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1 / 1）
隆化帝略显无奈说道。
“利益，别说什么利益了，朕现在只盼着这件事能赶快过去，太上皇不要闹什么脾气就好。”
苏慕白听后意味深长笑了笑。
“陛下，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啊。”
“在微臣看来，此事或许可陛下彻底收回京营兵权的契机啊。”
听到这里，隆化帝瞬间如梦初醒，颇有些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的意思。
“苏卿的意思是，朕应该将计就计，麻痹荣国府和开国元勋对嘛。”
对于隆化帝的反应，苏慕白毫不惊讶。
隆化帝本就是聪明人，能从极为残酷的夺嫡之争中胜出的人也许残暴，也许不择手段，但绝不会蠢。
蠢人别说主动参与夺嫡，被卷入夺嫡都是十死无生。
隆化帝当初发动宫变夺位，靠的是掌控禁军，同时又把太上皇的子嗣杀得只剩下自己一母同胞的忠顺亲王。
那个时候，京师巡防营和京营还都在太上皇的手中。
如果太上皇真的不管不顾，召集京营攻城，那最后隆化帝的结果只会是和太上皇同归于尽，想坐稳帝位，纯属痴心妄想。
不过太上皇最终也没有这么做。
毕竟他就剩下隆化帝和忠顺亲王两儿子了，如果再打下去，只会是爷仨儿打的同归于尽，然后让宗室小宗入大宗继承帝位。
这么蠢的事情，太上皇不会做。
最终太上皇选择了移居大明宫，默认了隆化帝登基。
不过登基归登基，巡防营的兵权虽然这些年被隆化帝搞到手了，但京营的兵权却还一直在太上皇的亲信开国元勋手中。
常言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在京郊居然驻扎着十二万不受自己控制的大军，这种事情，但凡脑子正常点的皇帝都不能接受。
隆化帝这些年一直都担心万一哪天自家老头子抽风搞什么复辟，为此可谓是寝食难安。
太上皇也是知道这一点，因此暗中支持着开国元勋跟隆化帝对着干，为的就是恶心隆化帝，报复他把自己赶下了皇位。
现任的京营节度使名叫王子腾，熟悉红楼梦的应该都知道此人，是贾政之妻王夫人的亲二哥。
王子腾之所以能成为京营节度使，完全是荣国府实在是青黄不接，没有合适的人来接任这个职位。
毕竟从京营成立，初代的节度使乃是荣国府先祖贾演。
二代京营节度使是二代荣国公贾代善，也就是贾老太太的丈夫。
两代人的经营，荣国府在京营的门生故旧相当之多，对于京营节度使人选的话语权自然也是十分大的。
但奈何到了三代，荣国府贾赦贾政兄弟一个比一个拉胯，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威望接过京营节度使的位子。
而偏偏这个位子又对整个开国元勋集团极为重要。
为了确保荣国府能够在京营保持影响，以此来确保荣国府在开国元勋之中的地位。
贾老太太思来想去，最终选定了王子腾来接过京营节度使的位子。
四大家族本就是百年联盟，同气连枝。
再加上王家和贾家又是姻亲，亲上加亲。
最重要的是，王子腾这个人能力出众，可以担当重任。
在荣国府本家找不到合适人选的情况下，王子腾就这样被推上了京营节度使的位子。
原本隆化帝对开国元勋整体观感极差，心里想的都是把老头子熬走之后就要拿开国元勋开刀了。
因此对于京营兵权，除了以雷霆手段取回外，隆化帝没有想过其他方式。
但方才苏慕白一语惊醒梦中人，隆化帝这才想明白了。
荣国府为什么急着把贾元春送到宫中，还不是因为着急害怕了，担心等老头子殡天之后被自己清算嘛。
自己完全可以按着这个思路，来好好布局一下，让荣国府以为他们真的被自己接纳了。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设法忽悠着让他们表示诚意，将手插到京营之中。
只要能把开国元勋们严防死守的京营撕开一道口子，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隆化帝很有自信，能够兵不血刃就把京营兵权牢牢掌握到自己手中。
看着隆化帝短短时间就透彻理解了自己的想法，苏慕白轻笑一声说道。
