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天工傀儡（1 / 1）
戒律堂的修士们离去后，四灵斋内重归寂静。
彭臻站在庭院中央的青石板上，夜风掠过他宽大的道袍，发出簌簌轻响。
月光如水，将斋内四角飞檐的阴影投在地上，宛如四只蛰伏的灵兽。
斋内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些平日里洒扫庭除的仆役弟子早已归去，连脚步声都不曾留下。
彭臻抬头望向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往日钱氏两位弟子总爱在晨课时轻轻拨弄，如今却只余夜风偶尔撩动的三两清音。
“终究是散了……“彭臻轻叹一声。
回到静室，彭臻盘膝坐在蒲团上。檀香袅袅中，他运转《四象天罡功》，金木水火四色灵气如游龙般自四方汇聚。青色木灵萦绕左臂，赤色火灵盘踞右肩，白金之气沉于丹田，玄水之精流转脊背……
数日之后……
晨光微熹时，一名钱氏族人，带来了一封素白信笺。
信笺是弟子钱明浩亲笔所书。
“不肖弟子明浩，九叩师尊座前……“
开篇一个“叩“字，彭臻仿佛看见少年跪在青石板上的模样。
“弟子罪孽深重，竟将师尊亲授的《清虚净灵手》全本誊录，呈于家族长老。此事如鲠在喉三月有余，每思及师尊灯下为弟子详解秘法情形，便觉五内俱焚……“
彭臻的指尖在“五内俱焚“四字上顿了顿。
“……家族以母亲病重相挟，弟子不得不从。然功法既出，已无颜再侍奉师尊左右。今决意辞别山门，归隐钱氏祖地……“
“师妹雨棠之事，家族确实不知其踪。师尊切勿自责，此必是雨棠命中有此劫数...“
窗外竹影婆娑，映得信纸忽明忽暗。
“这孩子，你又何须自责？”彭臻淡淡的笑了笑，他原本就打算让钱氏两兄妹将“清虚净灵手”传出去，从而让宗门高层不再怀疑他拥有碧潮灵火。
所谓传功不过是自保之举……
彭臻取出一方鱼子金星砚，亲自研磨。
这方砚台还是钱明浩去年送给他的。
笔锋饱蘸浓墨，彭臻。提笔书写。
“明浩吾徒：见字如晤。汝之书信，为师已焚香静读……“
“……《清虚净灵手》虽是为师机缘所得，然道法自然，岂有独占之理？汝既习得，便是汝之机缘。孝道天伦，更非罪过……“
“更何况你们习得此术，也是为为师争气……”
“……山门虽远，道心相通。他日若遇瓶颈，大可向为师请教。为师案头永远为你留一盏明心茶。“
一封信写完之后，彭臻却从庭院之中捡起了一片树叶，将其与信件一起深入到信封之中。
接着彭臻唤来一名仆役弟子。
“弟子青禾，请长老吩咐。”仆役弟子朗声说道。
“将此信送至南岭钱家，需亲手交给明浩。“彭臻声音低沉。
“弟子明白”仆役弟子青禾双手捧过信笺，恭敬告退。
……
自此，彭臻的生活重归寂静。每隔数日，他仍会去大炼房开炉炼器，炼制的仍然是十大凶兵，希望能够借此悟到白虎。
转瞬便是数月时光……
在这期间，宗门礼堂长老两次登门，说的都是收徒之事，希望彭臻能够再次为宗门培养几个炼器大师，可都被彭臻婉拒。
这日霜降，大炼房的玄铁炉格外炽热。
彭臻正在锤炼一柄七星剑，忽听围观弟子中传来惊呼。但见他双手结印，七道灵气如游龙般钻入剑身，剑脊上顿时浮现北斗图案。
正当星光最盛之时，他却突然收势，将半成品的剑胚直接投入寒泉。
“前辈！“
一个身着杏黄道袍的童子从人群中挤出。
彭臻头也不抬地收拾工具：“我不收徒。“
“前辈，可认得此物？“童子忽然举起右手，腕间一串珍珠串。
彭臻将此物拿在手中，顿时记起，此物正是钱雨棠在他的教导下，亲手炼制的“守心链“。
……
四灵斋内，紫檀案几上，一尊青玉茶海蒸腾着袅袅白雾。
彭臻盘坐云纹蒲团之上，宽大的玄色道袍垂落地面，袖口暗绣的八卦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小道友请用茶。“
彭臻将一盏天青色的越窑茶盏推向对面童子，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始终垂落的右袖。那袖管下垂的弧度颇为怪异，仿佛内里空空荡荡，却又在袖口处显出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童子伸出左手接过茶盏，指尖与瓷器相触时，竟发出一声极轻的“嗒“响。
彭臻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手中茶壶却稳稳地为自己也斟了一杯。
“前辈这'云雾灵芽'当真妙绝。“童子抿了一口，忽然笑道。
“明人不说暗话，“彭臻指节轻叩案几，茶汤在盏中荡起细微涟漪，“钱雨棠何在？“
童子唇角微扬：“她入魔已深，需要度化。“
“你抓走了她？“彭臻眼中寒芒乍现。
“是她自己把自己困住了。“童子摇头，其发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木质光泽。
彭臻双目微眯，心中疑虑大增：“你不是本派中人吧？“
“彭前辈猜的没错，“童子双手合十，忽然露出一个不属于少年的老成笑容，“贫僧南无派云石。“
“你找我有什么目的？“彭臻袖中暗掐剑诀。
“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实不相瞒，本派有一件重宝被你们崇德派所得，若是彭道友能够出手，助本派重获此宝，贫僧感激不尽。”童子双手合十微笑说道。
彭臻双目微眯：“你说的重宝不会是药师金身佛吧。”
童子双手合十，一脸微笑：“正是此物，二十年前，本派不孝弟子将破损的药师金身佛交给贵派的炼器大师范子墨修复，却不料被范子墨杀人夺宝，本派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打听到这件重宝的下落。”
“哼！“彭臻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你们抓着我的徒弟，威胁我帮你们做事？”
“彭道友误会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令徒真的是已经入魔，只有药师金身佛才能救她一命。”童子双手合十一脸诚恳的说道。
“哈哈哈哈……”彭臻突然大笑，神情变得冷峻异常：“你以为我会被你牵着鼻子走？把你交给本派金丹真人搜魂炼魄，才是更好的选择！“
言罢，彭臻直接出手。
“刺啦“一声裂帛响动，童子的右袖应声而裂，露出内里泛着幽光的檀木关节——关节缝隙间，一张朱砂符箓正无风自动。
再看那童子哪还有一丝人类的模样，完全是一具木工傀儡。
彭臻满脸错愕，他竟然被一具傀儡用障眼法给骗了，这背后操控者的修为绝对非同小可。
那傀儡面容忽然扭曲，嘴角扯出夸张弧度：“彭小友动辄以力欺人，非我正道所为。这具傀儡送你，若想知道更多……“声音戛然而止，傀儡轰然炸碎，木屑纷飞中唯留余音回荡：
“至臻楼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