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1 / 1）
朱高煦在殿内等待片刻，张谦匆匆走了进来。
“参见王爷，臣回来了！”
“张谦，本王问你，皇上的病如何了？有无大碍？”
朱高煦紧紧盯着张谦，他最关心，其实还是这件事。
先前张谦让人先传回来的消息之中，朱棣被朱桢气得晕倒，就牵挂着他的心。
对朱棣，朱高煦是发自内心敬佩的。
看看朱棣做的那些事吧，先灭瓦剌、鞑靼，后又不惜一切在浙江推行新政，在大明实行一系列改革，只为让大明变得更加强大。
其他的，朱高煦都不提了，就单单这两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尤其是改革新政。
其实到了朱棣这个年纪，朱棣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休养生息，朱棣的成就恐怕将会无比的高。
但朱棣并没有，依旧坚定的选择了实行新政，又杀了不少人，原本已经改善的风评，又逐渐回去了，并且已经有了暴君、昏君之名。
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去做这些，历朝历代以来的那些皇帝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像朱棣这样？
然而传回来的消息中，却是朱棣被气得晕倒了，以朱棣如今这个年纪，他是真怕朱棣病如山倒。
对朱桢，其实他都是有很大的想法。
那些反对的人，说白了一点，就是不想丢下权力，就是不想拿出一部分手中的富贵。
作为朱家人，作为皇室而言，朱高煦是真的反感这些人。
自以为自己是正义，实则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丝毫没有考虑朝廷的艰难，同时也是觉得朱棣好欺负呗。
朱棣要做的事情，他是早早就知道了的，大明那些藩王即便去做了，其实该有的富贵根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就像一份蛋糕，原本可以越做越大，只不过朱棣一旦实行新政之后，他们只需要拿出些许蛋糕出来些许部分，他们依旧可以吃到很多，但这些人就是不愿意了。
一直得到的突然没有，反而自己还要缴纳一部分上去，这些人接受不了罢了。
朱棣可以说已经足够仁慈了。
对于朱棣将朱桢逐出族谱，朱高煦无比的支持，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一个藩王？有什么资格为朱家人？
如今朱高煦是真的挺担心朱棣的，他真希望朱棣可以多活几年，起码只要朱棣在的时候，大明与大汉之间会和睦相处。
等朱瞻基上位，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现在大汉已经开始第四阶段的扩张，后面的第五阶段扩张也快了，他是真不想和大明去内耗，没有任何意义。
张谦闻言，当即肃然道：“王爷，皇上的情况，有些不大好。
在回来之前，我见过皇上，脸色极为虚弱，听闻此次皇上吐血了，伤及气血，又牵动之前旧疾。
具体的情况臣也不怎么清楚，但据皇上所说，恐怕就是这两年时间了。”
朱高煦一时默然，两年左右的时间了？
其实按照正常而言，朱棣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了，但也不止两年才是。
之前朱棣来大汉时，他看着朱棣的气色还非常的好，并且后面还是在学养生之术，朱高煦是真以为朱棣能够多活几年，没想到如今却是只有两年左右的时间。
朱高煦心头一时有些不是滋味，无论是谁，终究还是无法扛过时间的流逝。
在时间面前，真的人人平等呢，总有尘归尘，土归土的那一天。
一时唏嘘，朱高煦心头很是复杂，尤其是想到这些让人悲伤的场景，心头也弥漫着一股伤感。
片刻，朱高煦快速调整好心绪，朱棣的事情，已经是事实，想得太多也无用，终究还是需要向前看。
他自己，终有一天，又何尝不是一样的。
“赵王之事，也确定了吗？”
朱高煦的声音有些沉闷，哪怕是说到朱高燧，都没有半分快意，反而有些伤感。
朱高燧疯了的消息，他也知道了，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他还在等着张谦回来确认。
这次朱高燧对他做这种事情，又隐藏得如此之深，他确实是有很大不满的，对朱高燧是真的有些气愤。
让张谦去大明，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让朱高燧付出一定的代价，指责朱棣都是次要的。
但他没有想到，这人这么经不住打击，居然疯了。
朱棣动他，在朱高煦看来这就是明摆着的事情，他以为朱高燧有那个心理准备呢，谁知道这人是真的傻乎乎的信了。
在最不该有野心的时候又有了野心，他之前都想不出，朱高燧怎么这么蠢。
