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筹谋北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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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七年(573年)正月十一。

礼部尚书周弘正等致仕,帝以关中归人庾信为礼部尚书。

征将军裴忌入朝为刑部尚书,寿州刺史宗元饶入朝为工部尚书。

正月十五。

诏于岭南之桂、宁、交、爱四州,及黔州行土司制度。

先是,高凉宣慰使、石龙太夫人冼氏请先于高、崖二州,行土司制度,至光大六年,皆成,又上书请朝廷授二州刺史。

帝悦,褒扬其功,进其位为(一品)谯国夫人,进其子冯仆爵为三等忠顺侯。

会稽太守褚玠廉俭有才干,在郡抑豪强济孤贫,甚得民和,帝东巡三吴,验其事,皆实,乃常思任用之。

是日,以褚玠为崖州刺史,而命冯仆仍领高州刺史如故。

褚玠在崖州,廉平公正,夷汉皆悦,又为百姓兴海贸之利,民皆乐之,汉官之治崖州由此始。

二月。

齐主高纬废左皇后胡氏,以右皇后穆氏为皇后。

初,祖珽设计,欲除陆令萱母子,未成,陆令萱觉之,双方乃相斗。

胡皇后之立,祖珽颇有功,此时既废,而穆氏独得帝宠,祖珽之失势,明矣。

高纬左右近侍,于是多诬祖珽,祖珽日被疏远。

齐政渐入韩长鸾、穆提婆、高阿那肱三人之手。

韩长鸾轻蔑汉人,常呼汉官为狗,士人多怨。

穆提婆视府库为私产,卖官鬻爵,坏乱纲纪。

高阿那肱素无才干,举措无方,惟善迎逢。

三人相与为奸,大坏齐政,齐人呼之为“三贵”。

三月。

河西使者入突厥,以道士、金丹、五石散等,献突厥西面室点密可汗。

突厥俗敬鬼神、巫觋,室点密亦老病,观道士醮仪、法术,以为神异,又食金丹、五石散,颇得其利。

乃留河西道士王延等于怛罗斯,并置寺观以安处之,令为其炼药石。

初,河西相国杨坚既霸西域,赋税所出多赖丝帛,是故常以商旅往来长安为市。

自北周亡入夏州,关陇为齐人所据,路常阻塞,杨坚乃遣使者赴中原,请为齐国藩属,以通关市。

齐主高纬闻此事,忆北周尚存,乃问臣下何不早灭残周。

时祖珽虽失势,仍领官爵,陆令萱、韩长鸾等皆欲先除其人,然后言兵。

于是使录尚书事高阿那肱答高纬,言内有奸佞误国,不除之,用兵则危。

高阿那肱又多出祖珽罪证,陆令萱亦多言祖珽奸佞之状以附和之,高纬信之。

三月二十。

齐主高纬罢祖珽官爵,又用韩长鸾等言,以祖珽为延州刺史,欲令其自困死于边塞。

至于河西请为藩属之事,齐主以齐周世仇之故,不答其请,然齐主亦贪西域珍奇,是故关中、河西之商旅,往来亦为不绝。

先是,齐主高湛平辽东,选良将循吏镇抚其地,辽地故安。

自武平(570年)以后,和士开、陆令萱用事,以辽东边鄙,所授将吏,多为不才,又常急催贡赋,辽人不堪其命。

高句丽王高汤知其事,欲以此复兴其国,乃遣谍人联络辽人豪贵。

是月。

齐国辽东高句丽故地叛,辽人反者十数万,陷辽东郡县十二,杀虐齐人官吏千百计。

辽人又破辽境关防,以应遁于山外之高句丽王高汤。

高汤遣其将乙支文德将兵四千入辽东,乙支文德转攻各处,应者如云,齐人困守郡县,不能制。

三月二十八。

齐主高纬颇忧其事,时陆令萱等欲去宗室之权,乃说兰陵王高长恭颇知辽东事,用之,必能平辽。

高纬乃以高长恭为辽东行台尚书,配河北兵三万,以讨辽人之叛。

又遣使者南下,约陈国共击高句丽,意欲灭亡其国。

四月十六。

建康东北五十里,瓜步山下。

兵营校场之内,几个陈军士卒正协力转动着一驾置于偏箱车上的床弩末尾处的绞车。

不多时,床弩的弓弦便被他们拉满,随即,弩手装好弩矢。

在他推动床弩朝一百五十步(225米)外的草人目标稍作校准之后。

伴随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于校场之上响起,远处那草人箭靶被那根半人高低的弩矢撞得碎裂开来,应声扑地。

“好!”

