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罗天大醮（1 / 1）
“你在推演什么？”他忍不住问。
武侯似有所觉，微微侧首，唇边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天命？人心？不……我只是在算一条路。”
“一条路？”
“一条让人得以存活的路。”
话音落下，眼前景象骤然如镜面碎裂。诸葛青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满脸冷汗，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声淅沥。
诸葛青的心跳终于平稳下来。
他缓缓弯腰，拾起地上的卦盘碎片，将它们一片一片地拼凑回原状。每拼上一片，他的眼神就清明一分。
武侯当年所求的，从未是“必胜”，而是“存续”。
而如今的诸葛家，却早已将奇门之术变成了一种炫耀天赋的手段。
“错了……全都错了。”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卦盘上的裂缝，忽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既然是错的，那便重来。”
他伸手在虚空中一划，奇门盘中的卦象应势而动，不再强行推演完美阵局，而是顺应本心，向心而行！
“这才是真正的武侯奇门。”
......
翌日，雨过天晴。
吕乾再度踏上山道时，发现诸葛青早已等候在石阶尽头。
对方一袭青衣，鬓发微湿，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想通了？”
吕乾挑眉。
诸葛青淡淡一笑：“想通了。”
话音落下，奇门盘在他掌心无声展开，如湖面倒映星辰，澄澈透明。
吕乾低低一笑，指尖在琴弦上一拨，琴音荡开千年前的赤壁火海，可这一次，诸葛青的奇门阵却没有被震动半分。
或许，此刻的诸葛青依旧无法抗衡那借天而行，与山河共谋的天地大势之阵。
但是，本愿的坚持，逆大势而行的本心，方才是真正象征着诸葛武侯所流传下来的至理。
什么奇门阵法，什么武侯奇门...
这些对当初的诸葛武侯真的重要吗？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来找我听琴了，你该去罗天大醮上检验检验真正的武侯奇门了。”
吕乾双手下按，将雷殛古琴的琴弦平复，认真的看着此刻的诸葛青，那眯眯眼下的俊朗笑容，散发着真挚的喜悦。
“诸葛青，谢吕师赐教！”
诸葛青左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尾指四指并拢，左掌抚托右掌背交叉，掌心朝内，左右拇指相扣，两手合抱，拱手为礼，深鞠一躬。
倘若不是心血来潮，提前一日来到了龙虎山；
倘若不是心血来潮，自作主张来到后山行走；
倘若不是心血来潮，听闻琴音来到人前论道...
诸葛青自认为自己怕是会在一次压过自己的比试后，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
钻牛角尖，认死理，最后停滞不前，难有寸进。
吕乾欣然受了这一礼，传道受业解惑，吕乾昨日占了其二，可谓半师。
所以，诸葛青的一声“吕师”，倒也没有任何承受不起的意思。
吕乾望着诸葛青渐行渐远的背影，指尖却在雷殛古琴上轻轻一按，琴弦未曾震动，却有一缕玄音无声而起，荡开虚无涟漪。
山雾陡然凝滞，似有一道无形界限划开天地，半为晴日，半为暮霭。
“天意从来高难问……”
吕乾低语，随后爽朗一笑，“唯有己心代天心。”
他的天赋虽是【阵心】，但他却不曾研读阵法，仅仅只对祖传的风水玄术之阵有些兴趣。
可自己的力量从来不是因为天赋而获得，又何必因为天赋而执着呢？
闲暇时或可钻研一二，但他的力量...从来都只在手中！
下一刻，古琴炸响，宛若裂帛，曲目骤然高亢，周身魔气纵横，金戈铁马，枪戟乱舞！
......
龙虎山的后山向来幽寂，青苔攀附石阶，松柏苍翠欲滴，天地之气在此氤氲千年而不散。然而今日，这深山古道却不再安宁。
雕梁画栋的古老道观前，竟竖起了座座比试场地，朱漆栏杆围合，红绸随风招摇。
场外，乌泱泱的人群熙攘而立，高清投影悬于半空，将场内斗法的细节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世俗眼底。
这罗天大醮，从来不是什么寻常修道者的法事——它是一场异人间真真正正的较量。
东北的出马弟子腰系铜铃，口诵密咒，刹那间妖风四起，仙家附体，横行的黄皮精怪竟如臂使指；
横练外家的硬汉冷笑一声，罡气运体，拳如擂鼓，招招式式皆如山洪冲荡，打得擂台震颤不已。
武当真人衣袂飘飘，太极拳术化刚为柔，掌风所至，落叶骤凝于空；
剑宗门人剑指虚空，寒光乍起，如游龙入云，剑气凛冽得连空气都似被割裂；
而茅山术士指蘸朱砂，符纸翻飞，口中敕令骤出，火蛇腾跃，雷法轰鸣，惹得旁观者连连倒退。
都说是为通天箓而来？
或许吧。
那八奇技之一，若能得手，便可符箓贯通天地，笔捺成真。
然而，又或许不是为了这个——天下异人，能人辈出，谁能忍得住不与群雄一试高下？
山野隐士、名门子弟、江湖散人，纷纷现身于此，既是为了秘技，也是为了一展胸中傲气。
擂台上，胜负只在呼吸间。
十六强的角逐如火如荼，有人败得猝不及防，有人胜得毫不费力。
道观钟声敲响，众人抬头看去，天色已渐渐染上暮霭。
夕阳余晖穿过松林，洒在比试场地上，宛如泼了一碗金液。
那些仍在激斗的身影，映着光影，竟添了几分古拙画意。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窦乐有些不解的看着背着琴囊的吕乾，以及依旧没有表情的肖自在。
今日的罗天大醮比赛已经结束，下一回便要开始十六强的角逐，能够在四人混战之中留存下来的异人，几乎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
诸葛家的武侯奇门、西北贾家的御物术、武当山的太极拳、东北出马弟子的请仙上身......
“没什么好看的，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肖自在推了推眼镜，灯光下折射出的白光显得冷冽。
“肖哥说得不错。”
吕乾点点头，“这些参赛者的确是惊才艳艳之辈，但是他们有经历过多少真正的战斗？那传承下来的术法又能将其真正的施展多少？”
“或许他们的确有一日能够站在异人界的金字塔塔尖，但是绝对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