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何为实学?安王朱楹(1 / 1)
“还是大红袍。”
陆羽将茶叶拿起,指了指面前的方孝孺,“看来我这学生还真是深谙为官之道,没少受旁人的孝敬?”
方孝孺嘿嘿一笑,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做官就是这样。
陆羽对他的学生也没多么苛责,并非让他们人人做清官、做好官,只需要守得住为官的底线,别做得太过份即可。
千里做官,只为求财。
他陆羽虽是圣贤之名,可也不过只是个俗人。
把该落实的事情做好了,在里面拿一点,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朱元璋都只能如此,更何况是他陆羽?
人性趋利避害,改变不了的,否则岂不人人都是圣人了?
陆羽把大红袍放在一边。
当着方孝孺的面拆开,就泡起茶来。
师生二人一边泡茶一边交谈,方孝孺神色肃穆,缓缓开口说出他心中的疑惑:“先生,我实学一道,可能做到源远流长?”
“有何不可?”
陆羽随口答道,此时他的精力全在面前的茶叶上。
炒茶过后,里面的杂碎之物也不用那般反复冲刷,再泡起茶来只需简单处理,然后放到面前的茶壶,过程可能有些繁琐,但比起之前的流程。
无疑是精简了许多。
一口香茶抿到嘴尖,那带着炭火余温的热流滚过有些厚重湿气的舌苔,随后咽入腹中,全身上下一阵暖意袭来,身子似乎也变得舒爽了几分。
不愧是将近三十两银子才能得一两的大红袍,陆羽将剩余的茶叶放进下面的茶柜里,下次若是得空想起,再继续喝上一喝,也算是休养生息了。
陆羽又抿了一口香茶,这才继续回答学生方孝孺的问题:“何为实学?实学并非固执不化,并非只认圣贤。
学问也可由你们这些后来的实学子弟不断推演发展,求的便是一个探索的过程。
发展的越多,汲取的越多,通通都可纳入实学之道。
只要有理,实学不会拒绝,甚至连圣贤的学问日后也可加入实学之内,引人向善、端正态度,科研精神也是要有的。”
陆羽缓缓道来,将实学的本质和精神全数说出。
面前的方孝孺双目逐渐变得越来越亮:“如此这般,哪怕日后实学不复,终究也只是换了一个名头而已。”
“这般深刻的真理,这般博大的学问,但凡任何一个当权者都绝不会选择放弃。”
“先生妙语。”
方孝孺想通了,但随后又眉头重锁,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话:“那我大明一朝?”
“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考虑得还挺多。”
陆羽将茶盏放下,与茶案相碰发出“叮咚”一声清脆鸣响。
他看着面前的方孝孺,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而是转了话题,“近来听闻你家中好似又多了一门小妾,听说还是锦衣卫那边的女儿家?”
“这……不过先生您……”
方孝孺怔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及防备,何以突然说这个,但还是苦笑着应下,“只是不知此事同我大明有何关系?”
“没关系,不过随口问一问罢了。”
陆羽回答。
方孝孺不知何解,陆羽继续说道:“家中小孩虽还未到上国子监的年纪,但也到了该开蒙识字的年纪了。
过些时日不妨再请个夫子到家中,女方家也还算是有脸面,开上一个方家族学,倒也不是不可。”
渐渐的,方孝孺明白了陆羽话语中藏的深意。
他微微沉默。
陆羽刚才的回答同大明国运本就无甚相关,而他方孝孺与大明虽说紧密相连,可真论起来。
他一个人又岂能影响到大明朝的国运?
同样是无关。
既是无关,又何必还问那么多?
他方孝孺操的心太多了。
“学生领悟了。”
方孝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陆羽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他这些学生,一个两个忧国忧民、心系国事,比他这个先生都还要顾全大局。
其实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般复杂,万里长征也是要一步一步走去,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海?
