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打碎你的三观(1 / 1)
一句又一句,如磨得锋利的刀片,崔莺莺把问题甩在人群当中。
每挑破一次,士人们都痛得低下头,压根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压着他们的,不是外力,是那一层瞬间剥得血肉模糊的羞耻与愧疚。
“不…不是这样的……”
一个年轻的太学生突然情绪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我们读圣贤书,是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们不是想变成他们那样的畜生啊。”
他的哭声像一个信号。
瞬间就引爆了全场所有年轻士子们心中那压抑已久的委屈和不甘。
哭声很快就汇成了一片海洋。
他们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愚弄了。
自己的一腔热血和一生的抱负。
都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给玷污了,给践踏了。
这种从信仰的根基上被彻底否定的痛苦。
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难受。
而刘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先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他们旧有的世界观给彻底地摧毁。
让他们陷入最深的绝望和迷茫。
然后再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降临。
赐予他们一个全新的信仰。
一个只属于他、也只服务于他的信仰。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刘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残忍。
多了一丝长者对晚辈的温和与引导。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痛苦,很迷茫。”
“你们感觉自己被骗了,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你们不知道自己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该做什么样的人。”
台下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
所有年轻的士子们都抬起了他们那张挂满了泪痕的年轻的脸。
用一种像是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
仰头望着高台之上那个人,总觉得他不像是凡人,反倒像是从天上坠落的神或魔。
压抑的呼吸里,已经没人关心旧世界是谁毁灭的。
他们只是盯着那个人,渴望一个新世界的答案。
“你们寒窗苦读其实是为了心中的光亮,我明白。
每一个人,都想成个对这国、对百姓始终有点用处的人,这种念头没错吧?
可问题出在谁告诉你们什么是正确理想,这来源真的可信吗?
考给你们那堆话的人,实在只是披了伪善外衣,拿着一套理论来搪塞你们。
他说‘存天理,灭人欲’,口口声声这样教诲你们。
可实际上,比起你们,他们自己才真是最肆意纵欲、最不受束缚的。
你听他们说‘钱财无足轻重,要重义轻利’,回头看看他们的手伸到哪里去了?
还冷不丁就来句‘忠君爱国’。
可一转脸,又偷偷跑去和外人交易,卖国求荣这些事情见得还少吗?”
你想过没?这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其实一直放那——他们教你们一套脱离人性的准则。
只为让你们傻傻地做个不好使的书呆子。
这样一来,不论过几年,还是几十年,社会都留不下你们的位置,他们却舒服得很。
他们可以一直高高在上,不担心有人动摇他们的沙发。
还不是靠你们的天真与屈从,他们才能活得风光。
刘启的话斩破了死水般的空气。
就像一道劈下来的闪电,把所有人心里阴湿的角落照了个遍。
有些事忽然就明亮起来,混沌消散得一干二净。
明明跟着前人规矩做人,怎么过得那么局促、别扭,现在终于清楚了缘由。
常年把自己绑在一套彻头彻尾的反人性的枷锁上,换来的痛苦,其实本来就不公。
说到底,叫喊着道德的人,从没把这些东西束缚在自己身上,全都是摆设。
想明白了,不过是活脱脱一场“大型精神操控”。
“今天起,那些‘存天理,灭人欲’的旧说法,通通扔到脑后。”
“记住一句话——‘活着,首先是为自己’。”
有欲望,不丢人,既然肚子饿了想吃饭。
天冷了要穿衣,住得小想换大屋,心里想着讨个漂亮姑娘,都挺对得起天地。
这些从来就不该被压下去,不该让人觉得羞耻。
正是这些欲求,让几个普通人也会有向上的力气,有挣扎着改变现状的念头。
我叫什么刘启,这不难记,你们想得到的——只要你们肯做,我确实能给。
我的新长安,岗位多得数不清,随时缺人——
法令熟的不当官也可惜。
能管账的账本总归得交给信得过的人,摸索点新窍门的工匠,每天都缺。
就连教书的讲台,也守着谁更好,能力够、有心气,别担心没有地方施展。
只需要真拳脚,不挑剔出身、只问本事。
富贵尊荣,钱财美人,也不是关起门只供少数人独占利用。
但你想得到什么,也要随你真正为这座城留下些什么,用价值说话。
于我而言,地位、财富、名声、享乐,都不神圣,愿意努力就该能得。
这不是天授的特权,不过是摆上货架的商品。
只说一句,我的新道统,不拐弯——叫‘实用主义’。
有人愿意称它‘功利主义’,管它名字怎么叫。
我觉得,只要比你们旧书本学来的那点子讲究实际,落到实地,就是赢一万倍。
现在凌晨三点舞台的灯光全打在你们身上了。
要步前人旧路还是另辟蹊径,答案归你决定。
继续炮制烂得一塌糊涂的亡灵——牌位,各安天命呢?
还是干脆了断旧仇,把脚步踏到新时代去?
你要当局外人还是想做浪潮上的主角,其实,抉择一直都在你们手上。
说完这些,刘启就不再多言,站在高台上。
比在场的谁都来得安静,目光俯瞰,无悲也无喜。
他心里本来早就清楚,现在丢下的一句话。
是撬开洪流一道口子的石头,不止是外表热烈,骨子里是毁灭又新生的种子。
没人怀疑这样一粒种子到底能长成什么。
你要说烧毁过去,那就是火,也许很快,这新苗会覆满全部阳光。
整片空地此刻沉默得叫人发慌,像谁都没了言语,一丁点风声能惊醒少年心头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