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第389-390章 要开始了……（1 / 1）
四灵斋。
西厢房内，檀香袅袅。
彭臻盘膝坐在青玉蒲团上，面前两卷道书泛着淡淡灵光。
一卷是崇德派秘传的《天工傀儡术》，玄色封面上以金线绣着精巧的机关图谱；另一卷则是乔幼薇为拜自己为师当众献上的《无相傀儡术》，素白绢帛上墨迹如游龙，隐隐透着几分禅意。
他指尖抚过《无相傀儡术》的扉页，云纹暗绣的“无相“二字忽明忽暗。
当日那具炼气期傀儡虽材质粗劣，关节处还有未打磨平整的榫卯，却能骗过自己筑基期的神识探查——此刻想来，那傀儡童子呆滞的笑容里，分明藏着大巧若拙的玄机。
“啪“。
两卷道书同时展开悬浮半空。左边《天工傀儡术》浮现出精密绝伦的构造图解，灵石嵌合处纤毫毕现；右边《无相傀儡术》却只寥寥数笔勾勒人形，旁边朱批“形可陋，神须真“六个小字。
彭臻眸中灵光闪动，忽然轻笑出声。
南无门这秘传精髓，全在“无相“二字上。
那些精雕细琢的关节机关，反倒落了下乘。
佛经有言：“凡有所相，皆为虚妄“，那粗劣傀儡能瞒天过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自己谈笑风生，靠的正是这以虚化实的玄妙。
现下这卷《无相傀儡术》虽珍贵，却缺了最核心的无相心法。
南无门云石真人亲传的口诀，才是真正的登天梯。
这世间所有的顶级功法，秘术，都有“口授心传”的部分，而那才是真正的“精髓”，是看书学不到的。
彭臻虽然得授了云石真人亲自口授的“无相心法”，但这心法依旧不全，只能让炼气级别的傀儡做到无相万相。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若是有机缘，彭臻或许能够自己揣摩到更高的心法。
同时这也是“交换”，云石真人传彭臻“无相心法”，彭臻传乔幼薇“清虚净灵手”。
至于“叛门”的事，彭臻不知道，也不参与。
天道不公，人与人生而不同。
想要争取资源提升修为，打破天道“桎梏”，有时候也必须要“兵行险招”。
彭臻有自知之明，他不是天灵根，想求安稳，平平安安修行，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彭臻也并不打算真正叛门，“药师金身佛”若是经他出卖，流落到“南无门”，那他才算叛门。
可若是金佛因意外“毁了”，自然就不算。
一切都只是意外……
南无门实力强悍，要是真的让他们拿到了“药师金身佛”一定会大张旗鼓的使用。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崇德派一定也在南无门安插了“线人”，到时候崇德派戒律堂收到“内线情报”一个反查，彭臻很难洗脱嫌疑。
若是南无门心再黑点，完全可以以此为把柄，拿捏彭臻，把他当做一个棋子使用。
可若是彭臻自己得到了“药师金身佛”，那他一定会悄悄使用，绝不会外用，因此藏多少年都没人知道。
这不仅仅是贪婪，更是为了自保。
彭臻双目微眯再次推演局势，如今他已被迫陷入局中，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无论如何，有《无相傀儡术》在手，日后戒律堂查问时，哪怕自己说根本不知道什么“无相心法”，也足以解释破例收徒的缘由。
到时候东窗事发，来一个一问三不知，再把一切问题推给乔幼薇，乔幼薇在宗门反正没有魂灯留存，到时候她跑了，把所有责任扛下，而以自己展现出的价值，宗门想必也不会过于责罚。
彭臻深吸一口气，开始揣摩云石真人亲口传授的“无相心法”，袅袅禅音响起，那声音似远似近，如露如电：“形无定式，神无定所。似真非真，无相万相……“
周身真元随口诀流转，再观道书上那些简笔勾勒，竟隐约显出万千变化。原来傀儡之道不在巧夺天工，而在……“拟魂。“
突然间，彭臻双目骤睁，眸底灵光流转，袖袍无风自动。
三枚青玉自他袖中飞旋而出，悬于掌心之上，玉质温润，隐有灵纹暗涌。
他五指微张，掌心忽现碧光，如活水般缠绕青玉。
那玉块在碧潮灵火中渐渐软化、延展，竟似有了生命一般，生出羽翼、尖喙、利爪。
不过三息，三只机关雀已然成形。
青玉为骨，灵光为羽，虽无血肉，却栩栩如生，眼珠转动间竟透出一股灵动之意。
“去。“
彭臻低语一声，三只青雀振翅而起，穿过窗棂，飞向院外。
它们的视野与他神识相连，所见所闻，皆入他心。
在青雀的视野下，两名炼气堂的弟子正领着一名礼堂修士踏入四灵斋。
那人身着青纹道袍，气息沉稳，赫然是筑基修为。彭臻眉头微蹙，透过青雀之眼，细细打量来人。
那礼堂修士似有所感，忽地抬头，目光扫过盘旋于空的三只青雀。
他神识如微风拂过，却未察觉半点异样，反倒微微颔首，对身旁的炼气堂弟子笑道：“此地灵气盎然，连飞鸟都如此灵动，倒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彭臻唇角微扬，指尖轻点，青雀停在了枝头，隐没于茂盛的树叶之中。
青雀所见已了然于心。
彭臻拂袖起身，推开门扉，对仆役弟子青禾说道：“有客至，去开门迎进来。“
