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命运的拼图（1 / 1）
伊埃斯院长办公室。
“梅娅那个笨蛋，魔力跟不要钱似的到处乱放，我当然知道她在埃尔格里德城。但凯瑟琳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家伙藏得滴水不漏。”
艾莉丝的语气十分笃定，毕竟她不久前才独自去找过凯瑟琳。
她叹了口气，摊开手抱怨道：“满怀期待地跑过去，结果扑了个空，真是白费力气。”
“确实……”
梅娅和伊芙深有同感，两人都面露愁容，陷入了苦思。
就在这时，艾莉丝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她刚要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大群教授气势汹汹地涌了过来。
“嚯！代理院长！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啊，被发现了。”
梅娅若无其事地挠了挠后脑勺。
然而，教授们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一个个怒目圆睁，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
“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发量堪忧的魔法学教授。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封信，用力地挥舞着，信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辞职”。
“辞职？您现在是在开玩笑吗？您可是代理院长！这种节骨眼上撂挑子，您觉得像话吗？”
伊芙和艾莉丝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刷一下投向了梅娅。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艾莉丝却偷偷凑到梅娅耳边，压低声音窃笑道：“你要是跟不上，被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哦。下次我会带着‘向导’一起来看你的。”
“你还是乖乖滚回你的阿努阿兰德去吧。”梅娅毫不示弱地回敬道，“这点小事，我三两下就能搞定，用不着你操心。”
她一把甩开艾莉丝搭在她肩上的手，向前迈出一步。
可就在她准备和教授们理论的瞬间，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眸，竟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像是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一般，充满了极致的疲惫。
“这……这就是社畜的眼神啊……”
伊芙看着梅娅那副被工作彻底榨干的模样，心中一动，立刻决定要将这宝贵的一幕写入未来的作品里。
她飞快地掏出笔记本，奋笔疾书起来。
梅娅有气无力地开口：“我辞职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
“开什么玩笑？！现在堆积如山的工作怎么办？明天就要开的会怎么办？跟帕勒斯学院的交流赛不是也定下来了吗？”
“那些，不都是你们该解决的事吗？”梅娅反问，“难道你们连这点能力都没有？”
“代理院长！您这是在胡搅蛮缠！”
一位教授气得满脸通红，唾沫星子横飞。
然而，梅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透着一股特有的从容。
“我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剩下的烂摊子，等院长出院回来自己收拾吧。”
“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您还说工作完成了？您桌上那些堆成山的文件……！”
“那些，”梅歪了歪头，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怒意，“可不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教授。
“你们忘了，我曾经是院长的秘书？我当上代理院长后，你们就把平时院长处理的工作，加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怎么，心里很不爽吧？一个刚毕业一年的黄毛丫头，抢了你们眼里的香饽饽——代理院长的位置。”
刚才还气势汹汹、自以为占尽上风的教授们，一时间全都哑了火。
事实的确如此。
梅娅承担了太多本不属于她的工作，她只是不想在代理院长这个位置上，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和帕勒斯的会议？”梅娅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帕勒斯那边的院长也不会亲自来。地点定在拜恩运动场，只不过是敲定个日程而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需要我亲自出马？”
