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夜，很长（1 / 1）
“唔……”
一声满足的呻吟，在氤氲的水汽中轻轻回荡。
四周热气蒸腾，肌肤上沾着一层湿润的水汽。
明明上一秒还在睡觉，此刻的舒适感却让人只想闭上眼睛，沉溺其中。
“咦？”
但一丝违和感闪过脑海。
卢卡恩猛地睁开眼，从水里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他来过。
“王室浴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
卢卡恩吓了一跳，连忙抓过旁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围住了下半身。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像是被蒸汽浸透了，变得模糊而潮湿。
他感觉自己明明快要想起来了，却又偏偏抓不住那丝线索。就像一团浓雾钻进了他的脑子，阻碍着他思考。
“搞什么啊……”
这种若有若无、模棱两可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安。
卢卡恩拧着眉，越想越不对劲。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两个身影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凯瑟琳和安德丽娜。
她们似乎也理所当然地将这里当成了浴室，身上并没穿衣服，只用一条浴巾堪堪裹住身体。
那紧贴着玲珑曲线的布料，反而比不穿更引人遐想。
卢卡恩下意识地想缩回浴池里，却发现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想去哪儿呀？”
“进池子之前，得先冲洗干净才行哦。”
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他，几乎是把他拖到了淋浴喷头下。
温热的水流当头浇下，卢卡恩被迫站在那里。
两侧紧贴过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什么怎么回事？”
“不是你自己说要一起来洗的吗？”
面对他的质问，凯瑟琳和安德丽娜反而露出了比他还要无辜和惊讶的表情。
卢卡恩险些就要顺着她们的话去回想，但随即反应过来，只觉得荒谬。
“这谎撒得也太离谱了。”
他稍微动动脑子，都觉得这话可笑至极。
他会主动邀请她们一起洗澡？
简直是天方夜谭。
“哎呀，我就说这招不行吧？”凯瑟琳转向安德丽娜，抱怨道。
“是不是你的魔法用错了？我可是完全按照你教的方法来的啊？”安德丽娜不服气地反驳。
两人立刻旁若无人地争论起来。
凯瑟琳抱着手臂，小声嘀咕：“精神力太强了也是个麻烦。”
“本来嘛，想用精神魔法控制他，就有点勉强。”
“……”
听着她们一本正经地分析实验失败的原因，卢卡恩的脸色沉了下来。
凯瑟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悦，嘿嘿一笑，主动贴了上来，还顺手拿来了浴球和香膏。
“洗吧，卢卡恩。看你最近太累了，我们是特地想带你来好好放松一下的。”
“……哈。”
卢卡恩叹了口气。
反正她们也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他干脆心一横，抱着享受的心态在浴室的小凳上坐了下来。
凯瑟琳和安德丽娜立刻热情地围上来，将绵密的泡沫涂满他的全身。
“上次就注意到了，你身上的伤疤真的好多啊。”
凯瑟琳看着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眼神里满是心疼，指尖轻柔地一一抚过。
但安德丽娜的反应截然不同。
不愧是被冠以“魔女”之名的女人，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淌着欲望，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身体粗糙点才好嘛。被你压着的时候，感觉就像被一头野兽占有一样，特别刺激。”
“别舔。”
卢卡恩眉头一皱，侧了侧身子。
“只要是卢卡恩，我什么都喜欢。”
她们就像在商店里挑选商品一样，热烈地讨论着。
而被当成话题中心的卢卡恩，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为防万一，他还是提前声明：“我可不会做哦。”
“你每次都这么说，最后不还是做了。”凯瑟琳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次真的不做。”
在家里的浴室时，她们每次都会闯进来，最后也确实总是会擦枪走火。
但这次不一样。
家里的浴室太小了，身体难免会碰到一起，自然容易意乱情迷。
可这里是宽敞到奢侈的王室浴场，卢卡恩打定主意，要尽量减少身体接触，纯粹地泡个澡，好好舒缓一下疲劳就走。
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放松，要是弄得比平时还累，那就本末倒置了。
出乎意料的是，凯瑟琳和安德丽娜这次没有反对，欣然同意了。
三人一起走进热气腾腾的浴池，舒展开身体。
身体仿佛要融化在温水里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过去在王室短暂居住的那段日子里，卢卡恩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
虽然那时候奥莉薇雅总是会不管不顾地闯进来，让他没能好好享受，但现在，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浮在云端。
“卢卡恩，喜欢吗？”凯瑟琳的声音在他耳边轻柔地响起。
“嗯，太舒服了，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
水温恰到好处，紧绷的肌肉仿佛一寸寸软化，消融在暖意里。
就像……在做一场美梦一样……
“梦？”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卢卡恩猛地睁开了眼睛。
凯瑟琳和安德丽娜的视线立刻不自然地飘向了别处。
等等。
“难道说……这是在做梦？”
脑海中的迷雾豁然散开。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
他已经重新回到了伊埃斯学院，现在理应躺在宿舍的床上睡觉才对，绝不可能出现在王室的浴场里。
