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梦境入侵（1 / 1）
“起来。”
一个声音传来，有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脸颊。
“唔嗯？”
“叫你起来。”
脸颊又被戳了一下。
指尖柔软的触感传来，卢卡恩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白发少女。
凛正蹲在他面前，低头凝视着他。
见他醒来，她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好久不见，哥哥。”
“凛？”
卢卡恩一时有些茫然，但随即，记忆如同散落的拼图，一块块地拼凑完整。
“啊，对了……这是凯瑟琳和安德丽娜安排的梦境会面，对吧？”
“嗯。我本来以为今晚见不到了，所以特地拜托凯瑟琳，把时间安排在了现在。”
“……上课时间？”
凛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嗯，反正哥哥上课总是在睡觉。”
这话倒是事实，卢卡恩无从反驳。
毕竟，他会身处这个梦境，正是因为在课堂上睡着了。
“这里是……”他环顾四周。
“湖边。很漂亮吧？”凛指了指眼前。
那片湖泊辽阔无垠，就算称之为海也不为过。
湖心甚至有一头鲸鱼般的庞然大物在悠闲游弋，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既然是梦，卢卡恩也懒得深究。
他只当是凛把想看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了进来。
“你刚才说，今晚可能见不着了，是什么意思？”
“唔，村里人说发现了一头大熊的踪迹，今晚大家要一起去狩猎。大概要花上一两天吧。”
“辛苦了。”
“没什么。能久违地摸一摸匕首，扣动弩弓的扳机，我还挺开心的。”
狩猎这件事，真正的难点不在于猎杀本身，而在于追踪猎物的踪迹。
不过，以凛过去身为刺客的本领，找到那头熊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如果凯瑟琳或者安德丽娜愿意用魔法帮忙，一下子就能找到。但那样会让村里人产生依赖，所以我们故意没出手。”
“嗯，确实不能总让他们依赖你们。”卢卡恩赞同道。
他夸她做得好，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凛也顺从地晃了晃脑袋，乖巧得可爱。
自从有了妹妹，他不止一次地觉得，妹妹这种生物，实在是太美好了。
“最近怎么样？家里人少了，会不会觉得冷清？”
卢卡恩去了学院，和她们约好假期再见。
现在家里只剩下凛、凯瑟琳、安德丽娜，还有那位时间女神。
“不，一点也不。反而清静多了。”凛淡淡地说，“因为每天晚上，终于不用再听到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了。”
“……”
凛用责备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卢卡恩无话可说，只能干咳几声，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被妹妹撞破这种事，远比想象中要更令人无地自容。
“那个……抱歉。”
“算了。哥哥明明比我还小，却总做些不像样的事。在家里做点什么，我也不好说什么。”
顺便一提，凛现在二十岁，确实比卢卡恩要大。
在他死后滞留冥界的那段时光里，凡间的凛仍在继续成长。
当然，这只是肉体年龄。
如果算上精神年龄，卢卡恩恐怕已经快赶上那些长寿的精灵了。
凛捡起一颗扁平的小石子，随手朝湖面甩去。
咚！咚！咚！
石子在水面上划出漂亮的弧线，一连跳了好几下。
卢卡恩也来了兴致，刚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凛却突然抛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时间女神离家出走了。”
“什么？”
卢卡恩手里的石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错愕地看着凛，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继续说道：“她突然就走了。我一睁眼，人就不见了。”
“除了你，不是还有凯瑟琳和安德丽娜吗？你们三个都没察觉她溜了？”
“嗯。我们立刻就去找了，但没找到。”
凛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她没有理由在这种事上撒谎。
“真的是离家出走？该不会是……被谁干掉了吧？”
“应该不至于。好歹也算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嗯……说是家人有点夸张，当成宠物？差不多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卢卡恩松了口气。
一个回不了神界的时间女神，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们会再找找看的，不过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嗯，谢了。她就算要跑，也跑不远。”
卢卡恩一瞬间有些担心，凛今晚要去猎熊，那家伙会不会在外面被熊给伤了？
但他转念又想，唉，好歹也是个神明。
被熊咬死也太不像话了。
真要落到那种地步，还不如自己亲手了结她算了。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卢卡恩的头猛地向下一沉。
看来，梦境快要结束了。
“我……我该走了。”他率先告别。
凛也朝他挥了挥手，“嗯，回头见，卢卡恩。”
回头见？
卢卡恩？
那个意味深长的称呼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随即，意识便彻底消散了。
***
卢卡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教室。
似乎是下课时间，周围闹哄哄的。