“……”
“就算短时间内没有院长，学院也能照常运转。因为，我已经把所有的路都铺平了。还有……”
梅娅握紧拳头，用指节轻轻在一位教授的胸口点了点，眼神冰冷而锐利，一字一句地警告道：“秘书的任免，是院长的权力。而我，已经被院长解雇了。所以，在我面前说话，最好先掂量掂量。否则，我可不保证你们的小命。”
“……呃、呃！”
那名教授吓得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他这副蠢样，梅娅感到一阵快意，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浅笑。
“我要去结婚了。婚礼请柬就别想了，以后江湖不见。”
说完，她潇洒地比了个中指，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伊芙和艾莉丝。
伊芙正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笔，一会儿看看梅娅，一会儿奋笔疾书。
而艾莉丝则抱着胳膊，一脸不爽地撇着嘴。
“看你这样子，怕是嫁不出去了吧？”
“胡说！等卢卡恩见到我，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的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只要我喊一声‘向导’，他肯定会立刻扑进我怀里。”艾莉丝不屑地哼了一声，“再说，你抱起来肯定硬邦邦的，一点手感都没有。”
“……你这尖耳朵的精灵！”
面对这无法反驳的事实，梅娅一时语塞。
***
“唉，家里的魔力锅炉也该换了。”
凛·麦克莱恩背着满满一担柴火，肩膀被压得生疼，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里是帕勒姆村，一个坐落在野兽横行的大平原上的村落。
据说，村子的起源是一群猎人。
因此，即便周围野兽众多，这里的村民们也都身手不凡，个个都是狩猎的好手。
这里，曾是卢卡恩、凯瑟琳和阿瑞斯的故乡。
只是如今，村子里再也没有他们熟悉的人了。
凛将柴火在屋外的仓库里码放整齐，推门走进了屋子。
屋里温暖如春，与屋外的寒冷仿佛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的香气，浓郁得让人心醉。
或许是最后一根柴火也燃尽了，壁炉里的火光已经熄灭，但那份暖意却久久不散。
刚才还在抱怨的凛，心情一下子舒缓下来。
这浓郁的烤面包香，是她最近喜欢上的味道之一。
“辛苦啦。快去洗手，我做了苹果派，切给你吃。”
“哇！苹果派！”
“黑森林魔女”安德丽娜，此刻身上系着围裙，本该握着魔杖的手戴着厚实的烤箱手套，正小心翼翼地将派从烤箱里端出来。
她最近迷上了烘焙。
凭借着调配魔法药剂时练就的精细手法，她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先给我来一块。”
就在凛兴冲冲跑去洗手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那位曾经的大魔女，正捧着一本书，悠闲地坐在那里。
魔女之村在时之神女的袭击下，早已化为一片废墟。
幸存下来的，其实只有安德丽娜和大魔女两人。
而大魔女早已隐退多年，真正意义上还在活动的魔女，只剩下安德丽娜一个。
安德丽娜并不打算重建那个畸形的村落。
过去，魔女们依靠预知能力，躲避众神的视线，遁入森林。
但如今，众神已无力干涉凡间，她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跋涉，终于走出了森林，获得了自由。
但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卢卡恩·麦克莱恩已经不在人世。
他的姐姐黛娜·麦克莱恩，则在龙之边界工作。
当得知凛独自守护着这个家时，黛娜欣然同意让安德丽娜和大魔女住了进来。
卢卡恩不希望凛孤单的愿望，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实现了。
“来，给您。”
安德丽娜递过一块派，偷偷瞥了一眼大魔女正在看的书。
那并非书，而是一本日记，记录着大魔女一生的自传。
大魔女带着一丝怀念的眼神，缓缓说道：“真没想到，我这辈子的最后时光，会是在这样温暖的房间里度过。”
“别这么早就说丧气话，您还能活很久呢。”
“呵呵呵……”
没有人知道大魔女究竟活了多久。
但安德丽娜相信，就算她嘴上这么说，再活个十年八载也绝不成问题。
“我洗完啦！”
凛欢快地喊着，从沙发后面一跃而起，坐到了大魔女身边。
三年过去，她的个子长高了不少。
但与日渐成长的身体相反，她的心性，反倒多了几分孩子气。
仿佛是想找回当年作为“清道夫”时，那段被剥夺的童年。
这种变化，倒也不坏。
就这样，在麦克莱恩家，两位前魔女和一名前刺客，一边享用着苹果派，一边打发着宁静的时光。
她们完全不必为生计发愁。
当初清算魔女之村时，大魔女带来的巨额财产，再加上卢卡恩·麦克莱恩从海盗那里“缴获”的财富，如今都归凛所有。
