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第595-596章 暗子陈平(1 / 1)
山颠云海间,一道青色身影踏空而立。
彭臻负手遥望天际,忽的朗笑一声,身形如箭直冲九霄。
“嗖——“
罡风如刀,却在触及他周身三丈时自行分开。
彭臻感受着体内奔涌的灵力,想起筑基时不过腾空三十丈便要力竭,如今却似鱼入大海,直上青云犹有余力。
金丹一成,这万丈高空不过闲庭信步。
“起!“
他并指一划,脚下突然凝出四象罡盾。
青龙盘踞东方,白虎镇守西方,朱雀展翅南方,玄武托底北方。
四象虚影轮转间,竟将呼啸的罡风尽数化解。
“归墟劲!“
彭臻突然翻掌下压。
四象之力在掌心凝结成灰蒙蒙的气旋,轰然砸向下方山崖。
只见崖壁顷刻间土崩瓦解。
当年需要蓄力的杀招,如今信手拈来。
“可惜……“他摩挲着腰间那把宽背菜刀。刀身黝黑,唯有刃口一线庚金寒光。
这是他的老伙计阴符刀,一百零八重禁制在筑基期已经够用,如今却有些不够看了。
“该喂你些好东西了。“
彭臻忽然拔刀向天。刀出鞘的刹那,山巅骤然响起虎啸之声。
他整个人气势陡变,原本仙风道骨的气质竟透出屠夫般的凶戾。
“铮!“
刀锋划过虚空,竟带起一串火星。
彭臻身形忽闪,刀势越来越狂,越来越疯。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剑意石碑中那个披发狂士。
刀势突变,菜刀上突然腾起血色煞气。
彭臻长啸一声,最后一刀劈向云海。
刀气纵横三百丈,将云层一分为二。
阳光透过云层裂隙洒落,在彭臻的衣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凝视着手中阴符刀,刀身血纹如活物般蠕动,竟隐隐发出饥渴的颤鸣。
“饿坏了?“彭臻轻笑,指尖抚过刃口。
这柄随他征战多年的凶兵,此刻正贪婪地汲取着他手上渗出的血珠。
金丹真人的精血入刃,刀身禁制顿时亮起猩红光芒。
远处云海中忽传来一声尖利啼鸣。彭臻眯眼望去,只见一头六翅海雕正惊慌逃窜,每片羽翼都炸起紫色电光。
这堪比筑基后期的凶禽,此刻竟被方才那记分云刀气惊得魂飞魄散。
“正好。“
彭臻足尖轻点,四象罡盾托着他如流星般追去。
那雷雕感应到杀气,六翅狂振,周身迸发出漫天雷矢。
却见彭臻不闪不避,阴符刀脱手而出。
“噗!“
刀光闪过,雷雕左侧三翅齐根而断。
彭臻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它背上,刀锋一挑,一枚紫电缭绕的妖丹破体而出。
雷雕垂死挣扎的妖力疯狂涌入刀身,阴符刀顿时暴起刺目血光,可惜却始终跨不过那道坎。
刀身突然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
一百零八重禁制是一道坎!
阴符刀想要蜕变成法宝,杀再多的筑基,也是无用。
要破此禁,唯有用金丹祭刀。
……
山巅罡风凛冽,彭臻盘膝坐于山顶秃岩之上,从海囊中取出一方三尺黑石。
这石块通体黝黑,表面粗糙如常,既无宝光流转,也无道纹铭刻。
任谁看去,都不过是一块寻常山石。
“谁能想到……“
彭臻五指收拢,将黑石握在掌中。
刹那间,一股癫狂剑意如洪水般冲入识海。
“轰!“
神识如坠深渊。眼前景象骤变,无尽剑冢之中,一名披发狂士仿佛立于尸山血海间,手中长剑癫狂舞动。
那人双眼赤红如血,每一剑劈出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疯魔之意。剑气所过之处,虚空竟被斩出蛛网般的裂痕。
“唔......“
彭臻闷哼一声,金丹期的神识此刻也如遭重击。
好在金丹神识也确实强大,彭臻再次面对石碑中的剑意,甚至能够看清每一剑的轨迹。
等等!
看清剑的轨迹对自己有什么用?
自己又不打算修炼剑术!
