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父子扎心（1 / 1）
看着顾廷烨如此这般，苏慕白心里也清楚。
尽管顾廷烨从顾家分宗，自立一脉。
但是顾廷烨心里始终是憋了一股气的。
顾廷烨对顾偃开的心理是极度复杂的糅合体。
既有着对父权威严的敬畏与渴望认同的执念，又充斥着被误解与打压的愤懑与窒息感。
他一生都在追逐父亲顾偃开那道冰冷背影的认可，如同追逐一道永远隔着一层伦理薄纱的光，然而继母挑拨与时代礼教的枷锁，让这对父子始终陷在“靠近—刺痛—对抗—逃离”的恶性循环中。
顾廷烨的恨意里始终蜷缩着一个未曾长大的、试图扯住父亲衣角自证的少年，而他的叛逆与锋芒，本质上是对顾偃开“忽视与偏见”最激烈的控诉，更是对父权体系下自身价值的一场悲壮自证。
哪怕是已经离开了宁远侯府，但顾廷烨依然无法对过往做到释怀。
对此苏慕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勉励顾廷烨一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两人畅谈起来。
顾廷烨看向苏慕白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慕白，我已经和大帅请示过了，等年后开春，我便会进入北上的骑兵军团之中。”
“茫茫草原大漠，兵凶战危，这一次随军北上，我能不能再回来，实在是未知之数。”
“说实话，若是我真的战死了，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便是蓉姐儿。”
“她才那么大，孤零零在这世上，实在让人揪心。”
“慕白，我这辈子朋友虽然不少，但能让我放心托付的，也只有你和长柏了。”
“长柏如今外放，鞭长莫及。”
“思来想去，也只有托付你了。”
“这是我的亲笔信，若我真有个万一，你就将这封信交给我的嬷嬷。”
“你也知道，我外祖乃是扬州盐商，颇有家资。”
“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后，这些产业便都留给了我。”
“直到现在，都是嬷嬷和白家的下人在帮我打理。”
“若是我不在了，这些产业，他们十有八九是守不住的。”
“所以只有恳求你了。”
“若是我真的不幸阵亡，这些产业就全部交给你了。”
“你帮我把蓉姐儿抚养长大，再给她找个好人家许配姻缘，给她置上一份体面的嫁妆。”
“那我纵然在九泉之下，也铭记慕白你的大恩大德。”
听到这里，苏慕白不由得眉头一皱。
“大过年的，说什么胡话。”
“我自己的孩子尚未出世，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照顾，哪有时间帮你照顾孩子。”
“自己的闺女，自己好好养大才是。”
“别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顾廷烨心里自然明白，苏慕白并非是不愿帮自己照顾女儿，而是觉得这些话太不吉利。
但在经历了幽州攻防战后，顾廷烨也是深刻体会到了兵凶战危是什么意思。
北上深入草原作战，又是孤军深入，到底能不能够圆满完成作战任务，平安归来，这完全是个未知数。
不把自己的顾虑全部处理好，顾廷烨也是做不到安心深入草原作战。
顾廷烨此时一脸恳求看向苏慕白。
“慕白，你是知道我的，从小到大，人家都说我顾二狷狂桀骜，纨绔不堪。”
“若非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又怎么会如此呢。”
“难道非要我跪下求你，你才肯答应此事嘛。”
“我知道，也许你心有顾忌，担心别人说你霸占好友家产。”
“但是蓉姐儿才那么点大，这产业她根本守不住。”
“都不用说外人觊觎，就宁远侯府那群豺狼都会对此虎视眈眈。”
“慕白，兄弟一场，你就成全我吧。”
眼看着顾廷烨如此这般，苏慕白无奈的点了点头。
“罢了，仲怀，即便你不说，难道我还会对蓉姐儿置之不理不成。”
“不过托付家产就算了，我代为保管还可以。”
“我自幼父母双亡，是父亲的好友，如今的岳父大人林相将我收养，视如己出。”
“当年苏家也有大把家业，如今这些家业依然是全须全尾的在我手中。”
“仲怀，我岳父怎么待我，我便怎么待蓉姐儿，绝不会让她受人欺凌的。”
“但是，你小子给我记住。”
苏慕白重重的拍了拍顾廷烨的肩膀。
“你给我活着回来。”
顾廷烨点了点头，气氛也是有些沉重。
但顾廷烨的心里却是放松了下来。