“呃，这么快就发现了啊。”凯瑟琳的笑容有些尴尬。
“我们正准备告诉你呢。”安德丽娜连忙打着圆场。
她们的反应，无疑证实了卢卡恩的猜测。
他猛地从浴池中站起身，水花四溅。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不是，你们究竟是怎么干涉到我的梦境里来的？”
卢卡恩心想，难道这两个人也跟着他来到了埃尔格里德，甚至潜入了伊埃斯学院？
安德丽娜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我们现在就在你家客厅哦。凛等你等得睡着了，就直接跑到你床上去了。”
卢卡恩有点纳闷，凛为什么不睡自己的床，偏要跑到他的床上去。
不过，眼下的问题更重要。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你们竟然用魔法把这里和伊埃斯学院连接起来了？”
卢卡恩对魔法一窍不通，但光是听一听，就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有多么离谱。
潜入他人的梦境已是极高难度的魔法，更何况这中间还隔着骑马都要好几天的漫长距离。
面对卢卡恩的震惊，安德丽娜和凯瑟琳只是得意地耸了耸肩。
“我可是二十一岁就晋升大魔法师的女人。”凯瑟琳骄傲地挺起胸膛。
“而我，是这世上唯一的魔女。”安德丽娜补充道，“我们魔女啊，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魔法。我把方法教给凯瑟琳，她就能把它实现。”
简单来说，就是安德丽娜负责构思魔法公式，凯瑟琳负责将其化为现实。
真是天衣无缝的组合。
“好吧，算了。但下次别这样了，好好睡觉不是更舒服吗？”
“我们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对啊，本来就打算看个三十分钟就走的。”
两人一边点头，一边悄悄地向卢卡恩靠近。
随着她们的动作，水面荡开涟漪，一股奇异的刺痛感也随之而来。
卢卡恩立刻意识到，这刺痛感，源自她们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安德丽娜自然地倚靠过来，在他耳畔吐气如兰，话语却带着一丝寒意。
“可是呢，有的人就是不肯睡觉。从晚上十点，一直让我们等到凌晨四点才睡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
卢卡恩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安德丽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她那引以为傲的胸围，肩膀上传来的触感和压力也格外清晰。
“那个，我……不记得了。”
卢卡恩是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或许因为是在梦里，他完全记不得自己睡着前究竟做了些什么。
安德丽娜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温热的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后颈。
卢卡恩第一次觉得，她真像一个蛊惑人心的魔女。
“刚才也说了吧，凛等你等到睡着了。估计明天早上，她又要拿这件事念叨你了。”
“……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卢卡恩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只雌虎分别咬住了双臂。
尤其是凯瑟琳，咬得特别用力。
她一言不发地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勒得他手臂一阵发麻，感觉血液都凝滞了。
要是伊芙被这么来一下，手早就青紫一片了吧……
“啊。”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自己是和谁一起睡着的了。
“……”
凯瑟琳悄悄松开了手，转而滑入他怀里。
她直接跨坐在卢卡恩盘着的大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紧紧盯着他，追问道：“是谁？”
“……”
“嗯？快说呀，是谁？”
“不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卢卡恩在心里叫苦：当初不是你们非逼着我别做选择，硬塞给我的吗？
他本想说，如果因为这种事互相牵制，导致关系变差，那就太麻烦了，但是……
“哼，我才不是在对‘那个人’生气呢。”凯瑟琳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
卢卡恩不想追问她到底在气谁。
但这明明是梦，为什么会这么痛啊？
魔法真是太厉害了，厉害到让人觉得糟透了！
“只是，我好像从来没有单独和卢卡恩待在一起过。”凯瑟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幽怨。
“啊！我也是我也是！”安德丽娜立刻在旁边附和。
“……”
卢卡恩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一个月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几乎没有过两人独处的机会。
“明天就能见面了，今天能先放过我吗？”卢卡恩试图求饶。
“哼，就明天吗？”
凯瑟琳用手指轻轻勾起他的下巴，神态妖娆又带着一丝危险，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不……一周三次，行吗？”
“成交！”
凯瑟琳满意地笑了，然后转过身，调整了一下姿势，稳稳地靠在卢卡恩的胸口坐好。
旁边的安德丽娜嘀咕着“不公平”，却也没能把她推开。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场景？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哦。”凯瑟琳提议道。
“……这种事也能做到？”
“当然！普通的地方也行，全新的地方也可以。不过用想象力凭空创造的，可能会有点简陋就是了。”
“那，那就普通的吧。”
“好嘞！明白了！”
渐渐地，卢卡恩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看来，是时候从梦中醒来了。