现在他发现了，这人或许是真的蠢，或许又是不甘吧。
毕竟在那个位置，有多少人又能真的做到不在乎那个皇位，不在乎那把龙椅。
太少太少了。
看着张谦点头确认，朱高煦心头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确实对朱高燧有想法，但朱高燧的疯，同样是他没有想到的。
虽然朱高燧和他有暗中的勾心斗角，但曾经一起的一幕幕，即便他没有特意去想，去回忆，但依旧在脑海之中不断浮现。
朱高煦的心情一时间有些低落，朱棣只有这两年时间了，朱高燧疯了，朱高炽的身子，他也是早早就知道了的，也就是这一两年了。
原本他还以为朱高炽会先走，但现在，朱棣和朱高炽，他也分不清到底谁会先走了。
想着这些，朱高煦心头其实很不是滋味，只感觉很闷，很烦躁。
他脑海中所熟悉的这些人，这具身体的亲人，终究到了如今要接连离去的这一步了啊。
他与朱高炽，在他眼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争斗的，他们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仇恨。
当初他出来之时，朱高炽是真的帮了他不少，朱高煦都记得。
或许是朱高炽、朱棣都要走了，朱高燧疯了，朱高煦脑海中反而回忆起了几人当初对他好的一面。
朱高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触，朱棣还好，但他和朱高炽、朱高燧，是真的不熟啊。
而在这时，张谦的话音再度传来。
“王爷，赵王的事情，皇上已经找太医看过，确认了，皇上因此杀了三个太医。
另外还有太子的身体，据宫中的消息，应该撑不过今年了。”
朱高煦心头微微一震，坚持不到今年了？
那也就是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吗？
朱高煦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朱高炽竟然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心头没有丝毫的快意，更没有丝毫的高兴，只有不断蔓延出来的伤感与低落。
对着张谦挥了挥手，并没有去看。
“你现在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明天再来找我。”
“是，王爷。”
张谦看着朱高煦有些心不在焉，整个人都显得低落，一股悲伤之意似乎在弥漫，心中很是担心，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得离开。
朱高煦一个人坐在台阶之上，呆愣了许久，仰着头眨了眨眼，又来到外面的凉亭。
“陈宏，准备些酒来，多带点，去吧。”
陈宏恭敬应下，不一会带着两壶酒，几个酒菜放在桌上。
“王爷，当以身子为重。”
朱高煦挥了挥手，并没有说什么，陈宏也识趣的退了下去，周边的人，也全部离开。
陈宏来到外面，亲自守在院落门前，以防有人进去冲撞了朱高煦。
朱高煦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径直喝下，又再倒上，连续五杯酒下肚。
“爹，之前我跟你说过了，我不能回来见你最后一面了，只能在这里给你送行。
你怎么会被朱桢那样的人给气到啊，他们说什么让他说就是了，直接处理就行了，何必气着自己伤了身子呢。
当初在大明，你虽待我算不上多好，经常给我画饼，时常忽悠我，又在防备我，但自我离开大明，你帮了我很多。
最初的那些钱粮物资，是你从大明运过来给我的，后面又给我不断迁移人口出来。
虽然有时候看着你是也无奈，但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的吧。
这次又迁移这么多人出来，你是当之无愧的汉人皇帝，更是当之无愧的永乐大帝呢。”
朱高煦轻轻呢喃着，一个人自顾的说着话，说到最后，又是三杯酒下肚。
桌上的菜，依旧完好无损。
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朱高煦的情绪也越发的低落。
“老大，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对你确实有过想法，你的优点，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呢。
至于那些争斗，我们每个人，都是被逼无奈罢了。
你虽然谈不上好，但起码不差，这已经很可以了，我很少这样夸人的。
我不回来见你了，如今你应该对我是又恨又担忧吧，毕竟我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了。
我也不回来送你了，最后这段时间，好好享受享受吧。