青禾领命而去，不多时，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彭臻整了整衣冠，带着两名弟子，缓步迎至院中。
赵寒神色沉稳，目光低垂，而乔幼薇则微微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不多时，礼堂长老踏入院门，身后跟着两名白衣弟子。
那长老身形清瘦，须发如霜，一袭墨色道袍上绣着暗金色的符纹，步履间隐有灵韵流转，显然修为深厚。
“彭师弟，久违了。“礼堂长老微微一笑。
彭臻拱手行礼，道：“长老亲临，有失远迎。“
礼堂长老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赵寒与乔幼薇，颔首道：“今日来，是为这两位小辈录仙籍。“
他顿了顿，“既入你门下，便该依门规行事。今日需为他们点燃魂灯，以定因果。“
礼堂长老抬手一挥，两名弟子立刻上前，各自捧出一盏青铜古灯，灯芯未燃，却隐隐有灵光流转。
“这……”彭臻连忙向礼堂长老拱手道：“长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礼堂长老颔首道：“自然。“
二人移步至廊下古柏旁，彭臻压低声音：“恕弟子直言，先前收录的三名弟子皆未点燃魂灯，为何此番却要留下魂灯？“
礼堂长老连忙解释道：“先前三人皆是世家子弟，自有族中担保。而这两名弟子——“他目光掠过院中静立的二人，“一个出身仆役，一个来历成谜，你这一脉的‘清虚净灵手’乃宗门秘传，不可轻泄。故而必须要点魂灯。“
彭臻眉峰紧锁，冷笑道：“若按长老所言，我那魂灯至今仍在祖师堂供奉，莫非宗门对我也存疑？“
“这……”礼堂长老面露尴尬，连忙解释道：“彭掌事言重了。实不相瞒，您的魂灯上月已从祖师堂移至礼堂，随时可自行取回。“
“哦？“彭臻眼中精芒一闪，“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长老抬手掐诀，一道玉简自袖中飞出，“这是移灯文书，请过目。“
彭臻神识扫过玉简，双目微眯……
凡是供奉入礼堂的魂灯皆是保护，往往是一种荣誉；若是魂灯收入戒律堂基本都是监视；而魂灯收入祖师堂则说明极其重要，引起了宗门高阶修士的注意。
如今彭臻魂灯已经被移入到了礼堂，甚至可以随时自行取走，这意味着宗门高层已经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我这两名弟子的魂灯会存放在何处？”彭臻好奇的问道。
“可由师尊保管，也可由戒律堂保管。“长老解释道。
彭臻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就请送去戒律堂吧，我怕我管不好。”
礼堂长老微笑：“彭掌事只管放心交给我们，您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取。”
……
“请两位弟子上前。“礼堂长老手掐法诀，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在灯芯处凝成一点星火。
赵寒率先踏步上前，指尖凝聚一缕真元，轻轻点在灯芯上方。那星火“嗤“的一声暴涨，化作青碧色火焰，隐约可见其中有一道模糊人影，正是赵寒的元神投影。
乔幼薇紧随其后，虽然她眉头紧锁，心有顾虑，但也依旧照做。
“魂契已成。“长老长袖一挥，两盏魂灯凌空飞起，落入身后白衣弟子捧着的紫檀木匣中。
结束之后，彭臻送礼堂长老一行人离开。
乔幼薇抿了抿唇：“师尊......“
彭臻抬手示意她噤声，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幼薇，你的炼器基础尚浅。大炼房每日辰时都有炼器堂执事公开炼器，你多去观摩观摩。尤其要注意看他们淬火时的指诀变化。“
“遵命。”乔幼薇抱拳说道。
“你们既然已经拜师，为师就一定会倾囊相授，今日便传你们洗练入门之法。”彭臻言罢，指尖轻弹，两道流光自袖中飞出，在空中划出玄妙轨迹。
“看好了。“
话音未落，一缕金沙悬浮于空，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金芒。
彭臻右手掐诀，左手掌心突然泛起玉色光晕，指尖轻点间，那一把金沙竟化作流金，在空中勾勒出繁复的符纹。
“洗炼之道，首重灵识。“
重水自玉瓶中缓缓升起，在金沙符纹间流转。二者相遇的刹那，院中灵气骤然一滞，随即爆发出刺目华光。
待光芒散去，只见一滴晶莹剔透的灵液悬浮空中，内里似有星河流转……
赵寒瞳孔微缩，满脸震撼。乔幼薇同样也是大开眼界。
彭臻袖袍一挥，灵液一分为二，分别飞向二人：“每月朔望之日，我要看到你们的成果。“
他语气平淡，却让院中温度骤降，“不过关者，禁闭一月以作惩戒！“
“弟子遵命。“二人齐声应答。
……
月华如水，倾泻在青石阶上。彭臻正在房中打坐，忽闻窗外传来三声极轻的叩击。
正是他与乔幼薇约定的暗号。
他双目微睁，袖中飞出一道玉符。
符箓在空中化作流光，瞬间在房内布下三重隔音禁制。
窗棂无声开启，乔幼薇如一片落叶般飘入，裙角还沾着夜露的清冷。