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抬眼，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三个男生。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有气势的家伙，正低头俯视着他，开口道：“喂，你过来一下。”
“啊？”
“叫你过来，有点事想问你。”
突然找我干嘛？
卢卡恩觉得麻烦，本想说有话就在这里讲，但看到对方眼中那莫名恳切的神色，又觉得有些可怜，便站起身跟了过去。
他们把他带到了走廊的一个角落。
虽然仍有学员来来往往，但毕竟是课间，也走不了多远。他们大概就打算在这里谈。
卢卡恩还没完全清醒，懒洋洋地靠着墙壁。
那几人很自然地将他围了起来，为首的那个男生清了清嗓子。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文，跟你一样是四年级E班的。我们还是第一次说话吧？”
“嗯，算是吧。”
“这个胖子是科巴特，那个戴眼镜的瘦竹竿是比尔文。”
两人简单地抬手示意了一下。
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凑近卢卡恩，压低声音问道：“你、你到底和哪个女生……那个了？”
“……啊？”
卢卡恩感觉后脑勺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
梅娅！
那天在他房间里，梅娅一时没忍住，最后还是叫出了声。
虽然她已经极力压抑，但隔壁房间的学员们显然还是听见了。
啊，这下真的完蛋了。
卢卡恩暗道不妙。要是让梅娅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收拾自己，简直不敢想象。
肯定会被往死里揍一顿的。
“你才转学没多久，就已经和两个女生……那、那是谁啊？”
“两个？”
等等，两个？
卢卡恩故作茫然。
比尔文激动地喊道：“两、两个！我们听说是两个！声音都不一样！”
伊芙的魔法解除了？卢卡恩心想。
当时太投入没注意，看来伊芙在求饶的时候，不小心把隔音魔法给弄散了。
原来谣言是这么来的。
难怪最近那些女生都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一个刚转来没几天的男生，晚上房间里却总是传出女生的呻吟，而且还是不同的声音……她们会躲着自己，倒也完全可以理解。
卢卡恩无奈地转过身，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
真想说这群小屁孩怎么这么早就学坏了，净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在宿舍里胡来的人是我自己啊。
卢卡恩心中哀叹。
啊，真的完蛋了。
伊芙那边是因为她自己解除了魔法，或许还有求情的余地。
但要是让梅娅听到这个谣言，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喂！到底是谁啊！”
“也传授点秘诀给我们吧！”
“求你了！”
卢卡恩无视身后三人的哀求，把额头“咚咚”地往窗户上撞。
“咦？”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朝窗外瞥了一眼。
一个银发小不点正倒在地上，手脚乱蹬，大吵大闹，引得周围一阵骚动。
即使被几个像是守卫的人围住，她的抵抗依然激烈。
卢卡恩推开窗户，外面的声音立刻清晰地传了进来。
“不是啊啊啊！我不是小孩子啊啊啊！我真的是神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尖叫着。
“好啦好啦，知道了，先别哭。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叔叔们会帮你的。”
“这里是大哥哥大姐姐们学习的地方。你再这样大喊大叫，可怕的姐姐会过来骂‘臭丫头！’的哦。”
“都说了别把我当小孩啊啊啊！真是烦死啦啊啊啊！”
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卢卡恩脑子里浮现的念头，与其说是“离家出走的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不如说是……
“啊，真想假装没看见。”
***
“呜哇，真的吓死我了！”
进了卢卡恩的房间，时间女神用手背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哭着。
卢卡恩递了块手帕给她，谁知她根本没擦眼泪，而是用力擤了把鼻涕，又把手帕递了回来。
“什么事那么吓人？”
卢卡恩随手把手帕扔进垃圾桶，开口问道。
她还在抽噎，气得用力跺了跺脚。
“野兽和人类！不对，这两个算一回事吗？总之，看到我就想把我抓走的人，真的特别多！”
“……”
“卢卡恩，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人类果然还是应该毁灭掉吧？如果我把我的经历说出来，你可能也会……！”
“别一概而论。比起那种人，好人还是更多的。你这一路过来，遇到的人也不全是坏人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时间女神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
似乎是被卢卡恩说中了，她开始掰着手指头数。
“说起来，隔壁的阿姨经常烤饼干给我吃，还有水果店的爷爷，小区里的小黄狗也对我挺好的……”
她自顾自地说着开心事，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看到她这副模样，卢卡恩似乎有点明白生命之神所说的“退化”成人类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看，这都更像是退步，而不是进化。
“好了，你明白就好。所以，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凛她们都很担心你。”
“不是，我才没有离家出走！”
“没有？”
卢卡恩俯视着她。
