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传令,随本宫,兵谏!(1 / 1)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地板之间的裂缝。
下一刻,裂缝忽然打开,李承乾那张略微显得有些狼狈的脸从地下探出。
“太子殿下!”
几人急忙上前,将李承乾自暗道之中拉出来。
李承乾来到主位上坐下,目光扫过在场四人。
四人迎上李承乾打量的眼神,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李泰率先开口道:“大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你一声令下了。”
李承乾对着李泰轻轻颔首,旋即转头看向裴行俭,薛仁贵,高侃三人。
三人正襟危坐,静待着李承乾开口。
李承乾也没让三人多等,沉吟着开口道:“此事,本为皇家家事,孤却因一己之私,将几位牵扯进来,实属抱歉。”
听见李承乾突如其来的道歉,三人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李承乾接着说道:“诸位的情谊,令孤感动,孤在此承诺,此番之事,不论结果如何,所有罪责,当由孤一肩担之,绝不令诸位背上不忠之名。”
听见这话,三人又是一愣。
裴行俭最先反应过来,摇头道:“殿下言重了,我等今日既然来了这武德殿,便早已做好了与殿下共同进退的打算。”
薛仁贵与高侃回过神来,也是急忙出声保证起来。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承乾到底要做什么。
但他们今日还是出现在了这里,便足以说明他们早就做好了决定。
作为名将种子,聪明人之中的聪明人。
他们比场人更加清楚,不论何人,一生之中,都总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的。
有人为前途,有人为忠义,也有人是身不由己。
选对了,景绣前程,选错了,万劫不复。
但他们既然敢选,便已经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名将,从来不怕赌。
听着三人保证的声音,李承乾复杂的脸色,总算绽放笑颜。
李泰不想听他们的废话,打断道:“废话少说了,我只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李承乾转头看了看窗外,表情凝重起来,淡淡道:“等天黑吧。”
“哦!”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李泰便也不再多问,哦了一声后,便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李承乾见状,也沉默下来。
五人谁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夜晚来临。
“轰隆~”
这时,一道巨大的雷声突然在长安城上空炸响,闪电的光芒,将整个城池映照得恍若白昼。
同时,也照亮了立身于雨夜之下,武德殿中全副武装的六百名甲士。
甘露殿内,随着耀眼的白光闪过,李世民的眼皮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感受着眼皮上传来的异样,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随手将没批完的奏折扔到萝筐里。
最后,看向了一旁烛光照耀不到的阴影里,问道:“这些日子,影子卫可有什么消息报上来?”
一道矮小的人影从阴影里走出,面无表情道:“回陛下的话,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
听见天下太平四个字,李世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取过朱笔,打算继续处理政务。
只是,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朱笔拿在手里,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笔了。
莫名的,他心里生出一丝烦躁,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殿外潺潺的雨声,更是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最终,还是将朱笔放回了笔架山上。
人影缩回了阴影里,大殿中,寂静无声。
李世民靠在龙椅上,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朝一旁侍立的大太监王德问道:“皇后近日在做什么?”
王德一愣,随即急忙应声道:“回陛下的话,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在大安宫吃斋念佛,为几位小殿下祈福呢。”
李世民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意外之色。
自从他和长孙闹掰以来,便数次被长孙拒之门外。
时间久了,他心里也生出气来,就鲜少过问皇后之事。
他还以为,长孙早就搬回立政殿居住,却是不想长孙竟然还居留在大安宫。
王德看见李世民脸上的意外之色,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陛下今夜要去看一下娘娘吗?”
听见王德的询问声,李世民的神色莫名有些复杂起来。
他与长孙是结发夫妻,更是少年夫妻。
两人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
以前的时候,一个月时间,他至少有半个月时间都是宿在长孙宫里。
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自是想念长孙的。
但对于要不要去看长孙之事,一时间他也拿不准主意。
去吧,他是真怕再一次被拒之门外,他是男人,要脸。
可若是不去,他也是真的想念长孙了。
纠结良久,终究还是对长孙的思念,盖过了该死的尊严。
他叹口气,对着王德摆摆手道:“罢了,传令,摆驾.......”
“陛下,陛下......”
李世民的话说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
李世民话头一顿,下意识看向门外。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进了大殿,喘着气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娘娘......娘娘她......”
听见这话,李世民顿时脸色一变,焦急问道:“观音婢怎么了?”
小太监喘着粗气道:“娘娘,娘娘她出宫去了!”
听见长孙只是出宫去了,而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样,李世民顿时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长孙又犯病了,原来只是出宫去了,吓他一跳。
他整理好思绪,没好气道:“把气喘匀了再说话,皇后她出宫去做什么?”
小太监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只知娘娘方才忽然急匆匆出了大安宫朝武德殿而去,便赶紧来报与陛下知晓。”
“武德殿?”
李世民愣了一下,眼中浮现些许不解。
“她好端端的去武德殿作甚?”
他没忍住,下意识朝小太监问了一句。
但小太监显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他就是个报信的。
李世民反应过来,也没指望小太监能回答,对着他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闻言,急忙退出了大殿。
王德凑在李世民边上,见李世民一副沉思之色。
当即提议道:“陛下,娘娘出了大安宫,这是好事儿啊,您......要不要也去武德殿看看?”
