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蝼蚁安敢阻天兵？（1 / 1）
吕乾的瞳孔微微收缩。
《太平要术》之中，自然有着无数的引水之术。
可是修行者始终是修行者，百姓始终只会是百姓。
倘若百姓智慧不开，难不成永远都要依靠黄天法师，黄巾力士吗？
此刻，吕乾才真正的发现，这位一年前还是个哭鼻子的少年，早已焕发新生，智慧流转！
此刻轩子铭坚毅的面容上，分明写满凡人的智慧与抗争。
“需要多少人手？”道尊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
“八百精壮三日可成。”
轩子铭抱拳，“不要修士，只要会砍竹子的山民。”
“黄天法师谨防敌军修士，力士立于中军，可随时支援！”
他转向阿沅，“再请圣女调拨百名会缝补的妇人——竹龙的接缝处需要用浸过鱼胶的麻布包裹。”
阿沅怔了怔。她看着少年被竹篾割得尽是伤痕的手掌，突然明白这些天他在北坡忙碌什么。
那些传言中“偷砍竹林”的行径，原来是为今日之谋。
“渡口正面呢？”
陈骁忍不住追问，“总要有刀兵相接。”
少年突然抓起沙盘旁的茶盏，将茶水泼在地上。
水光映照中，竟显出数十个持渔叉的虚影摆出冲锋阵型。“正面交战时，长兵器需排列如捕鱼的'雁翅阵'。”
他手指划过水面，“第一排蹲，第二排躬，第三排立——这样官军的骑兵冲来，会同时被高中低三路袭击。”
“长矛尾抵大地，架矛破马！”
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
吕乾的九节杖不知何时已立在沙盘中央，杖尖正指着渡口位置。
所有铜环同时静止，大殿里回荡着道尊最后的问询：
“何时动工？”
轩子铭单膝跪地：“今夜子时，月隐云中之时。”
阿沅看见少年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抹水光。她忽然记起去年饥荒时，那个在码头偷官府粮船被射成刺猬的少年船工——原来他活下来了，带着满身伤痕和刻骨的恨意活下来了。
“准。”
吕乾的声音惊醒了恍惚中的众人。
道尊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虎符，轻轻放在沙盘边缘：“持此物可调用山中所有物资。”顿了顿，又补充道，“凡参与此役者，免全家三年赋税。”
轩子铭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当他抬起头时，阿沅看见他破裂的嘴角扬起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那是被困兽终于露出獠牙时的笑。
“还有一事。”
少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徒儿撰写的《漕军水战纪要》。”
泛黄的绢布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请道尊准许...此战后将它刻成石碑，立在渡口。”
吕乾接过绢布时，指尖触到一片暗红的血迹。九节杖的铜环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共鸣。
“必将立于黄天山下第一块丰碑。”
道尊的声音很轻，却让大殿里所有黄巾将领都红了眼眶。他们知道，那块碑上将不会记载任何道法神术，只会镌刻凡人以血肉抗争的智慧与勇气。
子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轩子铭起身抱拳，转身大踏步走向殿外。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比挂着兵器的架子还要挺拔。阿沅突然追出去，将一包艾草塞进他手里。
“敷伤口用的。”
她低声说，“我在每包药里都藏了...”
少年在月光下展开艾草包，三粒朱砂描画的雷符正静静躺在叶片间。他忽然笑了，将药包按在左臂旧伤处：“够用了。”
话音未落，人已没入黑暗，只有腰间的铁钩碰撞声回荡在山道上。
子时的梆子声还在山谷回荡，北风卷着细雪掠过黑水河。轩子铭带着八百山民匍匐在河岸芦苇荡中，冻红的指尖正将最后一根麻绳系上铁钩。远处河面上，官军先锋营的火把连成一条扭曲的金蛇。
“来了。”
老渔夫王九趴在地上，浑浊的瞳孔倒映着火光，“领头的都是幽州踏雪驹。”
轩子铭蜷紧被竹篾割破的手指，突然发现水面漂来几片槐叶——这寒冬时节本不该有落叶。他猛地扯动手中绳索，八百山民同时后撤三丈。
几乎同时，河心炸起丈余高的水柱，一条裹着符咒的铁链横扫而过，将方才他们藏身的芦苇拦腰切断。
“是钦天监的探河术！”
王九的胡子挂着冰碴，“”狗官带着修士！“”
少年咬牙摸向腰间雷符，却见对岸火把突然大乱。
一队骑兵连人带马栽进河里，惨叫声中混着古怪的“咯吱”声——是野豌豆在结冰的泥浆里发挥了作用。轩子铭趁机吹响骨哨，潜伏在水下的汉子们立刻拽动暗桩上的铁钩。
河面顿时翻起血色浪花。一匹踏雪驹的肚皮被铁钩划开，肠子缠住马腿，发狂的军马拖着背上骑士撞向同伴。
埋伏在浅滩的渔民趁机掷出渔叉，寒光闪过，七八个官兵捂着咽喉倒下。
“放竹龙——”
随着轩子铭一声大吼，青木峡传来山崩般的轰鸣。三十丈长的竹龙吐出一道银白水龙，裹着碎石冰凌砸向渡口。正要登陆的官军舰船被冲得横转，船身撞在水下暗桩上，木屑纷飞中响起一片骨裂声。
“轰！”
河岸突然腾起烈焰，三个披着猩红斗篷的修士踏火而来，手中符咒化作漫天火鸦。
轩子铭后背瞬间被汗浸透——这是钦天监豢养的“焚天七星”！
“蹲下！”
阿沅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少女踩着噬血蝠群俯冲而下，手中铜铃晃出刺耳音波。火鸦群在空中一滞，趁这间隙，三个抱着竹筒的山民从淤泥里跃起，将筒中黑浆泼向修士——那是用蝙蝠粪和硫磺熬制的臭火油。
“轰轰轰！”
三张雷符在臭火油中炸开，烈焰瞬间吞没了修士们的法袍。轩子铭趁机带人冲上渡口，渔叉结成“雁翅阵”刺向登陆的骑兵。
第一排叉尖抵住马腹，第二排刺向骑士腰眼，第三排专削人面！
战局正酣时，河心突然升起一根水柱。
身着紫金官袍的中年男子踏浪而立，掌中罗盘迸出刺目金光。
“蝼蚁安敢阻天兵？”
罗盘旋转着射出七十二道金线，朝着沿岸水兵杀去。
钦天监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