你也挺可怜的，虽然是太子，但自从坐上太子那个位置开始，你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整天操劳国事，这个态度，我认可你的。”
朱高煦依旧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又是几杯酒下肚。
哪怕是如今并没有一个人离开，但心中的伤感，却依旧还在不断蔓延。
又想到朱高燧，朱高煦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述说。
朱高燧确实对他用过小动作，但中间对他也是真的有过帮助，只不过最后又再一次的欺骗了他。
讲道理，他其实应该对朱高燧是很有意见与想法的，但如今，朱高燧又已经疯了，似乎一切，也都过去了。
一个人静静的喝着酒，不知多久，两壶酒差不多都被喝完了。
朱高煦的酒量其实并不差，但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此时也有了一些微醺。
在酒精的加持下，心头的伤感，更加的深了。
看着亭外的景色，又抬头看看天，朱高煦一时不知作何感慨。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啊。”
良久，朱高煦的眼神逐渐清澈，不再复刚才的伤感。
缓缓起身，一声长叹，心绪渐渐恢复，离开凉亭。
虽有哀伤，但人总得往前走。
无论是朱棣，还是朱高炽、朱高燧，虽有感伤，但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牵动自己许多思绪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了，他不想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气氛之中。
来到后宫韦清婉的寝殿，韦清婉似乎在等待着他一般。
韦清婉来到朱高煦身旁，扶着朱高煦的手，来到屋内，又让人打水来给朱高煦擦拭一番。
韦清婉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细心的服侍着朱高煦。
良久，韦清婉缓缓开口。
“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感受着韦清婉的体温，朱高煦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我无事，不要担心，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我出不来。
今天，只是心头一时感伤，想得比较多。”
朱高煦的话，韦清婉并没有完全信。
她相信朱高煦走出来了，但又不相信这只是想得比较多，只是一时感伤。
韦清婉没有再说什么，主动迎合着朱高煦缓缓睡去。
清晨，朱高煦早早醒来，锻炼一番之后，只感觉整个人都无比的神清气爽。
今日的朱高煦，一切又都回到了正常，恢复往昔。
来到大殿，朱高煦随即又将张谦叫来。
然而张谦没有等来，却是先等来了王玉与许柴佬。
“参见王爷。”
“嗯，你们有什么事？”
朱高煦看着王玉与许柴佬行礼之后就这样看着他，一脸的黑线。
王玉与许柴佬有没有其他事他不知道，但他敢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人是看他情况的。
王玉与许柴佬看着朱高煦和往常一样的神态，一时有些尴尬的笑了。
“王爷，臣此来有事，有很大的事。
臣准备明日就过去了，特来跟王爷告别。”
两人对视片刻，许柴佬率先出声，临时找了一个理由。
朱高煦扶额，这个理由，他都觉得蹩脚。
最终无奈出声道：“行了行了，你们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我没事，放心吧，若是无事，你们下去吧。”
朱高煦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两人多说什么。
王玉与许柴佬见朱高煦恢复，也不再多言。
“臣告退。”
直到两人下去，朱高煦却是笑了。
不一会，张谦匆匆走来。
“参见王爷。”
“免，坐吧。”
“昨天还没有说到的消息，你继续说吧。”
这次张谦晚回来，他是真想知道大明那里还有什么事能够让张谦留下这么久。
昨天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插曲，朱高煦真正在意的，还是大明有没有对大汉有什么想法。
毕竟如今朱高燧疯了，朱高炽也就大半年时间，朱棣也只有两年左右时间，后面铁定是朱瞻基直接上位了。
大明那里如今对大汉是什么样的态度，他还是很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