王德的声音惊醒了李世民,李世民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应允。
但话到嘴边,突然又咽了回去,转而摇头道:“罢了,既然她还愿意走出大安宫去武德殿看青雀,朕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王德还欲再劝,但一想到自己只是个阉人,又赶忙住嘴。
毕竟,做奴婢的,最忌讳的就是擅自揣摩主子的心事。
与此同时,武德殿内。
李承乾和李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长孙,也是瞬间被吓得僵在了原地。
至于殿外的“王府卫士”,更是已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皇......皇后娘娘,您......您怎么来了?”
裴行俭最先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站起身,看着满脸憔悴的长孙问道。
长孙没有回答裴行俭,而是阔步走到李承乾,李泰两兄弟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
“咕嘟~”
两人齐齐咽了口口水,眼中难掩惊慌之色。
“母后,您请坐!”
李承乾一阵头皮发麻,但好在还没有丧失理智,急忙起身,就要搀扶长孙坐下。
李泰颤声道:“母......母后,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和孩儿说一声。”
长孙一把甩开李承乾的搀扶,憔悴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定定的看着两个因她的到来而显得异常不安的儿子,声音沙哑道:“我再不来,你们兄弟是不是打算把天给捅个窟窿?”
听见长孙的问题,李氏兄弟二人顿时浑身一震。
李承乾强笑道:“母后在说什么呢,孩儿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李泰也是急忙否认道:“母后言重了,孩儿就是和大哥好久没聚,找个时间聚一聚而已。”
听见两人的狡辩之言,长孙却是不信,依旧定定的看着两人。
直到将两人都看得心虚不已,她才忽地叹息了一声。
语气也软下来,道:“你们兄弟二人。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想做的事情,瞒得过你们父皇,却瞒不过我。”
听见长孙直接摊牌,李氏兄弟二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长孙说完这话,便不再紧绷着脸,而是走到李承乾给她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李承乾擦擦额角的汗水,颤抖着声音问道:“所以母后今日此来,是来阻止孩儿和青雀的吗?”
李泰闻言,也怯怯的看向长孙,眼中满是求知。
长孙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见长孙摇头,顿时忍不住长舒口气。
李承乾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急忙凑到长孙身边,解释道:“母亲听孩儿解释,孩儿绝非是要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单纯的想要告诉父皇,孩儿不愿做那手足相残之事,也是要告诉父皇,孩儿有资格当大唐的储君。”
李泰也赶忙辩解道:“孩儿也一样,孩儿不愿为一个皇位,与大兄争个你死我活。”
听见二人的解释,长孙依旧沉默。
一时间,两人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长孙到底是什么想法。
而长孙,看着李泰和李承乾无措的样子,却是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母后,您哭什么?”
“母后莫哭啊,可是孩儿让您失望了!”
见长孙流泪,两人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脚乱的伸手要去给长孙擦拭眼泪。
却不料,两人的手同时被长孙捉住。
两人愣了一下,齐齐喊道:“母后?”
长孙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都是母亲的心肝,母亲也不想看见你们因为一个皇位斗得死去活来,我是,我是心疼你们。”
听见这话,两人也是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一刻,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又回到了在母亲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童年。
但他们知道,他们永远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李泰哗的一下,泪流满面道:“母后,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父皇,父皇他......”
李泰数次哽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承乾也是清泪顺流而下,万般委屈和心酸浮上心头。
长孙见状,急忙将两人搂紧怀里,双手不断的拍打着他们的后背。
感受着长孙手心传来的温度,这兄弟二人终于泣不成声。
他们哭,长孙也哭。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的场面,看得一旁的裴行俭三人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都说天家无亲情,谁又知道,舔犊之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磨灭的一种情?
三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才停止了哭泣声。
长孙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憔悴的脸上浮现一抹决绝,声音沙哑道:“母亲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们,你们不是没有依靠,母亲当年能护住你们,现在也一样能。”
“母后!”
听见这话,哭成泪人的李氏兄弟倏地抬头。
长孙伸手,拍拍两人的头顶,轻声呢喃道:“母亲知道,母亲的高明和青雀儿都长大了,但......那是你们的父皇,你们去不合适。”
“母后,您......”
这话一出,李氏兄弟顿时忘记了哭泣,声音也变得慌乱起来。
长孙却是没有多说,猛地起身,看向殿外六百名甲士,厉声喝问道:“太子六率何在?”
听见长孙的喝问声,本就因为长孙突然造访而有些不安的甲士顿时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
一时间,殿外竟无人应声。
“母后,不可!”
李承乾和李泰见状,急忙起身追到长孙后面。
长孙没有理会二人,而是再次喝问:“太子六率何在?”
裴行俭一个激灵,赶忙冲出大殿,站到六百甲士跟前,沉声道:“在!”
薛仁贵与高侃见状,也急忙站到裴行俭身后,齐齐应声道:“在。”
有了三人打头,略显不安的六百将士也终于安下心来,低声吼道:“在!”
“哗啦啦~”
随着众人应声,绵绵的秋雨也瞬间变成瓢泼大雨。
长孙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决绝道:“传令,太子六率全体将士,随本宫入宫,兵谏!!!”
听见兵谏二字,六百将士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们皆为太子死忠,今日齐聚于此,本就为此。
反观李承乾与李泰,却是瞬间脸色大变。
“母后!”
两人齐声开口,但话头刚起,迎上的便是长孙那双充满决绝之意的双眼。
刹那间,两人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