当年筑基期观碑时,虽只能支撑三息,却从中悟出一丝疯魔剑意。
如今金丹已成,反而执着于看清每一道剑路轨迹。
“着相了......“
彭臻闭目凝神,不再强记剑招。
神识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一缕灵觉,细细感受那狂士剑意中蕴含的癫狂道韵。
渐渐地,他呼吸与剑势同步。那疯魔般的剑意如涓涓细流,汇入识海。
不知过了多久,彭臻缓缓睁眼。
“铮——“
阴符刀应召而出,宽厚的刀身兴奋地震颤着。
刀背上暗红纹路如血脉贲张,刃口庚金寒光吞吐不定。
彭臻抚过刀身,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意。
山风骤烈,卷起漫天雪沫。一人一刀立于山巅,竟与碑中景象隐隐重合。
……
晨光初现,彭家膳堂内已坐满族人。侍女们手捧灵粥穿梭其间,却压不住满堂喧哗。三房管事彭玄海攥着竹筷比划,碗中灵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震颤:“昨夜那雷,足足劈了三个时辰……“
“胡说八道。“四房的彭玄岳冷笑一声,指尖在桌面上画了半道阵纹,“分明是灵田引雷阵年久失修……“
“都闭嘴。“
清脆的茶盏叩击声骤然响起。彭英怡素手轻抚青瓷茶盏,眸光如电扫过众人:“不过寻常雷暴,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她的目光在角落的彭玄鱼身上稍作停留,“灵田损失已着人修缮,诸位还是多操心下月灵谷交割之事。“
彭玄鱼指节发白,竹筷在他手中几欲折断。昨夜他亲眼所见,那雷云分明只笼罩在后山禁地上空。更令他心惊的是,他那位化身灵樯木的师尊“妙手神医“李回春断言,此乃金丹期的小雷劫。
“大姑。“少年强作镇定放下竹箸,年轻的面庞挤出几分恭顺,“二伯闭关已满三年,不知昨夜雷霆可曾惊扰……“
“《青囊药典》可备妥了?“彭英怡指尖轻叩茶盏,清脆的碰撞声让膳堂骤然一静。她眼角余光扫过这个旁支侄儿,注意到少年眼底藏不住的试探,“你二伯出关首件事,定要查验这部药典。“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彭英飞带着几个旁支子弟闯了进来,袍角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后山的禁制是谁改的?“他径直走到彭英怡面前,“我今晨去采……“
“是我改的。“彭英怡霍然起身,腰间玉佩忽的亮起微光,“灵松遭了雷火,恐有妖兽趁乱闯入。“她凑近兄长耳畔,声音陡然转冷:“再往里闯,当心触发杀阵。“
主座上的彭玄虎将一切尽收眼底,面上依旧保持着家主应有的从容。指尖轻叩桌面,他暗自思忖:若所料不差,二伯彭臻怕是已经悄然结丹。只是族中老一辈素来深谋远虑,这等大事自然不会轻易公诸于众。
膳堂角落,陈平捧着灵粥小口啜饮,低垂的眼睑掩去了锐利的目光。当彭英怡再次喝止众人时,他适时低下头,避开那道锐利的视线。
待人群稍散,陈平端着空碗起身,状似无意地走向彭玄海。“彭管事,昨夜那雷当真劈了三个时辰?“他压低声音,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我在灵田值守,似乎只听见一阵密集雷声。“
彭玄海眼睛一亮,立刻凑近:“嘿,你修为低微,感知不深!那雷云只聚在后山禁地,绝非寻常天象!“
“莫非是……二老爷的金丹雷劫?“陈平故作惊讶,声音压得更低。
彭玄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左右看了看,才神秘兮兮地说:“这...完全有可能啊。“
“那是自然!“见陈平露出敬畏之色,彭玄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虽然修为不济,眼光倒是不错。“当被问及彭臻闭关时长时,他不假思索道:“三年零四个月了。不过二老爷天资卓绝,说不定真能……“
“彭管事!“一名侍女匆匆走来,“大姑找您。“彭玄海脸色一变,急忙起身离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陈平又“偶遇“了几名低阶修士,借着讨论灵田修缮的名义,不着痕迹地套话。得到的信息拼凑起来,让他心中渐明:雷云确实只笼罩后山禁地,但持续时间远没有三个时辰;彭臻的修为应该还是只有筑基中期,就算突破到了筑基后期,距离结丹还差得远。
