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才令人触动!(1 / 1)
柴令武点点头,没有说话。
毕竟这种事情,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光彩。
李世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才不信柴绍会一丝一毫都不透露给这个小家伙。
不然当初干嘛急吼吼的进宫询问?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可以了,也没必要放到明面上来讲。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
见李世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柴令武准备起身告辞。
但话才刚到嘴边,便听得李世民冷不丁问道:“书院的建造进度,如何了?”
柴令武愣了一下,随即反问道:“工部的官员,没给陛下上折子吗?”
李世民淡淡道:“上了,但朕想听你说,明日秋试之前,书院一期工程能否完工?”
柴令武忍不住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李世民这是找自己要保证来了。
沉吟一瞬,他斟酌着说道:“以目前的施工进度来看,明年秋试之前完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招生的话,可能需要拖到后年。”
“后年?”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柴令武沉吟道:“主要和学年还有师资力量有关,具体的,臣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陛下若是想知晓其中详情的话,不妨召颜夫子进宫询问,师资的事情,目前是颜夫子在管。”
“原来如此!”
李世民眼中浮现一抹沉思之色,也没再继续追问。
他结束了这个话题,对着柴令武摆手道:“既如此,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这一次,朕还给你指派了几个得力的人手。”
“那臣先告退了!”
柴令武起身,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但他刚退出大殿,一名小太监便朝他迎了上来,恭敬道:“公爷,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殿下?”
柴令武有些愕然,问道:“太子殿下寻我作甚?”
“奴婢不知,只是奉命而来!”
小太监摇摇头,恭敬应声。
柴令武眉心微蹙,但李承乾相邀,他也不好不去,只得对着小太监点点头,淡然道:“有劳内侍领路!”
“公爷请随我来!”
小太监转身,带着柴令武一路出了太极宫,进了东宫。
将柴令武带到显德殿前后,恭敬开口道:“太子殿下有令,公爷您直接进门即可,无需通禀!”
柴令武心里虽有些疑惑,不明白李承乾搞什么幺蛾子,但还是依言进入大殿之中。
这一进殿,他才发现,殿中除了李承乾之外,方才辞别李世民的玄奘和尚也赫然在座。
“太子殿下,玄奘大师!”
他朝两人拱手一礼,毫不掩饰脸上的疑惑之色。
“二表兄来啦?”
看见柴令武进门,李承乾的心情则是显得很好。
他起身朝柴令武迎了过来,拉着柴令武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玄奘急忙起身还礼:“见过新兴县公。”
柴令武对着他微微颔首,旋即转头看向李世民问道:“太子殿下唤臣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见柴令武的问题,李承乾赶忙摇头。
随即指着玄奘说道:“这一次可不是我要见你,而是玄奘大师有事情要见你。”
“玄奘大师,有事要见我?”
柴令武不解的转头看向玄奘,眼中浮现一抹不解之色。
玄奘有事找他,为何刚才在李世民的大殿之中不说,反而要让李承乾来牵线搭桥?
而且,李承乾和玄奘,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似乎是看出来柴令武心中的不解,玄奘赶忙对着柴令武双手合十宣了个佛号,旋即对着柴令武恭敬道:“实不相瞒,小僧此番求见新兴县公,确有一事相求!”
柴令武缄默片刻,摩挲着下巴道:“不知大师所求之事,所为何事?”
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更没有说一定会答应玄奘,毕竟,两人不是很熟。
玄奘闻言,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小僧听闻,此番公爷出使吐蕃之后,还欲前往西域安抚西域诸国,小僧所求之事,便是想问问公爷,小僧可否与之同行?”
“大师要去西域?”
柴令武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听见柴令武的问题,玄奘则是果断点头道:“小僧自贞观三年以来,游历大唐各地,发现我大唐佛门宗派虽多,但皆各有论调,不成一统,是以小僧早有去往我佛门祖地天竺一行,习得精深佛法,造福大唐苍生的想法,只是一直不得其门。此番听闻公爷还欲出使西域,便想着能否与公爷同行一段?”
“原来如此!”
柴令武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玄奘的言外之意。
他就说,玄奘怎么好端端的要跟他去西域,敢情是想借助他的官方身份,为他打开一条路子。
也难怪,他会请动李承乾。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玄奘,貌似是偷渡出国去的天竺,一路上吃了不少苦。
弄清楚玄奘的意图之后,柴令武依旧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反问道:“据在下所知,玄奘大师此番前往高原,还有传道之责,你若是去了西域,那这传道之事,又该如何?”
玄奘像是早就预料到柴令武会问这个问题。
闻言,当即双手合十道:“此番前往吐蕃布道,除了小僧之外,尚有数百名佛法精深的高僧随行,小僧于诸位高僧而言,无非也就是占了个名,佛法却未必及得上诸位高僧,所以,这传道之事,多小僧一人,少小僧一人,也无伤大雅,倒是这去天竺修习佛法之事,若是小僧不去做,只怕便没有人愿意去了!”