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便可,日后之事自有天定。
他们这些世俗凡人只能尽力而为。
朱标继位的消息在大明五湖四海传扬,随后又传到了各处藩王的封地。
在大明境内、大明能掌控之处,新朝天子朱标的影响力不用多言,重中之重便是告知那些藩王的封地。
如今的大明换了人,换了人重新做主。
海外之处一派繁华,但还有不少藩王未能前往,譬如在西域的楚王朱桢。
近几个月来。
他已从海外知晓了情况,还有刚刚从海外回来的小十二安王朱楹。
如今的安王朱楹还未就藩,只因年幼时体弱多病,后来有了养生之法,再加上宫里改革膳食以及实学之道的调理,这才渐渐强健起来。
所以大哥朱标便留了他。
这位安王还未曾就藩,如今也刚好来到了西域,便是要将海外的情况全数告知。
“六哥,你是不知那海外之处土地有多富饶、究竟有多大。而且那边的蛮夷之人,比起边关之外的鞑靼、蛮夷、胡人部落等人,远远不如。
怪不得先生之前让我们这些藩王去海外就藩,这是能打下一片大大的土地。”
安王朱楹面色兴奋,眉飞色舞。
“将世界地图取来。。
他一拍地图上一整个美洲北部,将其全都囊括进去:“这里,如今可全都成了二哥的地盘。还有这里,更是被小十三一口吞了下去。
古语有言‘窃国者诸侯’。
他可是以实学为根基,再以利益为枢纽,把那一片古国的上层贵族全都拿下了。
如今这美洲中部,则是被四哥早早跑马圈地了,让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想分一杯羹都不太好意思。”
安王朱楹画风一转,这时才轮到说他自己。
他指着美洲旁边的欧洲土地,一巴掌拍在上面:“不过还好,四哥、二哥,包括小十三也都同意出兵。
这欧洲之处,接下来便是九哥、十哥、我,还有另外两位兄弟的去处了。我们在朱家之中没什么大本事,就只能先这么规划着。”
听着眼前小弟的话,楚王朱桢只觉得胸中憋闷得很。
早知如此。
他就该早先一步,把这西域留给老四才对,说不定届时美洲中部已然成了他的天下。
“六哥,平日里你我关系最好,如今这天下就这么大,大明境内还有附近土地,势必是太子大哥。
不对,应该是当今皇上的,谁也抢不了。
所以想要再继续拿下土地,就只有这东半球之外的地方了。
这里的土地也不小,还有各处的小岛,也算是我们的一部分。”
“六哥,你还在等什么?”
朱楹双手拍在面前的长桌上,对着眼前的楚王朱桢大声开口,不断激发着他的心思。
楚王朱桢吐出一口浊气:“你以为六哥我不想去?
可这西域之处总要有人看家。
你以为西域跟那倭国一样,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而且那些倭人那么容易收服?
要是没个藩王坐镇,前脚刚走,后脚这群人就要开始造反了。
还有剩下的安南、琉球、高丽那边,也都是巴掌大的地方,能跟西域相比吗?”
“这边情况复杂得很。”
楚王朱桢说起这些,眼前的安王朱楹也并非榆木脑袋,想了一想,便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自家六哥:“那就没办法,看来只能同其他的兄弟商量一下,何时出兵拿下那非洲之处。
还得跟二哥商量,二哥如今的航海技术可是最发达的。
实在不行,就只能把此事告知陛下,总该也要分我一份?就算分不了大头,这周边那么多小岛,该有我的那一份。”
朱楹一脸思忖的模样,小脸蛋上带着极度的认真。
偏偏此刻他着急着跟自家六哥朱桢商量,见六哥帮不上什么忙,便果断选择离开这西域之地。
望着小十二离去的背影,楚王朱桢只觉得心里难受。
西域之处,物产丰饶不说,也是一处难得的商道,假若是真能好好开发起来,定也是一条大大的财路。
可对于他楚王朱桢而言,这条财路哪怕再如何发家致富,又能如何跟一个大国相提并论?