将女儿彻底安排好后，顾廷烨便安心了，接下来，他便能心无旁骛的准备深入草原作战之事了。
在聊完了蓉姐儿之事后，顾廷烨看向苏慕白接着说道。
“慕白，这一次战略计划，朔方军会长途奔袭深入草原。”
“虽然仅仅出塞三万骑兵，但加上后勤保证所需的兵力，估计朔方军能留在幽州的兵马顶多也就是三四万。”
“再加上还需要同时守卫居庸关和紫荆关，防守压力是很大的。”
“到时候所有的重担只怕都要压在你和大帅身上了。”
“突厥人不是傻子，他们在幽州私下里也有许多的眼线。”
“明年出塞要做的战略准备很多，动作很大，估计很难瞒过突厥人的眼睛。”
“万一到时候突厥人不按常理，在开春之后再度袭扰边境，那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苏慕白听后笑了笑说道。
“你以为我为何那么着急修复幽州和紫荆关，为的就是防备突厥这一手。”
“而且我大致算过了，按照突厥掠夺走的物资，他们安度这个冬天肯定没问题。”
“但若是想在开春之后便再度犯边的话，顶多能凑出五万精锐骑兵，剩下的，都是些刚刚过冬的战马骑兵，不足为虑。”
“守城本就占据地利，无非死守而已。”
“你们只管在草原横冲直撞，狠狠的把见到的所有突厥部落都化为飞灰。”
“剩下的，交给我和苏大帅就行了。”
在聊完了来年的战略预想后，两人也是结束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接下来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在神都时的快乐时光，气氛也是欢快了不少。
伴随着推杯换盏，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廷烨喝的酩酊大醉。
苏慕白安排小厮将顾廷烨送到了客房休息后，自己也是简单洗漱了一下，而后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伴随着一场酣畅淋漓的狂饮，隆化三年结束，隆化四年悄无声息来到。
深夜，神都大明宫内，隆化帝和太上皇这对父子俩也是难得坐在了一起。
太上皇对于隆化帝的态度自然是横眉冷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隆化帝对此也是习以为常，面色平淡说道。
“父皇最近清瘦不少，要保重身体才是。”
太上皇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保重身体，你这个逆子怕是巴不得朕早点驾崩，你好彻底独揽大权，再无掣肘吧。”
隆化帝轻笑一声道。
“父皇多虑了，恕儿臣直言，您如今还能掣肘什么呢。”
“您对荣国府是如此的恩深义重，可结果呢，她们卖起您来，是半点不曾犹豫。”
“包括所谓的四王，最近跟荣国府的走动也是越发频繁。”
“父皇，不得不说，您看人的眼光，实在是差了些。”
一听这话，太上皇气的青筋暴起。
“逆子，你这是特意来气朕的是吧。”
“你是生怕朕气不死对吧。”
面对太上皇的狂怒，隆化帝一脸的风轻云淡。
“父皇言重了，儿臣比谁都盼着父皇能长命百岁。”
“父皇知道为什么嘛。”
“因为儿臣想让您亲眼看看，这个天下在朕的手中，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您解决不了的盐税，朕解决了，您一心要握在手里的京营兵权，朕也收回了。”
“如今儿臣要做的，就是彻底铲除突厥这个我大乾的心腹大患。”
“父皇，朕要让您好好看着，到底谁才有资格，做这万里山河之主。”
“谁才能将这个国家治理的繁荣昌盛，四海升平，万邦来朝。”
太上皇听后气的浑身颤抖，偏偏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逆子，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他做的成绩越出色，岂不是越证明了自己当初立储的眼光差嘛。
不过老子终究是老子，在思考了一番后，太上皇面带讥讽说道。
“哪有如何，就算你把突厥灭了，成就一番文治武功又能怎么样。”
“难道史官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的嘛。”
“史笔如刀，千秋万代，你永远都是篡位登基的逆臣贼子。”
不得不说，太上皇是懂得如何扎心的。
一句话下来，隆化帝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僵硬。
