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寒鸦山中藏机缘(1 / 1)
药香清苦,萦绕在鼻端,脑海中翻腾的记忆,如退潮般渐渐消散。
秦轩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回眼前这方简陋的棚屋。
秦轩低头看着眼前摊开的药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银针、玉剪和一瓶瓶贴着简陋标签的灵药。
在这鱼龙混杂的落云谷,他又操起了在向阳坊市安生立命的医道,在这藏污纳垢的落云谷,寻得一丝喘息之机。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秦轩如同一块投入泥潭的顽石,默然蛰伏,收敛了所有锋芒。
这落云谷灵医稀缺,他便将诊金压得比市价低上三分,借此招揽了不少生意。
那些前来疗伤的散修,三教九流,口无遮拦,正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闲聊与抱怨中,秦轩拼凑出了外界的图景:
那则由天阙宗发出的、悬赏他项上人头的通缉令,所掀起的风波已渐渐平息,周边各大仙城对于外来修士的盘查,也已不复当初那般严苛。
时机,已然成熟。
是时候,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风港了。
秦轩收起药箱,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卷在坊市内用三块下品灵石购得的兽皮舆图。
舆图粗糙,绘制的线条却颇为详尽,囊括了落云谷周边千里的山川地貌。
秦轩的指尖在兽皮上缓缓划过,目光冷静地搜寻着可行的路线。
忽然,他的手指一顿,瞳孔微微收缩,死死地盯住了舆图一角,那三个古朴的墨字——
寒鸦山!
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瘴气裂谷之中,死于他手的杨铁山三兄弟,从他们的储物袋中那份得自“炎羽散人”外层洞府的传承,其洞府便坐落于此山之中!
秦轩记得,那炎羽散人乃是成名已久的筑基后期大修士,一手《赤心熔玉诀》霸道绝伦。
当初自己身怀《五炁五毒真经》,又有五毒灵宠傍身,自然看不上区区一个筑基修士的传承。
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自己最大的依仗,恰恰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那张通缉令上,不仅有他的画像,更是将他的功法特征、惯用手段,乃至五毒灵宠的形态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这意味着,他今后若要与人动手,除非能做到斩草除根,将所有目击者尽数灭口,否则一旦行踪泄露,便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与麻烦!
而这炎羽散人的传承……
秦轩的眼中,一抹精光骤然亮起!
这不正是天赐的、最好的幌子吗?
若能得其功法,改换门庭,从此以“炎羽散人”传人的身份行走于世,谁又能将自己与那个被天阙宗通缉的“秦轩”联系起来?
至于那洞府之中可能存在的凶险……
秦轩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与被整个修仙界追杀相比,区区一个已然坐化了百余年的筑基修士留下的洞府,又能有何等凶险?
我倒要看看,你这洞府,是否能拦得住我秦轩的脚步!
心念已定,秦轩再无半分迟疑。
秦轩从乾坤袋中翻找出当初杨铁山储物袋收缴的玉简,神识探入,将其中记录的洞府方位与舆图上的位置仔细比对确认,将其与舆图位置牢牢印在识海。
随后,秦轩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将那块写着“莫氏医馆”的破旧木牌取下,随手丢入角落的火盆之中。
木牌遇火,发出一阵噼啪轻响,很快便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散去。
秦轩最后环视了一眼这间他栖身了一月的简陋棚屋,转身掀开布帘,身形没有丝毫留恋地汇入了落云谷那喧嚣混乱的街道之中,朝着坊市之外行去。
然而,秦轩并未察觉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间茶肆二楼,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早已盯了他许久。
就在秦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坊市出口的一刻钟后,几道身影自那茶肆中走出,径直来到了秦轩方才的医馆前。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矮壮、面带横肉的汉子,左脸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凶悍之气。
他便是这落云谷一霸,人称“八爷”。
片刻后,一个贼眉鼠眼的炼气三层修士,从旁边一间民房内点头哈腰地跑了出来,对着八爷谄媚道:
“八爷,那姓莫的医修刚刚出坊市去了!小的怕打草惊蛇,没敢跟得太近!”
被称为八爷的汉子闻言,脸上横肉挤出一丝狞笑,发出了两声“嘿嘿”的低沉笑声。
他拍了拍那修士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后者身子一矮。
“嗯,你小子这事办得不错。这个月的孝敬钱,就给你免了。”
那修士顿时大喜过望,连连作揖:
“多谢八爷!多谢八爷开恩!”
八爷却懒得再理会他,转头对自己身后那几个气息彪悍的手下,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与残忍的光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兄弟们,走!跟上去!我倒要看看,是哪条不开眼的过江龙,敢来我落云谷的地盘上,不拜山头就想抢食吃,断了咱们兄弟的财路!”
“一个游方灵医,能有多少家底?宰了他,正好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说罢,一行人如同盯上猎物的豺狼,悄无声息地顺着秦轩离去的方向,潜行而去。
秦轩身为一个筑基修士,即便刻意收敛了气息,其神识之敏锐,也远非寻常炼气士可比。
他虽未将落云谷这些地痞帮派放在眼中,行医时也懒得理会什么“规矩”,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防备。
几乎在他踏出坊市的同时,那几道如跗骨之蛆般缀在身后的气息,便清晰地被他的神识感应到。
一群炼气期的修士,最高不过炼气九层。
也好,正愁没有由头将‘莫离’这个身份彻底抹去,你们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秦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非但没有祭出法器加速遁走,反而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不紧不慢地维持着走着,并且,有意无意地偏离了通往山外的大道,朝着一处草木枯黄、怪石嶙峋的荒山行去。
他身后的那伙人,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八爷,您看,”
一个尖嘴猴腮的手下凑到为首的刀疤脸汉子身边,压低声音道:
“这小子怎么越走越偏?这荒山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他好像是故意把咱们往这里引啊!莫不是有什么诈?”
被称为“八爷”的汉子,正是此地一霸。
他闻言,不屑地“呸”了一口唾沫,眼中贪婪之色更盛:
“怕个鸟!这不正合了咱们的意吗?”
他狞笑道,
“在这种地方动手,连埋尸的功夫都省了!说不定这小子就是个出来采药的雏儿,没见过世面,慌不择路罢了!
跟上去,给老子把他围死了,别让他跑了!”
“是!”
一声令下,几名凶徒精神大振,脚下步伐加快,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野狗,迅速散开,呈一个半包围的阵型,朝着前方的秦轩合围而去。
他们自以为是猎人,却不知,他们所追逐的,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