玄奘这话一出,柴令武不知为何,心里竟莫名生出了一丝敬意。
尽管他前世今生,心里对宗教之事,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玄奘这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还是让他有所触动。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看着玄奘问道:“玄奘大师,据我所知,我大唐距离天竺佛门祖地足有上万里之遥,哪怕你能随我去到西域,也不过是行至半途。再从西域绕回高原之下,至少也还有上万里的路程,且这一路上,艰难险阻不计其数,你确定,要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么遥远的路途?”
见柴令武严肃起来,玄奘的表情也肃穆起来,他沉声道:“至圣先师有言,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小僧求道之心甚坚,虽艰难困苦万里道途奈我何也?”
“有志气!”
柴令武闻言,心中更是敬意顿生,忍不住朝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毕竟,单枪匹马,独自一人,从西域绕到高原南面这样的事情,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反正柴令武自问,要他去做这样的事情,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别说单枪匹马的去做了,就算让他带着大军前去,他估计也是不乐意的。
而玄奘有这样的决心,别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单论这份决心,都足以让人敬佩。
真心称赞了玄奘一句,柴令武忽地话锋一转,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我方才听闻大师以至圣先师之言标榜,玄奘大师乃空门之人,也修习至圣先师之道吗?”
“自然!”
玄奘像是没听出柴令武言语之中的打趣,一脸严肃道:“不论是儒家历代先贤也好,还是我佛门的历代高僧也好,乃至于道门的历代大真人,都是我汉人历史上的先知大贤,集智慧与道德的化身。方才公爷也说了,小僧是空门之人,空门之人也是人,是人,自然便要承载修习先贤之智慧,方能脱离愚昧,得大自在,大解脱。”
“呃......”
玄奘这话,倒是给柴令武整不会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儒释道三家,不是一直都是竞争关系吗?
怎么听玄奘这话,搞得好像是他在挑拨是非一样。
玄奘一番话说完,脸色也是越发严肃,像是看穿了柴令武的思维,接着说道:“我不知公爷对我佛门了解多少,但小僧想说的是,这世间万法,皆有其源,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先贤的智慧。这门派之见,是万万不能有的。不论何种法门,何种宗识,只要是引人向善,教化世人者,都值得我们去尊重。”
玄奘这一番话,说得柴令武头都有些大了。
他总觉得,他好像被动承受了一番说教,但他没有证据。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因为他察觉到,若是只论嘴皮子,他很可能不是这个黑和尚的对手。
也罢,看在他说的还有点道理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柴令武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句,随即点头道:“玄奘大师说得是,我受教了,既如此,玄奘大师可与我同行至西域,只是到了西域之后,接下来的路,就得靠大师自己走了。”
玄奘点点头,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柴令武一礼:“小僧谢过公爷,公爷无需担心,小僧为这一日,准备十年,就算当真死在半路之上,那也是小僧的缘法,怨不得任何人。”
柴令武点点头,心里头有些郁闷。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好像遇到真大师了。
不是那种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内心阴暗的大师,而是真正能做到知行合一的完人。
其实,柴令武是不太喜欢和这样的完人长时间接触的。
很容易自卑,而且会内耗自己。
凡事就怕对比,这一比,内心的阴暗面就会被无限放大。
虽说完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用他的标准要求别人,但待一起待久了,还是难免陷入自我怀疑。
就在柴令武郁闷之时,玄奘却是已经站起身来,朝两人行礼道:“既然公爷已经应下小僧所求,那小僧这便告辞了。”
“我送送大师。”
李承乾急忙起身,欲要送他出门。
“太子殿下留步!”
玄奘转身对着李承乾摆摆手,随即大步离开了东宫。
柴令武回过神来,望着玄奘逐渐走远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看向李承乾,问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也先走了!”
李承乾刚准备摇头,但下一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冷不丁道:“二表兄,现在贞观十年了。”
“十年就十年呗!”
柴令武有些莫名其妙,起身就要走。
李承乾却是忽然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重复道:“现在是贞观十年的五月。”
柴令武一头雾水,转过头与一本正经的李承乾对视,不解道:“然后呢?”
李承乾左右打量一眼,忽然紧张兮兮地问道:“你要去出使他国去了,孤一个人留在长安,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出什么事?”
柴令武又是一愣,紧接着,顿时明悟过来李承乾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瞬间,他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贞观十年,应该算得上是贞观朝的分水岭。
在原本的历史上,长孙皇后死于这一年,李承乾也是在这一年摔断了腿。
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情,历史上的李承乾才会在后期性情大变,甚至直接成了一个精神病。
反应过来之后,柴令武立即脸色严肃道:“你记住我的话,今年不要骑马,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你确定吗?”
李承乾有些惴惴不安,主要是去年柴令武给他提过醒之后,他就一直陷入了看啥都像阴谋的漩涡之中。
现在柴令武又要离开长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实在是,不太安心啊。
看着李承乾惴惴不安的神色,柴令武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因为,他其实也不敢太肯定。
历史这种东西,是有自我修正的功能的,他一个小小的穿越者,对比历史大势,还是太渺小了。
或许,他能修正一些错误,改变一些大事件发生的时间。
但总归都还是跟着历史走,而是不去引导历史。
思及此,他摇摇头,叮嘱道:“我不敢百分百保证,所以你自己日常之时,还需警惕,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诫你!”
“还有?”
李承乾一下子紧张起来,问道:“什么事情,是有人要针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