她们曾坚信，那个男人赠予的这段温暖时光，会永远持续下去。
吱——吱呀。
毫无征兆地，她们面前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彻骨的寒风从裂缝中狂涌而出，瞬间吹散了屋内的暖意。
三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身影便已踉踉跄跄地从裂缝中走了出来。
那人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长得几乎能铺满整个客厅的地板。
“能……能帮帮我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女，两颊深深凹陷，眼窝乌青，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命不久矣，已是油尽灯枯。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微光。
“卢卡恩·麦克莱恩……你们，不想见他吗？”
来者，正是时间女神。
***
唰唰……
笔尖在画布上轻柔地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神界，这片由时间女神与生命之神共同缔造的领域，是一处美得令人窒息的地方。
生命之神赋予了它生机，而时间女神则以其无与伦比的匠心，雕琢了它的外在形态。
如同凡人精心装点自己的居所，神界被塑造得辉煌璀璨，优雅绝伦。
那飞流直下的彩虹瀑布，那奔涌着亿万星辰的浩瀚星海，无一不彰显着她摄人心魄的审美。
就连掌管冥界的死亡女神，也曾对她这份卓越的品味表示过认可。
笔尖轻触，色彩蔓延。
然而，此刻最令人讶异的，莫过于这位伟大的时间女神，竟亲手执起画笔，像个凡人画家一样，伫立于画布之前。
不久前，她曾以“重生”之力，令大陆上的生灵尽数寻回了遗失的记忆。
尽管为此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神力，她却并不后悔，因为那是必要之举。
对卢卡恩·麦克莱恩而言，这无疑是一份恩赐。
那些知晓他曾付出过何等牺牲的人们，会回想起他的一切。
他们会意识到，他所阻止的那个末日未来究竟有多么可怖，并因此对他心怀无尽的感恩。
但是，对于那些尚存于世的人们呢？
从回忆起自己曾三次面临死亡的经历开始，一时间，整个大陆都因这些重拾的记忆，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按理说，这样的混乱本该是女神乐于欣赏的景象。
可她此刻却心无旁骛，一遍又一遍，执着地描绘着同一个少年的面容。
那是他等待着一位不知何时才会苏醒的精灵女子时，那孤寂而专注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她已经画了无数遍。
在时间女神的周围，卢卡恩·麦克莱恩的画像堆积如山，那数量多得近乎一种偏执。
啪嗒。
她放下了画笔。
又一幅卢卡恩·麦克莱恩的画像完成了。
若有丹青名家在此，定会盛赞这是一幅足以名垂大陆艺术史的杰作。
然而，时间女神却死死咬住了嘴唇，眼中满是不甘。
“不对。”
她烦躁地将画作推到一旁，取来新的画布，再一次挥动画笔。
“我所见到的卢卡恩·麦克莱恩，远不止这点程度。”
即便在时间凝固的世界里，他依然坚守信念，散发着高洁的光芒。
那种美丽，远非这小小的画布所能承载。
在那个灰暗死寂的世界中，唯有他一人璀璨生辉。
即便那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却以漫长得近乎永恒的沉默与之抗争，坚守，并最终赢得了胜利。
正是因为他那份看似随时都会崩溃的脆弱，才让她窥见了那份姿态。
那份因身为不完美的人类，而展现出的、近乎艺术的灵魂之美。
时间女神渴望再次目睹那份美丽，因此，她无法停下手中的画笔。
就在这时。
一个通讯法阵在她面前展开，死亡女神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光幕中。
时间女神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什么事？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
本就心烦意乱的她，借机将火气撒向对方。
画面中的死亡女神看起来像是斜倚在床榻上，而她们之间的关系，显然还没亲密到能躺在床上睡前闲聊的地步。
【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嘛？最近生命可担心你了，一个劲儿地跟我说你变得很颓废。】
时间女神当然知道，与她同住神界的生命之神确实在担心自己，尽管她一直刻意忽视。
“呵，到底什么事？我们可不是那种会互相担心的关系。”
一想到生命之神居然会向死亡女神提及自己的事，她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然而，死亡女神却显得异常从容，那副游刃有余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模样，简直让人想给她一拳。
