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告发(1 / 1)
“好了,都是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在李猛的“协助”之下,那位高高在上的方老爷终于叩完了三个响头,整个人都被青砖漫的地面给磕晕乎了。
张泽也在退亲贴上签了字,自此之后张、方两家姻亲之事作罢,男婚女嫁各凭自愿。
虽然那位方老爷此举有些下头,可擎云终究不能因为此事就要了对方的性命吧?
“弟子并非为了失去这门亲事而哭泣,只是......只是他们这样做,分明是在打亡父的脸。”
老爹突然暴毙,最痛苦之人莫非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了,短短的几日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的,张泽都有些脱相了。
“你若是真愿跪呢......就往贫道这里挪过来一点,给贫道也磕三个头吧。”
看着张泽一副委屈的样子,擎云莫名的有一丝难受。
这样类似的场面,擎云在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一次,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泰安城的迟府,迟百城的父亲同样撒手人寰,撇下了一对孤儿寡母,只是当年迟百城的年龄比起眼前的张泽来要更小一些,才刚刚十岁啊。
好在有天门道长将迟百城收入门下,成了那位泰山派掌门的关门弟子,如今同样的情景在下,擎云下意识地又想起了方才张泽的请求。
“啊,云师叔,您这是......这是愿意收我入门了?——”
擎云的话说的很轻,似乎也很随意,张泽还跪在灵前呢,好半天才琢磨出味道来。
“嘿嘿,泽小子,平日里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反而犯糊涂了呢?云师兄这还是第一次正式收徒弟啊——”
李猛热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甚至亲自上前想要将跪地的张泽搀扶起来,却被张泽硬生生拒绝了。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张泽三拜之礼——”
张泽拒绝了李猛的搀扶,竟然向着擎云所坐的位置膝行数步,“嘣嘣嘣”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响头,论气势、论声响,可觉不亚于方才那位方老爷所叩,张泽再次泪目了。
“爹爹啊,您看到了吗?儿子有出息了,儿子今日拜在名满江湖的‘云道长’门下了,呜呜呜......”
好吧,原本大好的事情,被张泽来这么一出,灵堂之中的人再次跟着唏嘘不已。
“好了,既然你的头已经磕完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擎云的弟子了。不过你这个弟子暂时只能算是‘记名弟子’,未达三流境界之前,为师不会摘去‘记名’二字。”
其实,擎云真的还没想过收徒的事情,或者说,除了当年迟师弟那句半开玩笑的话,还没人提到过要拜入擎云门下的。
无他,年龄在那里摆着呢,就连远在泰山的天松师叔,才将刘正风的儿子收入门下几年啊?
泰山派之中,擎云的上边还有两位师兄,大师兄邓子陌、二师兄建除,到现在尚未有一人收徒。
武当派那边倒是好上很多,毕竟冲虚道长的声望更大,而想拜入武当派的少年英才同样趋之若鹜。
冲虚道长门下亲传弟子也有几个,德高、成高、行高三人的年岁也更大一些。
大师兄德高门下已有四人,擎云最熟悉的二师兄成高,身旁也跟着两个学艺的道童,就连三师兄行高据说这两年也在物色合适的收徒人选。
“是,弟子张泽定然会尊师重道、勤学苦练,早日成为师尊的正式弟子,绝对不会堕了师尊的名头——”
记名弟子又如何?
可比寻常的武当外门弟子强上太多了,再说了,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云道长”在收徒啊,没看到一旁王威等四人那般羡慕的眼神吗?
“这下该起来了吧?先把你爹爹的身后事处理完毕,然后为师再替你除去身上的先天顽疾。”
“今后你就跟在为师身边吧,至于说这座‘张府’就继续保留着吧,有这么多的老卒在,哪天再来南京城,也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张泽曾经在武当山上练过几年功夫,自然还是有一些底子,只可惜他天生体弱,于练功一事反倒是事倍功半了。
“弟子一切都听师尊的安排,见过四位师叔——”
张泽又恭恭敬敬地给擎云叩了个头,这才从地上站起来,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却是激动的泪水。
张泽冲着王威等四人行礼,口称“师叔”,吓得那四位闪身避过、连连摆手。
“这如何使得?云师兄,您倒是说句话啊!”