陈伯宗不由为这床弩的威势喝了声彩。

他满意地看向身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文官,道。

“赖卿之力,我陈国军中又添一件利器。”

这青年名叫宇文恺,乃是恭州之战中归降的周人俘虏。

宇文恺之父是北周重臣宇文贵,被俘前,他又在宇文邕身边充作侍卫。

按理说,这样的宇文家铁杆,闲置不用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叫陈伯宗在后世听过宇文恺的大名呢?

对于这位隋唐长安城、洛阳城的缔造者,深受杨广喜爱的发明家,陈伯宗实在舍不得让他闲置。

是以去岁便将他起用,授了个五品工部军器司郎中的差事,令他为陈军研发新式床弩。

宇文恺也果然没叫人失望,只一年工夫便拿出了这件双弓床弩。

这床弩用双弓之力,一人发矢,六人拉弦,能射三百步(450米)。

一百五十步内,能洞穿人马。

同时,这床弩还能装载在中等型号的马车上使用。

试想,若是平原之上,两阵对圆之前,己方阵前能突然摆开几十辆这样装着床弩的马车,朝敌方阵中射出几轮这种能把人串成肉串的弩矢。

那将给敌方士气带来多大的打击?

如果将这些床弩对准敌方阵线一角,是不是有可能直接将这时代还相当密集的阵线射崩?

这哪里是床弩,这分明就是弱化版的火炮啊!

陈伯宗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开始幻想,未来陈、齐决战之时,此物神兵天降,大杀四方的画面了。

只是他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床弩的射程有些不够,便道。

“宇文郎中,可否再为此弩加一弓之力?叫它射得更远些?”

宇文恺摇了摇头,道。

“三弓之弩,臣非不能造,实不合用也。”

“陛下,开三弓之弩须用二三十人之力,虽杀伤能及二三百步,而不能载于车马。”

“臣私计之,此二弓床弩虽杀伤稍弱,然来去自如,最宜战阵。”

“且,此号床弩,若遇风雨,尤可于战车之上加棚盖以庇护之,江南多雨,士卒用此物,极便。”

闻言,陈伯宗突然想起了章昭达那于阴雨之后,再行南北决战的战略构想,便也点了点头,道。

“卿既早虑,如此亦好。”

言罢,他又看向站定在自己身侧另一边的镇后将军任忠,道。

“任卿以为,车营之中,编入此床弩二三十驾,可否更利?”

此时,任忠正眯眼看着远处被那弩矢撞碎一地的草人,心内满是震撼。

他此番自海东回返建康,正是受了陈伯宗的旨意,要专练一批车营。

要说车营,于这年月也不算什么稀罕事物,不过它却是自刘宋以来,南朝以步制骑的独家配方。

近的,有前梁钟离之战时,大将韦睿用车营在淮水之滨破北魏万骑。

远的,有宋武帝刘裕用车营摆却月阵于河水之畔,大破魏兵。

彼时,据说刘裕还曾有过以车营翼护步兵两翼,进兵燕赵,一统天下的构想。

天子要他大练车营,这是志在河北,志在天下呀。

而眼下这种车载床弩,确是威力惊人,若能足量装配,确可使他麾下车营的战力,胜过宋、梁之时。

是以,得了天子的这一声问询入耳,任忠几乎不假思索,便道。

“此器甚利,若敌骑困我于原野之上,欲在远处用弓矢伤我士卒,我合此弩数具于一处射之,足可令其夺气而退。”

“若敌为步卒,合此弩十具一齐而发,足可溃其阵脚。”

“臣以为,车营每军,可置此弩三十具,练五百人轮番用之。”

“若能如此,则车营必利。”

陈伯宗默默算了算成本,心里有些肉疼。

先前他已问过宇文恺,如果大规模生产,这种车载床弩一具的成本大概十二三万钱,算上四匹挽车的马匹,总成本大概在三十万上下。

按车营一军三千人三十具的配置,算上弩矢,只这车载床弩一项,便是上千万钱的花销。

再算上八十驾常规中型偏箱车的配置,编练车营一军较之寻常步卒,估计得付出二千五百万往上的额外成本。

不过,再转念一想,陈伯宗心中也就释然了。

毕竟,南朝天然乏马,即使现在陈国已经有了平、乐二州和云南两个产马地,马匹的数量还是不够。

北齐的骑兵总量预计在五到八万之间,而他就算接下来几年拼了命,估计也只能凑出三万骑来。

陈军与齐军的战力差距,必须要靠类似车营、床弩这些歪门邪道来拉平。

想到此处,陈伯宗终于下定了决心。

望向军营之外,瓜步山下,那座由百余年前拓跋焘南征时遗留的破败行宫,他突然豪迈道。

“便且如卿之言。”

“愿卿来日,能用此营,为我大破北兵。”

言罢,他又在心中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

必不使元嘉之辱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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