时间女神扭捏地转过身，然后尖叫道：“不、不能告诉你！这是任务！绝密任务！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任务！”
“……任务？绝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只、只要我完成了这个任务！我就能被真正认可，成为她们的一员了！”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卢、卢卡恩你就乖乖待着！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你待在这里，本身就已经对我造成困扰了好吗？”
听到卢卡恩的话，时间女神哭丧着脸，猛地扑了上来。
结果，他的校服上沾满了眼泪和鼻涕，感觉像是被她故意蹭上去的。
“卢卡恩！就让我在这里待一晚！一晚就好！然后我真的马上就回去！求你了！”
“……”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暂时让她在房间里待一晚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天色已晚，卢卡恩也跟宿舍其他人解释说这是他妹妹。
“好吧，先睡吧。明天我找个车夫送你回村子。”
“谢谢你，卢卡恩！我会好好表现的！”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待着就是帮我大忙了。”
“……这话真伤人。”
卢卡恩懒得理她。
他正愁没有多余的被子，梅娅恰好过来串门，顺手丢过来一床。
“哼，其实睡我房间不也一样吗？”
梅娅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地上铺被子的时间女神，脸上写满了不爽。
卢卡恩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在，她估计会立刻动手揍人。
时间女神显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杀气，惊恐地猛摇头。
“不要！梅娅姐姐肯定会打我的！”
“打几下是免不了的。不过不会太重，几下就够了。”
“可、可我是女神啊！”
“弑神的致命一击吗？我还真想试试看。”
梅娅捏紧拳头，作势欲扑。
时间女神立刻尖叫着躲到卢卡恩身后。
他叹了口气，出面调解：“冷静点，梅娅。别随便对小孩子动手。”
“我今天本来打算在这里睡的。”梅娅幽幽地说。
“……”卢卡恩一时语塞。
梅娅似乎真心感到遗憾，偷偷瞥了一眼卢卡恩的床。
卢卡恩则不着痕迹地挪动一步，挡在了自己的床前。
这时，梅娅抱起双臂，向时间女神提议道：“不如你来我房间睡怎么样？一个人用，床铺宽敞舒适，不是挺好吗？”
一瞬间，时间女神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但她随即摇了摇头，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抵制这诱惑。
“不要！我今天一定要和卢卡恩睡同一个房间！”
“……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梅娅眯起眼睛盯着她。
时间女神像是受惊的小鸡般扑腾了一下，夸张地跳起来反驳：“哎哎哎！？”
看到女神那副像是被戳中心事的反应，梅娅走到卢卡恩身边，靠着他猛地伸出手。
“啊！”
刹那间，卢卡恩感觉自己男性最脆弱也是自尊心所在的部位被她一把抓住，腰杆瞬间绷得笔直。
身体骤然紧绷，隔着衣物也能清晰感受到梅娅手掌的形状。
“说清楚，这东西是我的。现在已经和好几个人分享了，本来份额就不多了，绝不能再让奇怪的女人插足。”
“啊，不是的！绝对不是那样的！真要插足的话，我大概会被分成九份吧！”
“哦，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梅娅像是满意地点点头，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喂，放开。”卢卡恩低声道。
“哼。”
被人抓住要害，原来是这种感觉。
卢卡恩只觉得一阵阵酥麻感从脊背窜起，像是被针扎一般。
梅娅开始悄悄在手上聚集魔力。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恐怕真的会被她扯下来。
“喂！喂！”
卢卡恩的声音有些变调了。
他感觉梅娅是不是有点越界了。
但梅娅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像是宣判死刑般说道：“听说你房间里传出了两个女人的声音，外面都传开啦？”
“……”
“其中一个是我吧。那时候我那么忍不住，求你停下来，可你连一分钟都不肯休息，最后声音还是传出去了。”
“……”
“所以我说过我很危险吧。”
“……是啊。”
“另一个是伊芙咯？我加班的时候，你们俩倒是玩得挺开心嘛。嗯，行吧，可以理解，可以的。”
“如果我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卢卡恩决定先低头认错。
梅娅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周末陪我约会。我有想去的地方。”
卢卡恩点头同意，她这才松开了手。
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让他不自在地稍微整理了一下姿势。
“我待太久的话，外面的学员会觉得奇怪。今天就先放过你，但如果你敢对那个小丫头动手，我真会杀了你。”
“绝对不会。”
这一点，卢卡恩可以断言。
旁边的女神也像宣誓般敬了个礼，大声喊道：“我绝对不会！”
听到满意的回答，梅娅挥挥手，便径自走了出去。
之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两人轮流洗了澡。
或许是卢卡恩不在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时间女神絮絮叨叨地讲个不停。
然后，她很自然地眨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卢卡恩也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