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花非花,雾非雾(1 / 1)
相拥着,两人都没太好意思。
长夜漫漫,同属一个纬度的伯力城,黑夜实在太漫长。
待熟悉对方的存在后,两人开始说起不着边际的话,几乎都是陆北在说,说起芦苇场战斗的凶险、锦山之战的恶斗,沾河之役的癫狂······
对方是一位极好的听众,顺着陆北风马牛不相及的夸张说辞,也不点破陆北所谓举起机关枪冲锋,一个弹匣便打死十几名日军。
嘻嘻一笑或者发出惊讶和赞叹的声音,竭力虔心去附和陆北,这更让陆北得意。
随着对方身体传来的颤栗抖动彻底不复存在,一个说累了,另一个早已梦周公。
第二天一早。
两人都默契的扭过头,都挺不好意思互相看,然后对方便笑起来。
度过最棒的一个夜晚,陆北知道自己在犯痴,这是前半生从未体验过的快乐,还有更为快乐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童年,小心翼翼呵护一颗来之不易的糖果,轻轻剥开糖衣舔舐上面的粉末。
只要不去品尝,糖果最甜蜜的那一刻,永远在下一刻。
扳过那张笑脸,陆北想要端详看清楚,外面天公不太做美,外面此时还是灰蒙蒙的。
她还在笑,抿住嘴唇,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如花笑靥,似乎为昨夜的冒失胆大而惊奇,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涩难耐,那绝非是她前半生所受教育所允许的。
古灵精怪的她嘻嘻笑着,将指头伸入自己嘴中,吸允过后抚摸陆北的嘴唇。
“新娘子也就你这样了。”陆北咬住她的手指。
黄春晓羞涩难当:“有时,我做梦梦见,你把我摁在下面的~~~
哎呀~~~,羞死了,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那明火执仗的暗示,是明示挑逗。
陆北俯身,她身体僵硬等候摆弄,紧紧皱起那极好看的眼眉,闭上眼嘴角依旧含笑。
探出头,在对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如同舔舐糖果那样。
“我有时也会梦见你,说不定咱俩做梦梦在一起了~~~”
于是乎,她笑的更为放肆,但始终压低声音,还了陆北几口,在看不见的地方,绯红已经爬满全身。
“你说话能不能着调一点,我很认真的。”
“天亮了。”
抬手看了眼腕表,陆北知道自己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即将结束。
一只手遮住陆北的腕表,那意思不想让这份好时光陷入倒计时,这是不可能的。
咬住下唇,露出自认为使人怜爱的表情,将陆北粗糙的大手搭在自己小胸脯上。
泪痕从脸上滑落,笑靥渐渐散去,那丫头坐起身自顾自系纽扣,遮盖住自己的身体,两人互相留念的看了眼。
经此去,再相聚的几率比被驴踢死的概率还小。
时光流逝,时光也永存。
永不存在言于唇齿之间的誓言,在抗联战士心中有一道永恒的誓言,再多的誓言在这道誓言面前,也需排一个先来后到。
整理仪容,随着那顶苏式骑兵尖头帽戴上,屋内只有他一人,对着衣柜上的镜子反复观看。
那颗雄心壮志恢复,对于战场杀戮的渴望占据全身。忘记昨夜大言不惭的自我吹嘘,以及身旁那位极好的听众,其眼中满是心仪,那更像是一场梦。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
坐上马车,陆北回首看了眼这个对于他而言,只是一时落脚之地的农庄。
往来寄居客,他自知走后,还有人来到这个农庄落脚,寻求一时寄居,目的只为了寻求被占据的故乡安宁。
车夫挥起马鞭,铁蹄踏雪,车轮滚滚如飞,氛雾风雪遮人眼。
将脖子上的围巾揶了揶,唯有其原主人的气味似乎在提醒,那并非花雾,有迹可循、有待寻觅处。
从农庄离开,离开之时应当静悄悄,他们有自己的工作需要处理,在寄人篱下的生活中,生存下去也是相当有压力的事情。
陆北问冯中云委员:“报表上的援助不好要,可以稍稍退步一二。”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冯中云还在苦苦强撑。
“跟您说个好事。”
“说。”
陆北直言了当道:“我昨晚和她睡一个被窝,然后我差点心中动摇,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不假。”
“别总惦记裤裆子里那点事,要出人命,我可兜不上。”冯中云委员头都大了。
“没,就是在一起聊天,我怎么能做那种违反纪律的事情?”
抬手就是一下,那力度更像是打闹。
冯中云哭笑不得:“你小子把话说清楚,非得让人提心吊胆,没敢那事就行。这有啥可汇报的,在国内的时候,冬天日伪军追剿的厉害,大家都是抱在一起取暖,这不算事。”
随后,他又陷入悲伤。
为年轻而感到年轻,为大家活着而痛苦,生活丑陋到极致,那不该是年轻人所畏惧的,该TMD提枪上阵,杀他个七进七出才行。
而不是临阵当了逃兵,两人都当了逃兵,都飞速的逃离独属于自己的战场。
“唉~~~,都是这日寇闹的。”
没为冯中云委员的悲春伤秋而难过,陆北为那傻丫头感到哀怨,怀中那不断颤栗的抖动,不断提醒着自己,那是她难以忘却的梦魇。
从农庄出发,来到苏军驻地后。
一辆汽车早早等待,李大石挥手向陆北致意,他也要回去。
换乘汽车,陆北站在车厢里,眼神看向远方。
“一路平安,坐好别掉下去,再见!”
冯中云委员挥手送别,以为陆北在看他,舍不得告别,想多看几眼。
后知后觉的陆北挥手道别:“冯委员,等我!
等我打下哈尔滨,咱们骑着高头大马,一起接受鲜花和彩旗,去看、去把红旗插遍东北四省!”
“君与吾,互勉之!”
独立于风雪之中,冯中云眼眶泛红,摘下眼镜擦拭眼角的泪水。
他记得,这是夏云杰军长的临终遗言,夏军长麾下战士们都不曾忘记。
坐在车厢里,车厢内被各种物品占据,显然是顺路把陆北带上的。不用腿着去火车站,还有什么可嫌弃的,陆北倒是没什么,而李大石也不以为然。
唯一能够安慰的,倒是有两条臭烘烘的行军毯。
毛子的民族政策可不是国内的,那几乎是明火执仗鄙夷,是最终导致分裂的原因之一。
经过数小时车程,来到伯力城火车站,经过内务部蓝帽子的监督指引,坐上一列运兵军列。提供的情报帮助苏军很快便做出反应,他们已经调兵前往伊万诺沃地区,与日寇兵力存在对等或优势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