根据笑容守恒定律，笑容自然是来到了太上皇的脸上。
眼看着言语攻击奏效，太上皇也是趁热打铁说道。
“你刚才不是笑的很开心了，现在怎么不笑了，逆子，你是生来就不爱笑嘛。”
隆化帝听得咬牙切齿。
“父皇，你不要逼朕。”
太上皇一脸的漫不经心。
“怎么，急了，想杀了朕是嘛，悉听尊便。”
“毕竟已经囚父弑兄了，也不差再多一条弑父之罪嘛，对不对。”
硬了，隆化帝的拳头瞬间硬了，骨节作响，青筋暴起。
然而隆化帝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口嗨两句还行，要是真把自己老子弄死了，隆化帝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名声会臭到什么程度了。
虽然说现在隆化帝的名声也不怎么样，但人就是这样，越缺什么，越在乎什么。
看着隆化帝这般模样，太上皇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悠闲喝了口茶，完全没把眼前的隆化帝当人看。
隆化帝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后想起了正事，而后看向太上皇说道。
“父皇，您这调侃了儿臣半天，心里总该痛快了吧。”
“荣国府这般对您，您心中恼恨，如今四王也是紧随其后，难道您对此就没什么想法嘛。”
太上皇略一思考后看向隆化帝意味深长说道。
“行了，挑拨离间的这么明显，朕还没老糊涂呢。”
“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朕难道还不清楚嘛。”
“说吧，你是不是打上西海军的主意了。”
眼看着被太上皇一眼洞穿心思，隆化帝也不隐藏，微微点头后取出一份奏折递给了太上皇。
“父皇，您请过目吧，这是户部送来的关于西海军费用报告。”
“西海军人数比朔方军要少几万人马，且基本都是步卒。”
“去年西海并无战事，而朔方军却经历了激烈的大战。”
“但西海军的军费，居然只比朔方军少了二百万两。”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的胃口，是真的被父皇您养的很大。”
一听这话，太上皇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太上皇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对下十分宽纵，这也导致吏治腐败，贪腐成风。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大乾在自己手里，肯定是衰败了不少。
但太上皇也没想到，西海军居然能做的这么过分。
要知道，朔方军满编十五万人，西海军满编不过十万人。
在朔方军经历了激烈的幽州攻防战的情况下，西海军的军费居然只比朔方军少了二百万两。
倘若没有这场激烈战事的话，怕是西海军的军费比朔方军还要高出一截了。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其中必然有很大的猫腻。
不过在思考了一番后，太上皇看向隆化帝淡然说道。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做事急功近利，操之过急。”
“就算西海军有问题，但眼下也不是整顿的时候。”
隆化帝听后眉头一皱，面露不满。
“怎么，父皇还要包庇他们嘛，哪怕他们对您不再忠诚。”
太上皇额头浮起一道黑线，你小子，没完了是吧，张口不忠诚闭口不忠诚，老子还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啊。
“闭嘴，若是你真能把突厥灭掉，那西海军的事情是手到擒来。”
“他们这群人，望风使舵的本事强着呢，自然不敢再跟你对着干。”
“但眼下，他们背叛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和荣华富贵嘛。”
“京营他们已经丢了，如果你再打西海军的主意，那就是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隆化帝冷笑一声后说道。
“什么底线，就凭他们这群废物嘛，他们早就没有祖辈的血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