虽然没能好好道别，但也无所谓。
反正明天，不就能再见到了吗？
意识，缓缓抽离。
***
卢卡恩抬手遮住从窗户透进来的刺眼阳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
床被伊芙弄得湿透了，他们俩最终都睡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唉。”
他叹了口气。
现在看来，连睡觉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卢卡恩心情复杂地看着伊芙。
她睡得香甜可爱的模样，让他心头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尤其是她身体微微朝他这边倾斜，胸口柔软的轮廓几乎要压过来……
戳。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不知为何，做完刚才那个小动作，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好像变好了那么一点点。
……
“哈……啊……”
卢卡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午饭过后，是下午的上课时间。
他记得刚入学那会儿，还想着至少在午餐时间找个能一起吃饭的朋友。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最终还是孑然一身。
他也想过，一个突然以四年级身份插班进来、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家伙，别人大概不会主动亲近。
可他真没想到，会一个朋友都交不到。
结果，因为梅娅和伊芙的存在，他的学院生活虽然偶尔有些小刺激，但整体上还是过得异常慵懒，和“平凡”二字相去甚远。
不过，倒也不是觉得孤单，或者觉得这段时光有多难熬。
毕竟，在“救赎的终焉”降临之时，即便身处万物静止的世界，他也是独自一人静静地度过的。
和那时候相比，眼下这点孤独或寂寞，根本算不了什么。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
‘那时候，至少还能看见艾莉丝。’
大概就是，能将静止在时间中的艾莉丝的身影，映入眼帘吧。
即使时间凝固，艾莉丝也拥有那种无论看多久都不会让人厌倦的魅力。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正是因为她的那份美丽，自己才能更轻松地坚持下来。
啪嗒。
卢卡恩不小心把笔掉在了地上。
笔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最终停在了旁边一位女同学的脚边。
“啊，等一下……”
卢卡恩弯下腰，伸手想去捡笔。
“呀！”
那女生却像触电一般，惊叫一声，夸张地缩回了脚。
“……”
什么情况？
卢卡恩反倒愣住了，这是什么反应？
那女同学更是直接把身体往后缩了缩，一脸戒备。
他飞快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像抢东西似的把笔捡了回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立刻拿起书本挡住脸，悄悄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这是什么反应？”
卢卡恩在心里嘀咕。
那眼神，与其说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们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很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这样，但对方摆明了拒绝任何交流。
啪嗒。
这一次，是另一支笔从后方滚到了卢卡恩的脚边。
好像是后面那个女生掉的。
他立刻捡起来，转身递了过去，然而……
“不，不用了。”对方的语气冷淡而疏离，“那支笔……送给你吧。”
“……”
送给他？
卢卡恩拿着笔，一脸错愕地僵在原地。
这支笔的做工相当精致，笔杆上还镶嵌着细小的宝石，一看就价格不菲。
就在这时，先前扬言不要笔的那个女生，她旁边的同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嘀咕了几句。
卢卡恩自然听不清她们的悄悄话，但笔的主人显然是听到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猛地从卢卡恩手里将笔夺了回来。
“还、还给我！谁知道你会拿它去做什么变态的事情！不能给你！”
“你说什么？”
卢卡恩眯起眼睛，锐利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射向她。
那女生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又一次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脸，瑟缩着不敢与他对视。
卢卡恩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直到此刻，他才迟钝地发现，教室里大部分偷偷打量他的学员，眼神里都带着相似的、混杂着嫌恶与恐惧的情绪。
“与其说是我的感觉变迟钝了……”
倒不如说，是经历了太多次生死一线的搏杀，除非是真正性命攸关的大事，否则他的神经已经很难再被轻易触动。
他的感官，像是被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
“我做错什么了吗？”卢卡恩在心里自问。
他自认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己，没做什么招人烦的事，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懒得再去深究。
算了，无所谓。
跟这群小屁孩计较什么。
八成又是些无聊透顶的谣言罢了。
过去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索性不再理会，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课堂上。
然而，没过多久，睡意便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