最后,还是王威向擎云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说开了我等都是自己人,不至于为了个称呼闹得扭扭捏捏的,这样吧,贫道既然收了张泽为弟子,今后你们之间就以叔侄相称吧。”
最终,还是擎云一锤定音了。
以叔侄相称,和直接叫师叔,那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若是往细了琢磨,这里边的道道可真有不少呢。
若是哪一天,张泽真的成为了擎云的正式弟子,那就是真正的亲传了,无论归在泰山派那边还是归在武当派那边,即便是低了一辈的亲传弟子,也远不是王威等四个外门弟子能够比拟的。
而以叔侄相称,无形之中就淡化了宗门的概念,纯粹的讲究一个辈分,谁让王威等四人还称呼擎云一声“云师兄”呢。
“贫道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让你爹爹入土为安了,另外为师这里有一个药浴浸体的方子,泽儿可命信得过的人分头到各大药房抓药去。”
看如今的势头,断然没有多少人会来张府吊唁,索性擎云也就不打算再等下去。
既然已经收了张泽为徒,传授功夫是必然的,可张泽身上的先天顽疾又非一日可除,擎云还真不确定自己能在这纸醉金迷的南京城待上几日。
......
“唉吆喂,老方啊,你这是唱的哪出啊,莫不是被哪家的小娘子从床榻之上给踹了下来吗?哈哈哈——”
南京城,礼部衙门。
礼部在六部之中也算一个不错的部门,虽说远比不得吏部和户部那么被人追捧,却要比兵部和工部荣耀多了。
礼部就是一个“多面手”,它不仅负责国家的大型祭祀、典礼,还管着教育和外交,甚至相当于古代的“文明办”。
有明一朝,礼部尚书向来都是入阁的热门人选,如今在京师手眼通天的那位严尚书,曾经就在南京城的礼部尚书位置上坐过几年。
“毛尚书可在堂中,本官有要事想求见毛尚书!”
被人调笑者,正是从张府铩羽而回的那位方老爷,在张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即便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退亲贴,方老爷心里憋的这口气实在是有些出不来。
“哦,原来方兄是来找尚书大人的,巧了,尚书大人正在二堂,只是他老人家正在招待一位贵客,您看......”
说话的乃是礼部尚书身旁的一位姓钱的幕僚,人如其姓,是一个极其爱财之人,本事没见得有多大却深得礼部尚书的信任。
传闻,这位年岁不算太大的钱幕僚,还是礼部尚书老妻的一个远房侄子呢。
“这个......本官懂得,还要劳烦钱兄了——”
姓钱的微微一停顿,眼睛还故意往房梁上瞅,方老爷焉能不知道这位死要钱的主是什么意思?
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很是熟练地递了过去,钱幕僚收的同样不著痕迹。
“呵呵,方兄这不是见外了吗?尚书大人的确在见客,不过......以钱某同方兄的交情,借着送茶水的空档递个话总是可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二百两银票一出,钱幕僚顿时就换了一张脸。
“门外是仲眠吗?鬼鬼祟祟的在那里作甚,没看到本部堂正在款待贵客吗?”
钱幕僚还真就变戏法般地端着一个托盘,上边茶壶、茶碗具备,离着多远都能闻到一股子清香。
“老爷,正是仲眠,听说您这里来了贵客,属下特意命人将今年刚刚送过来的新茶泡了一壶。”
都没等堂内的礼部尚书发话,钱幕僚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挑帘走了进去,看到二堂之中自家老爷居然同一人分宾主落座?