“陛下英明神武，微臣岂敢班门弄斧。”
隆化帝听后轻捻胡须面带微笑。
“苏卿还是太过自谦了，若非卿一语点醒了朕，朕此时还在钻牛角尖呢。”
“看来朕召你回京是对的。”
“那依你之见，金陵的案子朕是否该网开一面，从轻处置呢，以此展现对荣国府的宽怀。”
苏慕白摆了摆手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恰恰相反，贾王两家涉案的旁支族人无需留情，应当严惩。”
“但是涉及到两家主脉之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是。”
“如此既可震慑两家，又不至于让两家被牵连的太深，影响陛下的后续计划。”
隆化帝略一思考后点了点头后说道。
“也好，案子是你开的头，那就由你来收尾吧。”
“朕相信卿家处事的分寸。”
“等金陵案结后，朕另有赏赐。”
苏慕白拱手一礼后说道。
“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隆化帝淡然一笑后说道。
“为国尽忠者，高官厚禄，朕不吝赐之。”
“好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刚到京师便来了宫中，想来也没时间吃饭。”
“夏守忠，命御膳房准备些膳食，朕要与苏卿小酌几杯。”
“奴婢遵命。”
不久之后，君臣二人便在寝宫之中对饮起来。
在陪着隆化帝一起吃了顿饭后，苏慕白也是离开了宫中，径直去了林家府上。
一刻钟后，贾敏带着林黛玉、林昀与苏慕白在堂中开心的聊起了天。
苏慕白命人将礼物抬了进来后看向贾敏笑着说道。
“岳母大人，这是我这次南下金陵给您还有黛玉、昀弟带的一些礼物。”
贾敏听后略带责怪语气说道。
“你这孩子，马上你们小两口就该成婚了。”
“你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的，居家过日子，要学会勤俭持家。”
“日子以后还得是你们小两口过，以后千万要注意些才是。”
苏慕白轻笑一声说道。
“没事，若是到时候花的没钱了，等婚后我和黛玉就拖家带口的来府上蹭饭，难道岳母大人还能把我们赶出去不成啊。”
“好了好了，先看看礼物吧。”
一听苏慕白这么说，贾敏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看向苏慕白说道。
“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好，看看看看。”
在将给三人的礼物各自分好后，苏慕白把给林如海带的礼物单独放好，准备等傍晚林如海回府后送给林如海，顺便还要跟老岳父聊一聊金陵之事。
贾敏在拿好了礼物之后，直接带着林昀离开了堂中，也是为了给苏慕白和林黛玉创造一下独处空间。
两人走后，堂中的气氛瞬间就高涨了起来。
林黛玉美目环转，情意浓浓看向苏慕白说道。
“慕白哥哥，我好想你啊。”
苏昀握住了林黛玉纤细的柔夷后温和说道。
“我知道，我也想你了。”
“放心吧，这次就是婚前我最后一次外出办差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会好好陪在你身边的。”
林黛玉乖巧点了点头，而后依偎在了苏慕白怀中，享受着两人的温存时刻。
春花秋月不足道，时间一晃到了傍晚。
在吃完了晚饭后，林如海和苏慕白翁婿二人照例往书房去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后，苏慕白也是将自己此番金陵之行的经历告知了林如海。
当听到了贾雨村的事情后，林如海也是感慨万千。
“贾雨村这个人啊，唉，可惜了。”
“都说不负初心，方得始终。”
“他忘本忘的实在是厉害。”
“当年他初次为官，满是棱角，不懂圆滑变通，最后撞得头破血流。”
“我当时觉得他或是可造之材，磨磨性子，日后也许是个可用之人。”
“但是他却忘了初心，碰壁之后，满脑子全是如何逢源钻营。”
“这样的官员，朝中一抓一大把，没什么稀奇的。”
“我便也不再想其他，只觉得留他在府上做个西宾便是。”
