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正魔两道（1 / 1）
咸涩的海风卷着潮湿水汽扑面而来，萧云澜踩着嶙峋礁石，在落星湾的乱石滩上艰难前行。
远处海雾中隐约可见几艘破旧渔船随波起伏，船头悬挂的幽绿灯笼在暮色中明灭不定。
今日正是每月初七的魔修墟市，礁石滩上三三两两支着简陋摊位。
有个独眼老叟正在叫卖浸泡着毒虫的琉璃瓶，旁边裹着黑袍的女修面前摆着几枚血纹未干的妖兽内丹。萧云澜紧了紧斗篷，指节在袖中无意识地摩挲着祖传玉佩——如今这已是身上最后的值钱物件。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清冷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萧云澜转身时，看见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紫衣女子。她腰间悬着串银铃，行动时却诡异地不发出半点声响。
“想买什么？“女子面具下的红唇微翘，“还是……想卖什么？“
海风突然变得凛冽，萧云澜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萧云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黑色的囊状物，表面布满细密的血管纹路，隐约还能看到里面流淌的毒液。
这是一枚完整的浮游海妖毒囊，取自人皮海妖。
女子面具下的眸光微闪，指尖轻轻抚过毒囊表面，黑芒流转间，毒囊竟微微颤动起来，仿佛还残留着妖物的生机。
“品相不错，“她低声道，“至少是筑基后期的海妖所产。“
萧云澜目光沉静：“听说灭妖盟专收这类'特产'。“
女子轻笑一声，银铃无风自动：“跟我来吧。“
她转身走向雾气深处，萧云澜紧随其后。穿过几处扭曲的礁石群，前方隐约出现一座由沉船残骸搭建的建筑，船桅上悬挂的旗帜绘着一只被锁链缠绕的妖兽，檐角铜铃随风轻晃，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青姑回来了？“沙哑的嗓音从舱内传出。
只见一个杵着拐杖的年轻修士晃荡着走来。
这人约莫二十出头，腰间挂着个酒葫芦，左腿有些不便，脸上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位道友是？“瘸腿修士仰头灌了口酒，目光在萧云澜身上打量。
青姑冷哼一声：“阿飞，这位道友特意来入盟，可是筑基期的前辈，你放尊重点。“
“哎哟！“年轻修士夸张地拱手，“失敬失敬！在下'飞天蜈蚣'，在这落星湾混口饭吃。“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在我们道上混，都得有个响亮的尊号。道友不如也取一个？“
萧云澜沉默片刻，海风掀起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血仇未报，何谈尊号？“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既然要取……便叫'东海寒鸦'吧。“
“东海寒鸦？“飞天蜈蚣挑眉，“这名字倒是别致，什么意思？“
“寒鸦泣血，不死不休。“萧云澜五指一握，脸上露出仇恨之意：“在下身负血海深仇，要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亡家灭族的大仇！”
飞天蜈蚣倒抽一口凉气：“敢问道友的仇人是？“
萧云澜眼中血芒暴涨，袖中利剑突然发出凄厉剑鸣：“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伪君子！“
“等等！“飞天蜈蚣满脸错愕，“不是道一门？“
萧云澜缓缓摇头：“虽非道一门，但我身为人族修士，自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船舱内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咳嗽。
“咳咳......好一个斩妖除魔。“枯骨道人拄着白骨杖缓步而出，佝偻的身形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
他浑浊的独眼盯着萧云澜，慢条斯理地盘着手中骨串：“报上你的真名。“
“萧云澜。“
“萧？“枯骨道人手中骨串一顿，“可是被彭、周二家所灭的那个萧家？“
萧云澜眼中精芒一闪：“正是。“
枯骨道人黑白瞳孔中闪过一抹精芒，随后笑道，“道友肯加入灭妖盟，老朽自然是求之不得。“
萧云澜心中暗喜，连忙道谢：“多谢道友收留。“
“不过……“枯骨道人话锋一转，脸上笑容不减，“入我灭妖盟，有个规矩。“
他抬手一挥，一盏青铜古灯凭空浮现，灯芯幽蓝，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点一盏魂灯。“枯骨道人解释道，“道友也知我们是魔门，总要防备正道那些伪君子的卧底。这是自保之举，还望理解。“
萧云澜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魂灯一旦点燃，性命便掌握在他人手中……
枯骨道人见状，笑容渐渐收敛：“若道友不愿，老夫也不强求。只是……“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云澜想到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而且已经走投无路，于是深吸一口气，一脸坚定的说道：“我愿意！”
枯骨道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嘴角微微上扬：“好！爽快！“
萧云澜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触碰那跳动的灯焰。刹那间，一股奇异的联系在他与古灯之间建立起来，仿佛有人在他神魂深处轻轻打上了一个印记。
“成了！“枯骨道人满意地收起古灯，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灭妖盟的正式成员了。三日后，老夫带你去见盟主。“
……
落星湾的夜，潮湿而阴冷。
萧云澜盘坐在礁石洞府中，周身灵力流转，却始终难以入定。
石壁上幽蓝的萤石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自踏入这灭妖盟之后，他便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萧道友，可还习惯？“青姑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她今日换了一袭素白纱衣，腰间银铃却依旧寂静无声。月光透过纱衣，隐约可见她半边脸上狰狞的伤疤。
“多谢青姑关怀。“萧云澜收敛心神，“只是不知飞天蜈蚣道友去了何处？昨日还见他……“
“他去执行盟务了。“青姑微笑答道。
“走了？”萧云澜目光幽幽，内心更加不安，思索良久后，他突然开口：“青姑道友。“
正在整理药囊的女子手中银铃微颤，月光透过纱帘，在她半边疤痕上投下细碎光斑。
“我已知晓你的尊号，“萧云澜试探着问道，“却不知姑娘本名是？“
“柳如烟。“青姑头也不抬，素手拂过腰间银铃，发出细微脆响。
“柳如烟”这名字实在太假了！
他不动声色地追问：“那枯骨道友呢？“
“白无咎。“青姑系紧药囊丝绦，玉指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飞天蜈蚣那位小友又如何称呼？“
洞府内忽然陷入沉寂。
潮声透过石壁传来，青姑腰间银铃无风自动，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沉默良久，最终背过身去：“那厮精怪得很……我只知他的外号，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说罢飘然离去。
萧云澜猛地攥紧袖中利剑。这刻意回避的态度，比直接说谎更令人起疑。
他疾步踏出洞府，正遇一名背负青铜剑匣的修士迎面走来。
那人剑匣上七枚铜钉排列如北斗，行走时隐隐有金戈之声。
“这位道友请留步！“萧云澜拱手拦路，“在下东海寒鸦，乃枯骨道人白无咎的故交，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那剑匣修士一听到有人给他戴高帽，恨不得马上说出自己的尊号抖抖威风，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好说！在下'断岳剑'莫七杀。“
“莫道友，给你打听一点事。”
莫七杀显得豪爽至极：“你只管问！”
萧云澜压低声音：“不知莫道友可识得飞天蜈蚣？“
“当然认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莫七杀挑眉，“那可是炼气期里独一份的狠角色！同阶无人能敌，强得简直就不像是炼气期修士，简直是我辈楷模。”
“不知这位飞天蜈蚣叫什么名字？”萧云澜试探着问道。
“你听好了！飞天蜈蚣彭英飞，道上的兄弟都叫他飞哥！”莫七杀竖着大拇指说道。
“姓彭？！“萧云澜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纸。
“额……”莫七杀一脸奇怪：“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