那可是礼部尚书啊,正二品的大员,此时并未身着官服,而同这位礼部尚书对坐的那位,竟然毫无拜见官老爷的觉悟。
“仲眠有心了,放下吧——”
看到钱幕僚就这般走了进来,礼部尚书无奈地摇了摇头,还冲着对面坐着的那位客人尴尬的笑了笑。
“让白先生见笑了,此子乃是家妻的一个远房侄子,为人倒是有几分机敏,也读过几天书,毛某就暂留他在我这里打打杂而已。”
自家事自家知,钱幕僚一张嘴说话,这位礼部尚书就知道此子定然又是收人好处了。
有新茶进献?
我呸,有那好东西,你小子恐怕早就不知道孝敬哪一个勾栏中的粉头了吧?
“原来是毛大人的妻侄啊,那又不是什么外人,此子前来找你,怕不是有什么要事要禀告吧?”
若是擎云在此,定然一眼就能认出在座的这位客人是何人。
白先生,正是同擎云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白先生,也是让擎云在锦衣卫衙门苦等了数日的那位白先生。
“黑寡妇”和方空都被拿回了锦衣卫衙门,擎云甚至都那般高调地折辱他们了,可不仅仅只是想折辱一番那么简单啊。
白先生是何等样人?恨不得眼睫毛都是空的,钱幕僚那般行事,毛尚书如此言语,他还能听不出来点儿什么吗?
“仲眠啊,有什么事就说吧,在白先生面前,本部堂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被白先生当场点破,这位礼部尚书脸上竟然毫无诧异,甚至还趁机冲着钱幕僚使了个眼色。
“啊......是这样的,咱们礼部的那位方郎中来了,他应当是从张恒的府上过来的,嘿嘿......似乎被人给狠狠地揍了一番,鼻青脸肿的。”
白先生和毛尚书都在期待着钱幕僚的回话,却不想就等来这样一个消息,白先生倒还坐得住,可身为此间主人的毛尚书却不干了。
“好你个混账行子,就这么一点屁大的事情,你居然还好意思拿到本部堂面前来禀告?”
毛尚书真是有些生气了,往左右瞅了瞅,也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家伙什,要不然他真想重重地给这位不着调的远房妻侄来那么一下。
“啊,姑父您可莫要冤枉了小侄啊!此事看似小事,实则里边的弯弯绕挺多的啊。”
“听说那位‘五城兵马司’的张指挥使死于非命,并非是自杀而亡,却是被人给毒杀的。”
“今日乃是张恒出殡的日子,而咱们那位方郎中却是去上门退亲的。嘿嘿,您猜怎么着?张府现在可是有锦衣卫的人守在那里啊。”
论起小道消息来,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还真就比不上他这位不着调的远房妻侄。
可是,即便钱幕僚都这般说了,还是没能引起毛尚书的兴致。
“好你一个混账行子,老夫给你开着俸禄,你就是这般任事的吗?有精力去扫听这些有的没的,看老夫不打死了——”
这一次毛尚书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形就去拎旁边的空椅子。
“咳咳,毛大人息怒!白某此来也无甚要事,既然有这样一个乐子听,何不把那位郎中......姓方是吧?把方郎中请进来,细细地与我等说道说道如何?”
事涉锦衣卫,又是发生在张恒府上的事情,礼部尚书可以不感兴趣,可白先生却不能不感兴趣。
“啊?既然白先生有此雅兴,毛某照做就是!混账行子,还不去外边把人带进来——”
论起小道消息来,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还真就比不上他这位不着调的远房妻侄。
可是,即便钱幕僚都这般说了,还是没能引起毛尚书的兴致。
“好你一个混账行子,老夫给你开着俸禄,你就是这般任事的吗?有精力去扫听这些有的没的,看老夫不打死了——”
这一次毛尚书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形就去拎旁边的空椅子。
“咳咳,毛大人息怒!白某此来也无甚要事,既然有这样一个乐子听,何不把那位郎中......姓方是吧?把方郎中请进来,细细地与我等说道说道如何?”
事涉锦衣卫,又是发生在张恒府上的事情,礼部尚书可以不感兴趣,可白先生却不能不感兴趣。
“啊?既然白先生有此雅兴,毛某照做就是!混账行子,还不去外边把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