对手，这小子的道行还差得远呢。卢卡恩在心里默默吐槽。
总之，期待已久的龙之边界终于抵达。
入口处的边境守卫队早已列队完毕，在此等候他们的到来。
队伍之中，自然少不了姐姐黛娜的身影。
虽然才分别没多久，但再次见到姐姐，卢卡恩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黛娜也与他对视，眼角弯起了温柔的弧度。
不过，她此刻是以边境守卫队队员的身份站在这里，而非麦克莱恩家的长女。
因此，她没有上前嘘寒问暖，只是神情肃穆地站在队列前方。
“黛娜姐姐……现在过去打招呼，会不会被骂啊？”
曾在寒假时去卢卡恩村里借住过的凛，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显然很想上前套个近乎，却被卢卡恩用眼神制止了。
姐姐毕竟刚入伍不久，在这种场合下做出格的举动，恐怕会给前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来了。”
“好久不见，队长。”
卢卡恩与守卫队长是老熟人，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上次他强行闯过边界栅栏时，就是这位队长带的队。
如今，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学员，而是代表王国的特使，待遇自然今非昔比。
守卫队长表示龙人族已经在等候，随即像护卫一般在前方引路。
一行人顺利来到边界那巨大的栅栏前。
栅栏的另一头，守护着龙人哨所的异端审判官们也已列队等候，姿态肃穆。
龙人这边的栅栏似乎没有门，卢卡恩正好奇该怎么过去，只见一名审判官指尖汇聚魔力，在那坚不可摧的栅栏上，硬生生熔开了一个可供通行的洞口。
“全体，敬礼！”
边境守卫队仿佛要展现出不输对方的气势，用无可挑剔的军礼为他们送行。
就在卢卡恩与队列中的姐姐目光交汇的瞬间，黛娜标准的敬礼姿势下，悄悄冲他眨了眨眼，像是一个无声的加油。
在异端审判官开辟出的入口前，卢卡恩停下脚步，对身旁的伊芙和凛说道：“首先，有一点你们必须清楚。”
“什么？”伊芙问道。
“怎么了？”凛也好奇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