【同为失去力量的伙伴，我想着送你份礼物让你打起精神，你怎么这么冷淡啊？】
“挂了。以后别再联系我。”
时间女神觉得她简直是无理取闹，挥手就要切断通讯。
【确定不后悔？】
“什么？”
画面一转，镜头移向死亡女神的身旁。
那里，竟有一个被她用手臂紧紧箍住的少年。
【锵锵！】
【哈！哈！差点憋死我了！】
【你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能再死一次不成？】
那一瞬间，时间女神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狠狠击中了脑袋。
画面中那个正与死亡女神嬉笑打闹的少年，赫然便是……
“啊……啊……？”
正是卢卡恩·麦克莱恩。
虽然模样比记忆中年轻了一些，但那分明就是她日思夜想、痴迷描绘的那个少年。
死亡女神仿佛在尽情享受她的反应，再次将卢卡恩·麦克莱恩一把搂进自己那丰腴得过分的胸怀。
【怎么样？很久没见了吧？知道你想他，所以特意带来给你看看。】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嫉妒的酸液，直冲脑门。
时间女神几乎要脱口喊出“别拿你那多余的脂肪去贴卢卡恩”的冲动。
“你！你这女人！你怎么做到的！不！卢卡恩！卢卡恩·麦克莱恩，跟我说说话……！”
死亡女神却将手放在卢卡恩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脸，更深地按进了自己的胸口。
看到这一幕，时间女神感觉自己的理智像是被人生生拧断了。
【那我们就去享受二人世界啦。有空再联系哦。】
“等等！卢卡恩，我……”
通讯被切断，死亡女神和卢卡恩·麦克莱恩的身影消失了。
时间女神伸向虚空屏幕的手徒劳地划过空气，她喘着粗气，无力地瘫坐在地。
但下一秒，她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再次伸向了画笔。
她看到了，那个本以为再也无法目睹的男人的脸庞。
趁着记忆中那张脸还无比清晰，她必须将它转移到画布之上。
时间女神不知疲倦地挥动画笔，时间，就这样不知流逝了多久。
她周围的画作数量，不知不觉间已然超过了三位数。
画布上的卢卡恩·麦克莱恩愈发清晰，细致入微，而女神的面容，却反过来愈发憔悴枯槁。
神明虽不会生病，但她那副形销骨立的模样，终究让生命之神无法再袖手旁观。
“够了，停下来吧。”
“放开我。”
手腕被生命之神抓住，时间女神的目光如出鞘的利刃般，锐利地瞪了过去。
那眼神中蕴含的威压，足以让生命之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但生命之神没有退缩。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居然被一个区区人类牵着鼻子走。”
“一个……人类？”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们是掌控者，不是被掌控者。你这样肆意践踏自己的神格与尊严……”
啪！
时间女神猛地扑向生命之神，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双眼布满血丝，一字一顿地嘶吼道：“亲眼见证了卢卡恩·麦克莱恩的最终时刻，你居然还敢用‘区区一个’人类来形容他？！”
“……我承认他的结局很壮美。但是……”
“闭嘴，这就够了。”
她一把推开生命之神，重新回到画布前。
越是描绘卢卡恩·麦克莱恩，她的样子就越显得狼狈而卑微。
自从得知他与死亡女神在一起后，她的这种变化就愈发极端。
生命之神将手按在额头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画下去？自从知道卢卡恩在冥界，你就一直在进行一场缓慢的自我毁灭。”
“……”
“你自己也明白原因吧？”
之前，她画他，只有一个理由。
因为那是她唯一能够缅怀他的方式。
因为她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已经逝去的男人。
但现在不同了。
一想到他正与死亡女神在冥界亲昵相处，画画这件事，就成了她发泄无处安放的欲望的替代品。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她清晰地意识到，死亡女神正与他共度时光这一事实。
这让她嫉妒得发狂。
“不如，去寻求帮助吧。”生命之神忽然开口。
“……求助？”
“没错。你一直沉迷于画布，可能没有注意到，但大陆上现在也有一群人，在追寻他的下落。”
“什么？”
时间女神猛地站直了身体，僵硬地转过头。
生命之神叹了口气，继续解释：“在我看来，她们还是有些希望的。如果……再加上一小勺奇迹的催化，将卢卡恩·麦克莱恩真正带回大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真的……可能吗？”
久未关注大陆动向的她，一时间无法完全理解生命之神话语中的深意。
但生命之神伸出手，在空中撕开了一道小小的空间裂缝。
“但照现在这样下去，所有的拼图恐怕都凑不齐。所以，你得亲自行动才行。”
“给我，详细解释清楚。”
这，便是她决定降临大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