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多想想好处吧，起码你今天救了很多人的命（1 / 1）
“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趁现在人扎堆的时候，给这帮贱种脑袋上来两颗炸弹。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厉害，这样才能更好地敦促投降，老板。”
没有把杜克的队伍派上前线，而是将之留在身边随时待命。
原本正盯着指挥中心大屏幕，观看经由无人机拍摄回传的小镇内直播画面，听到杜克这半开玩笑说法的周正当即一笑。
“非常帝国主义的做派，老实说我很喜欢看到你把这一招用在那些类人对手的身上，但这次是例外。”
“这些博军的普通士兵并非博纳特的嫡系精锐，他们起初只是一个又一个普通人，大多是为了能活下去、有口饭吃饿不死而加入军队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职业可供他们选择了，起码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是如此。”
“这就涉及到一个阶级概念了，这方面你了解吗？”
“阶级——概念。”
听着周正用流畅的美式英语道来的专有名词，确实感到挺陌生的杜克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很了解。或者说以前可能在书本上学到过，呵，可能是上学的时候吧，但我不是上课睡觉没听进去，就是早都忘得一干二净还给老师了，结果并没有区别。”
反正屏幕里正在主持对士兵演讲的博军114旅旅长完事，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最后的时限到来前，周正还有点时间跟杜克随便聊聊，随即继续道。
“对待博纳特集团，我们不能简单粗暴地将其一概而论，而是要以阶级叙事进行有针对性的横切划分。”
“像博纳特这种残暴无度的军事独裁者，及其身边围绕着的各式各样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护这一出卖国家利益用以置换个人利益的腐朽秩序的帮凶。”
“他们是单独的一个阶级，是名副其实的独裁统治者阶级，也是我们必须重点打击消灭的对象。”
“具体来说的话，这类人以博纳特为首，还有他那些同在首都圈的‘动物朋友’们，以及博纳特用以维护统治的家族子弟、嫡系武装等，都可以算作在内。”
“但这些博军杂牌军部队不是，不可将他们也划入博纳特的独裁统治者阶级。刚刚我们也说过了，这些博军杂牌军的底层士兵和军官，绝大多数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既混不到温饱又看不到人生的出路，这才选择了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参军入伍一职。”
“所以我们说，博纳特的统治阶级，和这些底层杂牌博军的行为动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甚至可以说他们压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只是连这些底层士兵和军官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其实形同陌路而已，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划分清楚阶级，让他们明白这点。”
“......你是说转移矛盾？让这些‘扛着老掉牙AK的黑猩猩们’意识到，真正把他们逼上绝路的不是安德罗集团，而是为了一己私欲的博纳特。”
虽然不是百分百贴合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大致方向上是没错的。
朝杜克点了点头，算是报以认可的周正紧接继续。
“这些博军杂牌军的底层士兵和军官，加入部队的最初理由，仅仅只是不被饿死、能活命而已；促使他们一直留在部队的原因，也仅仅只是能相对稳定地活下去，并有希望活得更好，仅此而已。”
“而现在，他们就快要因为博纳特的一己私欲，而失去这些人生希望，以及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了。”
“与此同时，他们想要的这些东西，可不光是博纳特能提供，我们也能。甚至能让他们活得更好、更像个人，毕竟我可不会用军令逼着他们去当炮灰送命。”
“阶级叙事的最大意义就在于此了，我们要精准判明并定义不同类型的敌人，分化、瓦解、争取那些被利用的非既得利益者，尽最大所能在消灭敌人的同时保存自己。并不是只有枪炮导弹才能消灭敌人，无差别的杀戮也绝非最高效手段，那是只有锡安狂徒那样粗鄙的野兽才会惯用的低级伎俩。”
“政治的最核心奥义之一，在于‘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可以的话，我完全不介意跟那些博军杂牌军部队‘做朋友’，因为这是比任何高性能精确制导弹药，都要更有效地打击博纳特匪帮的利器。”
“当博纳特众叛亲离，再也没有炮灰杂牌军可供他挥霍消耗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我们彻底歼灭他统治阶级的最佳时机已然来临。那时的我们将能以最佳状态投入战斗，而不是跟这些杂牌军炮灰斗得两败俱伤。”
“......”
