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两类魔功（1 / 1）
至臻楼内，檀香袅袅。
张炎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才渐渐清晰。
他正躺在一张铺着云纹锦缎的软榻上，四周纱幔低垂，窗外隐约传来灵鹤清鸣。
他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及之处，半张脸光滑如玉，半张脸凹凸不平。
张炎虽然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但肯定已经面目全非了。
“醒了？“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张炎转头，见彭英怡正端坐在榻边，手中捧着一只青玉药碗，碗中药汁碧绿，散发着淡淡的灵草清香。
她今日未施粉黛，素衣如雪，眉目间竟透着一丝罕见的柔和。
“彭仙子......“张炎声音微哑，心中又是一阵激荡。
他何德何能，竟能让彭家大姐亲自照料？
彭英怡轻轻搅动药汁，舀起一勺递到他唇边：“这是用百年玉髓芝熬制的灵药，能缓解灼痛，助你恢复。“
张炎受宠若惊，连忙撑起身子，低头饮下。药汁入喉，清凉甘润，脸上的灼烧感果然减轻了几分。他眼眶微热，颤声道：“多谢仙子......“
彭英怡唇角微扬，眸光如水：“不必言谢，你为家族牺牲，这点照料是应该的。“
窗外，一片落叶飘进，轻轻落在锦被上。
张炎望着眼前这位素来高高在上的仙子，此刻竟对自己如此温柔，心中既感动又恍惚，仿佛置身梦中。
……
数日后，张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他的半边脸已彻底毁去，狰狞如恶鬼，而另外半边却仍旧清俊如玉。
这般模样，莫说是之前的朋友，哪怕自己的父母，恐怕都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他盘坐在静室之中，面前摆着一卷玉册，正是彭氏家族的绝学《抱残经》。
彭英飞拄着一根乌木拐杖，缓缓推门而入。
他的瘸腿在行走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骨骼错位的摩擦。他盯着张炎的脸，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怎么样，还疼吗？”
张炎摇了摇头，低声道：“多谢飞哥关心，已经无碍了。”
彭英飞“呵”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那卷玉简上：“无碍？那你可错了。真正的痛，现在才开始。”
张炎心头一凛，抬头看向他。
彭英飞的眼神阴郁，声音低沉：“《抱残经》讲究‘抱残守缺’，必须要有残缺，才能从中汲取力量。你现在的脸，就是你的‘缺’。”
张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毁去的半边脸，指尖触碰到凹凸不平的疤痕，心中一阵恍惚。
彭英飞冷笑：“怎么？后悔了？”
张炎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入门。”
彭英飞盯着他，忽然抬手，猛地一巴掌扇在他完好的那半边脸上！
“啪！”
张炎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扇得歪倒，嘴角渗出血丝。他惊怒抬头：“飞哥？！”
彭英飞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疼吗？愤怒吗？很好，记住这种感觉。《抱残经》入门，就是要先让自己恨！”
张炎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无名怒火在心头燃烧。
彭英飞缓缓收回手，声音低沉：“当年我断腿之后，如同一个废物，我恨这天，恨这地。恨！就是力量。”
张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彭英飞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运转你的灵力，让那股恨意流遍全身……记住，稍有松懈，你就会彻底疯掉。”
