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站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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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的那些东西并非没有价值。”顾晏辰的声音缓了些,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儿子紧绷的侧脸上,“只不过,那都是用来牧羊的知识。”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那枚莫比乌斯环徽纹,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但想要牧羊,首先得有一片牧场,不是吗?”

顾承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敢接话。

顾晏辰将徽纹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眼神陡然沉了下去:

“那你觉得,这片牧场,要怎么才能攥在手里?”

“要...要站队!”顾承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终于从混沌里抓住了一丝清明。

顾晏辰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指尖在徽纹上反复摩挲:“小宇,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一些。”

他抬眼看向儿子,眼底的疲惫混着狠厉,“这件事情,我们没得选,无论是联盟,还是另一边,我们都得罪不起。”

他忽然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一旦站错了队伍,顾氏集团的结局,只有覆灭。”

“那我们...就不能哪一边都不选吗?”顾承宇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像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顾晏辰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自嘲:“呵呵,你说得轻巧。恐怕现在有不少人都抱着这念头。”

他俯身逼近儿子,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可墙头草从来都是最先被铲掉的。等他们决出胜负,清算的时候,第一个要拔的就是我们这些想躲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你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去当一只绵羊吗?”

“绵羊...”顾承宇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

身为顾氏集团的少主,他虽然没有真正体会过绵羊的生活,但也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

父亲那句冰冷的质问,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回避审视的角落。

绵羊?

这个词瞬间点燃了他记忆的引信。

那是他十八岁那年的夏天,一个燥热的傍晚。

他坐在车里等人,百无聊赖地看着校门口的人流。

就在这时,被誉为“冰山女神”的林薇在一群男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像自带光环,步履从容,下巴微扬,对那些围绕着她、献着殷勤的追求者们只是淡淡地回应,眼神里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清高和疏离。

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遥不可及。

当时的顾承宇只觉得这场景很有趣。

不知是出于少年人的恶作剧心理,还是单纯想看看那层冰壳下藏着什么,他心血来潮,对司机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个不起眼的人靠近了林薇,在她耳边低语了什么,并递上了一张卡片。

顾承宇远远地看着,他看到林薇脸上那完美的清冷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难以置信,然后是挣扎,最后是一种被巨大诱惑击中的恍惚。

然后就在当晚。

在一间私密性极高的会所包厢里,顾承宇见到了完全不同的林薇。

那个白天还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的女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紧张、试探,却又极力展示着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柔媚与顺从的女孩。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眼神里没有了疏离,只有一种近乎讨好的专注。她为他倒酒,轻声细语地说话,甚至笨拙地尝试着取悦他。

她展示出的姿态、语气、眼神,是她那些追求者们穷尽想象也无法触及的领域。

顾承宇冷眼旁观,心底没有征服的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洞悉。

金钱,就是能如此轻易地扭曲灵魂,剥开所有清高的伪装。她的笑容,她温顺的依偎,不过是标好了价码的商品。

这幅画面如此清晰、如此具有腐蚀性,与另一幅景象在顾承宇脑海中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司机载着他穿过城北破败的棚户区。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与喧嚣,暖气开得很足。

他无意中瞥见路边,一个裹着单薄旧棉衣的中年男人,在寒风中佝偻着背,奋力蹬着一辆堆满废品的三轮车,车轮在结冰的路面上艰难地打滑。

男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里嵌着煤灰,每一次蹬踏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喷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那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以及车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收获,就是那个男人赖以生存的一切。

顾承宇甚至能想象到,那点微薄的收入,可能只够支撑一个四面漏风的家里,一顿勉强果腹的晚餐。

窗外的寒冷似乎穿透了防弹玻璃,让他指尖微微发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在此刻却带着一种灼烧般的讽刺。

这就是绵羊。

校花女神在私密空间里为他一人展露的、被金钱彻底扭曲的谄媚面孔,棚户区男人在寒风中挣扎求生的佝偻背影。

这两幅画面在顾承宇脑海中激烈地碰撞、重叠。

没有牧场,他所拥有的一切知识、技能、甚至那令人艳羡的财富本身,都脆弱得像阳光下七彩的泡沫。

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女神,在他面前可以俯首;而那个在寒风中挣扎的男人,也许只要顾氏集团某个项目动动土,就能轻易碾碎他那点可怜的营生。

他享受的一切特权,顶级的教育、奢华的座驾、前呼后拥的奉承、以及轻易就能获得的爱慕,都根植于顾氏这棵大树所提供的牧场之上。

离开了这片牧场,他顾承宇是谁?

那些围绕着他的光环和谄媚会瞬间消散,他可能连那个蹬三轮的男人都不如,至少对方还有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力气和韧性。

放弃这一切?去做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为了一口草料就要拼尽全力的绵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强烈的排斥感瞬间淹没。

他早已习惯了站在高处俯瞰,习惯了财富带来的便利和特权带来的掌控感。

让他放弃这一切,像那个棚户区的男人一样挣扎求生?像那个夜晚的林薇一样,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价码就剥去所有伪装?

不!

绝对不行!

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指节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苍白。

这不是挣扎,而是某种东西在内心被碾碎后,又被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强行凝聚。

他抬起头,迎向父亲那双混合着疲惫与狠厉的眼睛。

“我明白了,父亲。”顾承宇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刚刚被恐惧和现实淬炼出的、属于顾氏继承人的冷酷决心。

“那我们的选择是什么?”顾承宇问道。

“未来的时代,是属于超凡者的时代。”顾晏辰摸了摸手上的徽纹。

看着徽纹上那个莫比乌斯之环的图标,顾承宇明白,父亲心中或许已经做出了选择。

哪怕是站队,也得趁早才好,那样他们才能在未来占据更多的牧场。

虽然输了会一败涂地,可若是赢了,他们顾氏集团未尝没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至于不选?那是唯一的必死之路,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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