那几乎是另外一个大明了。
“难道老子我天生就没有这种当皇上的命吗?”
朱桢忍不住看向苍天。
他可是知道。
洛阳新都那边,老二哥秦王朱樉立国的政令都已经通过了,对方还拿下了美洲北部那么一大片土地,立起一个大秦帝国,相得益彰,理所应当。
随后,直接就成了这海外就藩的帝王天子。
虽然比不上他们朱家的大明正统,但也算是完美继承了朱家老二这个兄长该有的体面和魄力。
再者,三哥晋王朱棡。
听说对欧洲之处最是觊觎,此次重返大明,便是要将他在东洋的大军全都带过去,势必不能比老四差。
而方才安王朱楹所说的情况里。
老三晋王朱棡也的确在欧洲板块中占据了最大的一部分,几乎快有一大半了。
老四燕王朱棣在美洲中部,不用多说。
至于朱家老五周王朱橚,一众兄弟都知晓他的脾气秉性,爱好医术,有个高丽便心满意足,没那么多野心。
可这一个个排位下来,平日里擅长攻伐、又有这等见识的他老六,自然就成了极其显眼的存在。
一时间倒有几分闭关锁国、闭门造车的意思。
但天可怜见,不是他朱桢想要这样,而是大局已定。
“就不能来上一个我朱家的大冤种,替本王看顾这西域之处吗?大冤种不行,就不能来一个名将或者国公爷吗?”
此刻楚王朱桢忍不住喃喃自语,随即一拍脑袋,“怎么不行?朱家兄弟可能不会那么傻,但我朱桢还有国公爷可以依仗。凭借国公爷的威望,或许我离去之后,这西域之处就算生些乱子,应该还是能够镇压得住的。”
“若是能有这镇守西域之功,或许本王也能举荐出一个国公来。”
这一刻,楚王朱桢嘿嘿直笑,俨然是把主意打到了他的王妃身上。
而他楚王朱桢王妃的父亲,正是如今在洛阳新都炙手可热的定远侯王弼。
自登基大典之后,王弼在军中可以说是更进一步,虽然没成国公,却几乎成了国公之下的第一人,说是把蓝玉之前的地位全然取而代之也不为过。
难能可贵的是。
他如今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再加上蓝家军已然解散,那些旧部也全都清退,所以定远侯王弼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就只差一场大功。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功。
“老子王弼也能当个国公。”
“信国公、宋国公,你们两位国公爷可千万要帮一帮属下我。”
定远侯王弼饱含热泪,看着大明军校里一直助他良多的两位长辈。
信国公汤和、宋国公冯胜,也有意帮面前的定远侯王弼一臂之力。
凉国公蓝玉虽说也出身他们大明军校,可如今已然有些没落,虽有国公府的门第,却已显露不出什么深浅,说是半废了也不为过。
所以大明军校自然要尽快打出一个活招牌,以此在如今的新朝显示出他们这些武将的存在感。
登基大典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也该将目光往前看。
只是两人左思右想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机会。
云南土司那边,早就派江夏侯周德兴去了;辽东边关战事,那是蓝玉的功劳。
如今大明虽局部地区还有些乱子,却压根用不到他们洛阳新都中枢这边的将领亲自出军,当地各处卫所凭借被淘汰下来的第三代火器,就能够轻易镇压消灭。
虽说治标不治本,但大明总体安稳的局势并未改变,稳若泰山。
这时想要给面前的定远侯王弼寻上一份能封国公的大功,还真是有点难。
定远侯王弼苦笑一声,只能拜托两位国公后,便离开了大明军校。
如今的他,可算是郁郁不得志了。
也就在这样的光景下,楚王朱桢的一封书信送到了洛阳新都。
来到定远侯府的信使,并非寻常驿站里的驿卒,而是安王朱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