“但都说人心似水，却都忘记了，水往低处流，人心却是高了还想高。”
“他投靠了荣国府，最后荣国府却成了他的催命符，真是令人感叹啊。”
苏慕白淡然一笑说道。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他有今日，也是他自己选择，岳父大人何必为这种人感叹呢。”
其实荣国府和贾雨村搞在一起，完全就是臭味相投，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楼梦原著里，在贾家败落之后，贾雨村可是翻脸无情，狠狠的背刺了荣国府。
贾雨村为自保投靠忠顺亲王，参与抄家并举报贾家私藏罪产，甚至诬告贾宝玉写反诗。
只不过如今有了自己的乱入，还没等贾雨村如同原著一般借助荣国府的权势青云直上，贾雨村便被自己给搞垮了。
听到苏慕白这么说，林如海叹了口气说道。
“上了年纪了，终究还是有些念旧，固然这贾雨村可恶至极。”
“但他也在林家待过几年，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难免令人感叹。”
“他也就罢了，咎由自取。”
“不过他的家眷，你还是帮着安顿一下的好。”
“毕竟他与你有一段师生情分，若是做的太绝了，难免惹人非议，说你罔顾师生情分。”
苏慕白微微点头后说道。
“还是岳父大人思虑的周全，我一定会安顿一下她的家眷的。”
聊完了贾雨村后，苏慕白和林如海又聊起了有关隆化帝打算收回京营兵权之事。
在听到了苏慕白给隆化帝出的主意后，林如海不由得笑了笑。
“你小子啊，这可是在挖开国元勋的根了。”
“他们最大的凭仗除了西海边军外，就是这京营兵权了。”
“若是京营兵权被陛下收回了，那就等于是断了开国元勋一条臂膀，他们怕是要发疯了。”
苏慕白略一思考后说道。
“岳父大人，我倒觉得，无论是京营兵权也好，西海兵权也罢。”
“这些兵权留在开国元勋手中，只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若是他们有造反的能力和决心也就罢了，但是从开国元勋的表现来看，他们现在根本没那个勇气和胆魄造反。”
“不敢造反，又死死把着兵权，只会搞得陛下对他们越发忌惮厌恶。”
“一旦让陛下找到了时机，对于开国元勋而言，便是抄家灭门之祸。”
“当皇帝疑心你造反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造反的能力和决心，否则的话，那就黄泉路近了。”
听到这里，林如海轻捋胡须后若有所思。
“你这个言论倒是有趣，而且不无道理。”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群开国元勋根本不是陛下的对手。”
“如今能形成僵持之态，无非是太上皇还在世，陛下不好大动干戈。”
“一旦太上皇殡天了，那开国元勋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算了，不说他们了，一群虫豸，不足为道。”
“你这次金陵之功，外加给陛下献计，估计等金陵之案完结，你还会得到晋升。”
“你如今是从五品，再晋升便是正五品了。”
“有这个品级，等外放的时候，还能再升一级，到时候就能得一个知州之位了。”
“等外放到幽州后，只要明年开春后的战斗计划一切顺利，你在幽州扎根经营一到两年，便能够运作回京了。”
“宰辅起于州部，猛将发于卒伍。”
“有了这份经历，今后你鹏程万里，不在话下了。”
看着眼前的老岳父一门心思为自己谋划，苏慕白心中也是无比感动。
自己何其幸也，能得到这么一位如师如父的老岳父为自己规划人生，慷慨的让自己站在他的肩膀上，走向新的征程。
翁婿二人畅谈了许久，一直到深夜才各自回了房间，进入了梦乡之中。
苏慕白睡的香甜，有人可就睡不着了。
荣国府贾赦院落堂中，贾赦此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堂中来回踱步，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