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玉衡真人（1 / 1）
崇德派。
炼器堂。
晨光初现时，七十二道云纹钟声响彻山门。
新任炼器堂首座玉衡真人踏着晨露而来，一袭玄色云纹法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这位从祖师堂调任的金丹修士面容清癯，眉间一道赤红火纹若隐若现，正是修炼“九转离火诀“大成的标志。
彭臻早已带着十二位执事长老候在白玉阶前。
他今日特意换了崭新的靛青法袍，腰间悬着象征大掌事身份的鎏金火纹令。
见玉衡真人驾云而至，彭臻立即领着众人躬身行礼。
“恭迎首座真人！“
众修齐声唱和，彭臻偷偷打量这位祖师堂下派的强大修士。
传闻这位真人炼器时，能以金丹修为催动堪比元婴的婴火纯度，实力远超紫丹真人。
玉衡真人微微颔首，目光在彭臻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这位犯过大错的炼器堂大掌事，此刻气度俨然，丝毫看不出是刚受过宗门责罚的模样。
反倒是身后那些执事长老们，个个都带着几分敬畏之色。
玉衡真人微微颔首，声音不疾不徐：“诸位不必多礼，本座初来乍到，炼器堂诸事，还要仰仗诸位。“
“我等一定尽心竭力。”
天工楼内，万千法器宝光流转。
玉衡真人缓步其间，彭臻跟随在其后，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至于太过疏离。
“首座请看，这匣中寒铁精晶采自北域万丈冰窟。“彭臻停在第七根盘龙柱前，指尖轻点琉璃罩。罩内三块棱形晶体悬浮旋转，每一转动便洒落细雪般的晶芒。“据说去年任务堂折了七人才取得这三两……“
“杂质多了。“玉衡真人淡淡道：“北冥寒铁需在子时开采，此物应当是辰时动手，自然裹挟了地肺阴煞。“
“首座法眼如炬。“彭臻顺势深揖到底，“属下这就命人重炼。“
转过九曲回廊，空气突然灼热起来。
三尊青铜鼎呈三才之势排列，鼎身刻满禁制符文，每一道纹路里都流动着暗红色的光芒。
执掌火房的马长老快步上前，绛紫脸膛上堆满谄笑，声音洪亮得像是生怕旁人听不见：
“首座请看，这三道灵火，可是我炼器堂近百年来的心血！”他指向最中央那尊赤红火鼎，鼎中烈焰翻腾，隐约凝成一只展翅朱雀，神异非凡。
“这道‘朱雀神火’，可是我们彭大掌事耗费七七四十九种火系灵材，再辅以自身本命真元，才孕养而成的灵火！”
彭臻连忙拱手，语气谦逊：“马长老过誉了，不过是侥幸有所小成，不值首座挂齿。”
玉衡真人目光淡淡扫过那朱雀火影，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扯：“后天灵火，终究是人为所炼，算不得真正的灵火。”
他语气虽轻，却让满堂一静。
马长老笑容僵住，彭臻却依旧神色如常，微微笑道：“首座说的是，真正的灵火，当是天地孕育而生，我等修士所炼，终究差了几分造化玄妙。”
玉衡真人目光在彭臻脸上停留一瞬，似笑非笑：“彭掌事倒是看得通透。”
彭臻笑容不变，仿佛完全听不出话中深意。
马长老见状，连忙指向另外两尊火鼎，介绍道：“首座，这两道灵火，分别是……”
玉衡真人却已兴致缺缺，一拂袖：“后天之物，再精妙，也不过是仿品。”
他转身走向下一处，彭臻落后半步跟着，面上依旧恭敬。
少倾，众人行至藏剑阁。
“此处陈列的都是历代首座作品。“彭臻推开沉重的星纹钢门，七十二柄飞剑同时嗡鸣。
最中央的玉台上，仅有一柄柄墨色长剑，剑身正吞吐着妖异的白光。
彭臻上前一步，恭敬介绍道：“首座真人，此剑名为‘方昼’，乃是三百年前炼器堂首座玄炼真人所炼造，也是天工楼珍藏的唯一一件玄级法宝。”他顿了顿，语气略带感慨，“正所谓‘方昼见影不见光’，此剑出鞘时，剑影先至，剑光却隐而不发，甚是玄妙。”
玉衡真人目光落在剑身上，闻言轻笑一声：“彭掌事倒是懂得挺多。”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却让彭臻心头微紧。
果然，下一瞬，玉衡真人便淡淡道：“不过，你却并不了解这把剑。”
彭臻神色不变，依旧恭敬垂首：“请首座指点。”
玉衡真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一拂，剑台周围的禁制无声消融。
他五指虚握，那柄“方昼”竟自行飞入他掌中，剑身微颤，似在臣服。
这一手举重若轻的控器之术，让在场众人暗自心惊。
玉衡真人指尖轻抚剑脊，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重锤砸在众人心：“此剑之所以能位列玄级，却还放在此地展示，而是因为……”
他抬眸，目光如渊，缓缓道：“它是一柄‘魔剑’。”
话音一落，满堂死寂。
彭臻瞳孔微缩，但面上依旧不显分毫，只是微微低头，做出一副受教姿态。
玉衡真人指尖轻弹剑身，发出清脆的龙吟之音：“此剑有五百二十重禁制，在玄级法宝中堪称上品。“
他目光幽深，“当年玄炼子炼此剑时，亲手将两个亲传弟子推入火炉，以血祭剑，以魂养灵，方成此剑。“
彭臻面露惊色：“竟有这般典故？“
玉衡真人剑指轻抚过剑脊上两道血纹，“此乃魔剑，持之者灵台必生魔障。待你冲击金丹时，心魔劫的威力会倍增。“
彭臻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修炼魔功……是否也有这后遗症？“
“筑基期尚无大碍。“玉衡真人打断道，“但结丹之时，心魔便会如附骨之疽。“
他袖袍一挥，剑身上浮现出扭曲人脸，“魔功修行者心魔会肆意壮大难以根除，若到金丹期，本我意识极有可能被心魔取代。记忆虽在，性情却已大变。“
彭臻凝视剑身：“这般说来，那些金丹魔修……“
“不过是被心魔夺舍的躯壳罢了。“玉衡真人冷笑，“看似修为暴涨，实则早已非人。正因如此，魔修创出的功法才会要求修炼者断情绝性——实则是为心魔开路。“
彭臻背后渗出冷汗，他想到了“凌雪瑶”那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一个温柔婉转；一个冷酷桀骜。
这两者绝对不是一个人，
却见玉衡真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才筑基初期，倒不必忧心这些。“真人将剑归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此物留在此地作为警示展示之用，尔等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首座教诲，弟子谨记，绝不会去碰那些魔道的沆瀣之物。“彭臻恭敬行礼，低垂的眼帘掩去了眸中闪过的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