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黄天在上(1 / 1)
话音未落,血泉中已冲出无数血色人影。这些由战场血气凝聚的血傀儡,每一具都保留着死者生前的战斗本能。它们无惧刀剑,被打散后又重新聚合,生生拖住了楚军攻势。
徐和站在高处,七窍都在流血。维持这种规模的大阵,正在疯狂消耗他的寿元。但当他看到楚军整齐的方阵终于出现裂痕时,染血的胡须抖动着扬起。
“变阵!锥形突破!”
养精蓄锐多时的黄巾精锐突然从阵中杀出,像尖刀般捅向楚军混乱的中军。这些出身贫寒的战士,每个动作都经过千次锤炼,朴实无华却招招致命。
夏侯尚拔剑斩落三名血傀儡,却见那黄巾老祭酒竟亲自率队杀来。两人目光在战场上相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玉石俱焚的决绝。
“为将者,当马革裹尸。”
楚军统帅突然大笑,挥剑劈开一条血路。“儿郎们,随我杀敌——”
夕阳将赤壤原染成真正的血色。当夜枭开始啄食尸体时,战场上还矗立着三面残破的旗帜:大汉的黄天旗,楚军的玄鸟旗,以及一面不知属于哪方的、写满阵亡者姓名的白布幡。
......
北风裹挟着冰碴呼啸而过,白毛雪覆盖的雁门关外五十里处,北狄左贤王呼延灼看着远处地平线上蠕动的黑线,粗糙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那是大汉第七军团的三万步卒,清一色头缠黄巾,在雪地上踏出整齐的方阵。
“汉人竟敢出关野战?”副将拓跋野咧开嘴露出镶金的犬齿,“让儿郎们教教他们什么叫骑兵。”
呼延灼却眯起眼睛:“你看他们阵型。”
只见汉军前列士兵突然跪地,从背后解下丈八长的陌刀,刀柄重重插进冻土。第二排则架起门板般的巨盾,缝隙间伸出密密麻麻的铁矛。
“传令,让归附的赵人弓弩手先上。”呼延灼吐出一口白气,“用火箭。”
三千穿着皮袄的降卒被驱赶到阵前。他们使用的复合弓掺了犀筋,射程比汉军制式弓弩远三成。燃烧的箭矢掠过战场,却见汉军盾阵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后方三百架造型古怪的车弩——这些弩车发射的竟是绑着雷火符的标枪!
“轰!”
爆炸声响彻荒原。北狄弓弩手阵列被炸出数十个缺口,飞溅的符火沾身即燃。更可怕的是爆炸震碎了冻土层,冲锋的狼骑顿时陷入泥泞。
“变阵!锥形突击!”呼延灼当机立断。
北狄最精锐的三千铁鹞子立刻分成三股,像尖刀般插向汉军左翼——那里站着群衣衫单薄的民兵。
就在铁骑即将踏碎民兵方阵时,这些农夫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画满符咒的胸膛。他们齐声高唱太平道经,身上符咒逐一亮起,三百人的气息竟连成整体。
当先的百名铁鹞子连人带马撞在这堵无形气墙上,瞬间筋断骨折。
“太平道的血肉长城...”呼延灼咬牙,“上破阵鼓!”
十八面用人皮蒙制的战鼓被擂响。鼓声中暗含萨满咒术,汉军阵中修为较浅的道兵开始七窍流血。但中军黄旗突然左右摆动,只见汉军后阵推出上百口青铜大钟,穿葛布的道士们抡锤砸响。
“铛——”
清越钟声与鼓声在半空相撞,竟凝成肉眼可见的波纹。雪地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两军前排士兵突然集体栽倒——他们的内脏都被声波震碎了。
“换穿甲箭!”
汉军校尉王虎抹去耳鼻渗出的鲜血,“瞄他们萨满!”
隐藏在盾阵后的神射手们突然发难。特制的三棱箭簇旋转着穿透风雪,将那些正在跳神的萨满巫师钉死在图腾柱上。失去法术加持的北狄骑兵,冲锋速度明显迟滞。
呼延灼终于拔出了他的弯刀:“儿郎们,随我杀!”
最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北狄骑兵借着马势,一刀就能劈开两名汉军。但倒下的尸体很快被后面的人踩进泥里,这些黄巾力士根本不计伤亡,只是机械地重复突刺动作。他们的陌刀专砍马腿,每倒下三匹战马,就有一名骑兵被拖入盾阵乱刀分尸。
“报!汉军右翼出动重甲兵!”
呼延灼转头看去,不由得倒吸凉气。那是五百名身着步人甲的巨汉,每人肩扛双刃战斧。这些专门对付骑兵的陷阵营,身上的铠甲竟是用道术炼化的香火铜所铸,萨满的诅咒根本透不进去。
“放狼烟!”
呼延灼扯断颈间的狼牙项链。随着烟火升空,战场东侧突然传来地震般的闷响——埋伏多时的两千披甲战象终于出动。这些庞然大物背上架着箭楼,长鼻上套着淬毒的尖锥。
眼看象群就要冲垮汉军后阵,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无数绑着霹雳火的孔明灯从汉军阵中升起,受道术控制的火雨精准地落在象群头顶。惊象立刻调头发狂,反而冲乱了北狄预备队。
“右贤王到!”
随着这声呐喊,战场西侧杀来万余名骑兵。这些生力军却不像北狄常见的轻装突骑,而是人马俱甲的具装骑兵。他们冲锋时摆出楔形阵,长槊放平如林,正是当年大楚遗留在北疆的铁浮屠战法!
“结圆阵!”
汉军校尉王虎的声音已经嘶哑。幸存的黄巾力士迅速收缩,将重伤的同袍护在中间。外围士兵把长矛插进地面,矛尾抵住脚掌,用血肉之躯构成枪篱。
具装骑兵的冲击力何等恐怖。前排汉军被撞飞的瞬间,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缺口。四根长矛才能换一骑,倒下的尸体很快垒成矮墙。有个失去双臂的力士,竟用牙齿咬住缰绳,拖着燃烧的身体滚到马群脚下。
夕阳西沉时,战场中心出现直径百丈的真空地带。北狄右贤王的金狼大纛斜插在尸堆上,汉军的黄天旗则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呼延灼拄着断刀单膝跪地,对面是腹部插着箭矢的王虎。
“你们...根本不是正规军...”呼延灼吐着血沫,“为何...”
王虎艰难地笑了笑:“三年前...我还是青州...种地的...”他举起卷刃的陌刀,“黄天...在上...”
两支残兵同时发起最后的冲锋。当大雪终于掩盖战场时,幸存的北狄游骑兵发现,那些汉军尸体都面朝南方,手中紧紧攥着家乡的泥土。而在三百里外的长城上,新一批头缠黄巾的农民,正接替死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