张炎闭上眼，体内的灵力开始随着怒意翻涌，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丹田升起，逐渐侵蚀他的经脉。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脸上的疤痕竟隐隐泛出暗红色的血光……
……
子时的更漏声刚过，窗外残月如钩，被层层阴云割裂成破碎的银屑。
彭臻掐指算了算时辰，丑时三刻，正是炼器堂值守弟子换岗的间隙。
炼器堂的青铜大门在月光下泛着幽绿。
彭臻打出一道法决，门轴发出老妪呻吟般的声响，开阖间竟未惊动檐角悬挂的警心铃。
他闪身入内，扑面而来的热浪中夹杂着百年不熄的地肺之火气息。
大炼房屡次出事，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毫无防范。
大炼房中央的九窍火炉正在休眠，但炉膛深处仍跳动着暗红色的火苗。
十二座青铜香炉按地支方位排列，每一座表面都浮凸着不同的星宿图案。
彭臻逐一检查每一座香炉，当他的指尖抚过第三座香炉的蟠螭纹，突然顿住。
“果然在这里……“彭臻呼吸微促，袖中玉简已泛起青光。
香炉底部那些看似装饰的云雷纹，实则是用炼器秘文写就的《玄炼经》。
拓印密文，悄然离去……
四灵斋。
静室。
彭臻将玉简置于青玉案上，随着解读法术展开，那些炼器秘文在虚空中重组为血色文字：
“邪兵养道，缚其魂魄于离火位.……“每一个字都像活物般蠕动，当解读到“炼生夺元“四字时，砚台里的朱砂突然沸腾，在宣纸上蚀刻出人面疮般的图案。
彭臻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根本不是正统炼器法门，而是需要活祭的邪术！
《玄炼经》详细记载了如何将生魂注入器胚，待兵刃成型时反向吞噬兵魂，从而壮大修为。
不过这经书上并没有说，每吞噬一个兵魂，修炼者的眼白就会多出一道血线，最终人不人鬼不鬼……
“难怪玄炼真人晚年……“彭臻仔细打听了关于玄炼真人的生平事迹。
玄炼子筑基期时还算正常，成就金丹之后，便开始用活人炼器，就连两个亲传弟子也被他扔进了炉子里。
当戒律堂用照骨镜探查，发现他早已入魔，浑身魔气用秘法遮掩，动起手来，双目赤红如血，魔气森然，最后是两位元婴老祖出手，才将其击杀。
何为魔？何为道？
据传天下修行之法，皆源于道门正统。
道门功法，讲究循序渐进，调和阴阳，以自身为炉鼎，炼化天地灵气，成就无上大道。
不过修炼道门功法，必须“悟道”，大道虚无缥缈，难以揣摩。
故而上古之时，道门修士曾与蛮荒巫族交锋，部分修士汲取巫术精要，融于道法之中，创出初代魔功。
例如《玄水阴符功》，此类功法虽沾染凶煞之气，但尚存克制之法，修士修习后，若道心坚定，仍可驾驭，不至彻底堕入邪道。
真正的大恐怖，在于心魔所创之邪法。
修士结丹之时，需渡心魔劫。若道心不稳，被心魔所趁，则本我意识溃散，沦为魔念傀儡。
此类魔修所创功法，字字邪异，句句含煞，如《玄炼经》，甚至彭英飞修炼的《抱残经》，皆属此类。
修习此等魔功，初时修为暴涨，甚至无视瓶颈，然魔障渐深，性情日益乖戾，最终在结丹之际，心魔劫威能倍增，本我意识若不能胜，则彻底沦为行尸走肉。
空有修士之形，内里早已被魔念占据，与那人皮海妖无异。
可五灵根的彭英飞，四灵根的张炎，若按正道修行，莫说结丹，便是筑基都难如登天。
灵根驳杂者，吸纳灵气缓慢，经脉淤塞，纵使苦修百年，也未必能突破瓶颈。而魔功不同，可夺他人造化补自身不足，即便后患无穷，至少能让他们踏入筑基，凭空增添百年寿元！
虽然魔障缠身，终究难逃一死，但难道修道家正统就能长生？
天道留一线生机给众生，让众生疲于奔命。
不过天道既然留了一线生机，那这世间就必有破除魔障的妙法。
彭臻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海囊”上。
这储物袋里藏着一件见不得光的佛门至宝。
此物乃魔修梦寐以求的奇珍，虽然目前彭臻只能用它疗伤，但它的功用绝对不止于此。
“凌雪瑶”或许能将这件佛宝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不！
不能寻她。
虽然彭臻可以轻松的找到凌雪瑶，但她临走之前那截然不同的气质，让彭臻至今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