老实说，想要杜克这个曾经的“帝国主义金牌打手”充分理解周正所说的话，以当下而论还是有点困难的，这还需要点时间。
不过这并不影响杜克得出“虽然听不太懂，但听上去很他妈有道理”的结论。
出于对周正一如既往的信任，当即立正摆起了正经。
“我觉得我还是只管服从命令就好，不需要问太多。”
“随时恭候您的指示，指挥官。”
“指挥官？”
两手背后、面带笑意的周正摇了摇头，杜克这猛然一正经起来，倒是自己有些不太能立即适应。
“你还是叫我老板吧，这个我更习惯也更爱听，顺带显得咱俩关系更近，牛仔先生。”
周正这边半开玩笑的话音刚落，一直在指挥大厅前方负责统筹具体事宜的参谋长李正剑，这就手持着与自动化指挥系统无线直连的平板电脑迈步而来。
“瓦格纳特战旅来报，他们刚刚接收——姑且算是接收吧，接收了一批从镇子里跑出来的敌114旅逃兵。”
“这些逃兵的态度相当配合，说什么他们都照做。并且主动交代称他们是害怕围城部队发起总攻，因为上级对于投降的犹豫不决而断送性命，这才提前组织了一个小队主动溜出城来投降。”
“除此以外，这些逃兵还交代城内守军已经出现武装哗变，是我们的心理战攻势见效了。114旅的旅部已经被这些哗变部队围得水泄不通，旅长被迫出面演讲以解释情况、平息乱局。”
“具体的演讲情况尚不清楚，这些逃兵压根没听演讲，就趁乱擅离职守跑出来了。但结合无人机回传的现场图像来看，敌人的心理防线，应当崩塌得只剩最后一道了。”
连一向主张料敌从宽的李正剑都下如此判断了，抬手一看表上时间的周正也不再多想，当即命令道。
“让无人机开始播放倒计时吧，114旅的旅长先生恐怕还心存幻想、妄图挣扎一番，就让那些全副武装的哗变士兵告诉他，不光时间是有限的，他的性命也是一样。”
周正的心理战大棋还有最后一颗子没下，便是那如同亡灵丧钟一般的死亡倒计时。
高悬在小镇上空的那架专为特殊任务改造过的见证者-129特种无人机，那可不止能实现“博纳特玉音放送”，双翼翼根下加挂的广播吊舱一样能播点别的东西。
比如“距离瓦格纳攻城还剩几分几秒”的毁灭倒计时，那也一样是提前录制好了的。
“114旅的全体官兵们，由于你们的指挥领导层一意孤行，任由宝贵的求生时间白白流逝，现在距离瓦格纳突击队向这座被抛弃小镇发起最后总攻的时间，只剩不到五分钟。”
“就如传单上所展示的那样，你们当然可以活着，与那些已经弃暗投明、自愿追随在安德罗上校麾下的同僚们一起，去更好地活着，而不是现在这样被逼送死，被某些一意孤行者将你们的求生倒计时视如儿戏。”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114旅的官兵们！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这是最终警告！重复一遍，这是最终警告！”
“......该死的安德罗！他怎么能把事情做这么绝，怎么可以！？他这是在教唆外面那些乱兵要我的命啊！”
刚刚对哗变士兵们演讲完毕，好不容易安抚了乱兵们的情绪、暂时拖延了时间。
对“下令投降”实际上还有些犹豫的114旅旅长，刚回到旅部楼内打算再想想看，没想到那架高悬头顶的该死无人机竟然整了这么一出。
这都已经不是把自己架火上烤，而是往刀山火海里推了。
越想越气的114旅旅长甚至恶从胆边生，几乎动了下令鱼死网破的念头。
就在这时，看出了端倪的副旅长主动上前，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抱有希望的劝诫道。
“那不会有任何意义，相信我，不要在怒气上头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因为事后你必然会后悔。唯独这一次，你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了，我不想看到你是这样的结果。”
“不想看到我是这样的结果？哼——”
冷哼一声的旅长大概也是真急眼了，是一点不留面子地当场呛声道。
“我看多半是你不想死，想活命吧？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别拿我当借口。”
“......随你怎么认为，但我不会收回我刚刚所说的话。而且我想告诉你，你猜猜为什么，安德罗明明有能力一开始就斩首你我，却没有这么做。”
“......”
霎时沉默的114旅旅长当然知道答案，无非是要自己下令部队整建制投降而已，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避免不必要的战斗伤亡。
但这并非关键，关键在于这一事实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114旅的旅长也清楚，这意味着自己这条命严格来说都不算是自己的，而是被安德罗的部队有意留下的。
说难听点，那就是“活命的机会已经给过你一次了，你不要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自寻死路”。
自己堂堂一上校旅长，搁前政府军时代那都是跟安德罗平级，只是声名不如其显赫远扬的存在。
没想到如今却被其逼到了这种让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军人自感巨大耻辱、难以启齿的程度。
“别死扛着了，投降吧，这不丢人！”
“连下面那些哗变的士兵都惊恐于瓦格纳的骇人凶名，你我对于这些斯拉夫杀人魔干过什么事，尤其是在东欧战场上表现如何更是清楚。一旦让他们找借口杀进城来就无法收场了，趁现在还有机会，下命令吧！”
最后的心理防线几乎已在反复动摇之中彻底土崩瓦解。
临了最后，几乎就快将那命令脱口而出的114旅旅长，却突然有一个额外的问题想问，且迫不及待。
“你——是已经被安德罗提前策反了吗？”
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撒谎的副旅长只是苦笑摇头。
“没有，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已经带人把你抓起来，然后代行你的职能下令让部队投降了。”
“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受够了博纳特那些永无止境的谎言，我是真想看看安德罗到底是不是和传闻中说的一样，是一个远比博纳特贤明的领袖，同时也是个更好的人。”
闻言后不再疑神疑鬼，而是忽然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
凝视窗外沉默了数秒，当楼下急得要跳脚的乱兵们，几乎就快抄家伙干仗之时，114旅旅长终是拿起桌上已经接通了广播的电话，举至嘴边。
“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114旅的全体战友们，我是你们的旅长。”
“在刚才的演讲中，我已经充分了解到了你们的诉求，并决定尊重集体决定。”
“现在我下令，114旅的全体单位，接下来均可按照个人意志自主行动。旅部从即刻起就地解散，停止更新任何命令。”
“此命令是旅部发出的最后一条军事命令，即刻生效开始执行！”
“以上，通话完毕。”
虽然不是直截了当的投降令，但也跟率部投降不差什么了。
无非就是114旅的旅长变着法给自己留了点最后薄面而已，毕竟仗还没打就被下克上逼得投降这事，实在太过丢人，军官做到这份上又咋可能一点面子都不要？能如此下令只能说是情理之中。
好歹算是踩着生死线捡回了一条命，但副旅长望着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的旅长，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只是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说道。
“事已至此，多想想好处吧，起码你今天救了很多人的命。”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记得这一点。那些想活下去，并因为你而得以活下去的人，你的战友，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