“彭道友……“她声音有些发紧：“我那魂灯终是隐患，该如何处置？“
彭臻抬手摄来茶壶，小火烹煮。“你若不跑，魂灯不过是个摆设。“
“若是东窗事发，岂能不跑？”乔幼薇眉头深锁，满脸担忧。
彭臻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若将魂灯留在戒律堂，反倒让宗门对你更放心，更利于成事，若是现在将魂灯拿走，反而惹人怀疑。“
乔幼薇突然抬头：“您就不想取回自己的魂灯？“
“呵……“彭臻轻笑一声：“我能走，我彭氏族人走得了么？“
乔幼薇目光一闪：“原来你也是有家族的牵绊。”
“正是如此，因此我绝不会叛门。”彭臻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你已经拿了云石真人的好处，学了《无相傀儡术》又怎么能置身事外？”乔幼薇双目微眯的问道。
“按照我和真人的约定，这只是交换，《清虚洗灵手》我会如约传授。“彭臻端起茶杯，神色从容的说道，“至于金身佛……“他忽然抬眸，眼中似有剑光闪过，“我不想了解，也不参与。”
乔幼薇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自欺欺人罢了，若真是东窗事发，你跑得了吗？”
“我不打算跑。“彭臻突然打断，“记住，我只会做分内之事。“
乔幼薇忽然轻笑：“紫丹真人虽然学会了你的清虚净灵手，但还需要一项关键材料，才能修复金身佛，此物宗门很快就能获得，届时……”
彭臻端起茶杯，隐有送客之意：“不必多言！按照约定，你们任务的细节我不知道，也不了解。”
乔幼薇的嘴角再次露出一抹冷笑：“你可以不了解我们任务的细节，可你必须清楚，你若想保全自己，那么我就必须要离开，你才能够把一切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你明白我的意思？”
彭臻微微颔首：“你放心，在你跑路之前，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你的魂灯交还给你。”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乔幼薇说完之后，便悄然离去。
当乔幼薇离开之后，檐角青玉机关雀振翅的声响混在夜风里，几不可闻。
……
两个月后……
炼器堂，大炼房。
炽热的炉火映照着彭臻的面庞，他手持一柄重锤，正精准地敲击着一块烧红的玄铁。
铁块在锤下迸溅出细碎的火星，每一击都带着独特的韵律，引得周围几名炼器堂弟子目不转睛地观摩。
就在这时，炼器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彭师兄！“一位身着赤纹道袍的长老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紫丹师叔三日后要在天工阁公开修复'金佛'，特意嘱咐要请你到场观礼！“
锤击声戛然而止。彭臻缓缓抬头，眉梢微挑：“哦？紫丹师叔终于要出手了？“
那长老捋须笑道：“可不是！师叔这次说是十拿九稳。“他压低声音，模仿着紫丹真人惯常的语气，“'让炼器堂那些小辈都来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炼器之道！'“
周围几名弟子闻言都露出敬畏之色。
彭臻瞥了一眼人群中的乔幼薇，见她眼眸之中精芒闪动，显然这个消息十分重要。
“呵呵……首座大人当众炼器，那我可得好好开开眼界。“彭臻一脸微笑的说道：“毕竟能亲眼见证佛宝重铸的机会......可不多见。“
……
当晚。
四灵斋。
西厢房。
彭臻指尖轻叩案几，一盏青铜古灯无声浮现。
灯芯处跳动着幽青火焰，焰心隐约映出乔幼薇模糊的虚影，随着呼吸明灭不定。
“拿着。“
灯盏缓缓飘向乔幼薇。她伸手接住的刹那，焰火“嗤“地窜高三分，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乔幼薇朱唇微启，正要吹熄灯火，彭臻突然屈指一弹。
一道灵光箍住焰心，将她的气息硬生生按回灯盏。
“现在灭灯，宗门的'映魂阵'立刻就会示警。“他袖中飞出一方阴沉木匣，匣内衬着暗金色的符纸，“待事成之后，离山百里后再灭灯不迟。“
木匣合拢时，灯焰在符纸压制下渐渐凝固，化作一滴琥珀色的胶质。
乔幼薇手腕一翻，将木匣收入储物袋。
“多谢彭道友。“乔幼薇抱拳行礼。她眸光闪烁，轻声道：“你当真不愿知晓我们的计划？“
彭臻闻言微微摇头：“知道的人多一分，变数便添一重。“他顿了顿：“更何况……我不会叛门。”
乔幼薇朱唇微启，那句“自欺欺人“在唇齿间转了三转，终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
翌日。
晨课。
火室之中。
赵寒手持锻器锤，目光第三次瞥向空荡荡的蒲团。
“专心。“
彭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赵寒脊背一凉。
赵寒不敢问，他只知道乔师姐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