“不可能是小雷劫……“陈平站在灵田边,眺望后山方向。那里被一层薄雾笼罩,隐约可见几株焦黑的灵松残骸。“彭氏的阵法有引雷之术,想用雷劫混淆视听……“他嘴角微勾,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院门关上,陈平脸上的谦卑神色一扫而空。
他迅速布下三重隔音禁制,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灰色玉符,指尖灵力凝聚,在虚空中勾勒出繁复的符文。
“影符,启。“
玉符悬浮空中,散发出微弱光芒。陈平闭目凝神,将今日所见所闻以神念注入符中:
“彭家昨夜异雷,非金丹劫象,疑为阵法或秘术所致。彭臻仍未出关。箭竹山庄以红珠商会名义收购魔修材料,数量巨大,去向不明。建议彻查红珠商会与彭家往来账目。“
符文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陈平长舒一口气,撤去禁制,走到窗前。
夕阳将彭家建筑群染成血色,远处后山的阴影越发深沉。
两年前那个雨夜又浮现在眼前。
“陈少商,你可知为何派你去?“影堂首座莫问天的声音犹在耳边。
一身黑衣的承陈少商单膝跪地:“弟子不知。“
“三年前,筑基中期的彭臻,在箭竹山庄击杀了金丹中期的血河老祖……“莫问天一脸凝重。
“彭家必有蹊跷。“莫问天目光如炬,“你擅长隐匿和阵法,又刚到炼气后期,不易引起注意。去吧,查清真相。“
回忆散去,陈平揉了揉太阳穴。
两年了,他伪装成炼气六层的散修“陈平“,一步步取得彭家信任,成为外姓家老,负责灵田阵法维护。
没人会注意这个修为低微、老实巴交的阵法师。
陈平从床底暗格中取出一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的发现:彭家通过红珠商会采购的物资、箭竹山庄的异常人员往来、彭臻闭关前后彭家灵脉的变化...
最新一页上写着:“魔修材料去向成谜,不在箭竹山庄,亦不在彭家库房。“
他指尖轻点这行字,眉头紧锁。
这些材料去哪了?
用来做什么?
与昨夜雷暴有何关联?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陈平迅速收起账册,正要熄灭灯火,突然眉头一皱。
他袖中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热感。陈平神色一凛,立即掐诀布下一道隔音禁制,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灰色的影符。
只见符纸表面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有墨汁在内部游动。
“影符,现。“陈平指尖凝聚一缕灵力,轻轻点在符纸上。
影符无声燃烧,青烟在空中凝结成几行小字:
“下个月彭家灵材押送洛星湾,务必随行。“
字迹停留了三息,突然扭曲变形,随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影堂特有的“青鸟密令“,意味着消息来自高层。
影堂的规矩潜伏都是多名暗子,而且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翌日清晨,陈平早早来到彭家内务堂,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向管事拱手道:“听闻家族有批灵材要送往洛星湾,弟子愿随行押送。“
管事抬眼瞥他,语气冷淡:“你一个炼气六层的阵法师,凑什么热闹?“
陈平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弟子近日研习了一套‘镇灵符’,可保灵材灵气不散,正适合长途运送。“
管事接过符箓,感应片刻,神色稍缓:“倒是有点用处。行吧,明日卯时,集合出发。“
“多谢管事。”陈平感恩离去。
数日后……
卯时,天刚蒙蒙亮。
码头雾气弥漫,十余辆装载灵材的马车已准备就绪。
彭家炎一袭红袍,腰间悬着赤玉令牌,行走间地面青砖竟隐隐发红,仿佛被无形火焰炙烤。
“你就是那个会画符的?“彭家炎目光扫来,陈平立刻感到一股灼热的神识扫过全身。
“小的,正是。”陈平抱拳说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干活!”彭家炎不耐烦的催促道。
“小的,遵命!”陈平掏出一叠青灰色的镇灵符,沿着车队缓步而行。
他每经过一辆马车,便恭敬地将符箓贴在货箱外侧,手指暗中灌注灵力,让符箓与灵材产生微妙感应。
“黄精,紫灵芝,青玉竹……”
这些都是在寻常不过的灵材……
为什么影堂高层非要让自己随行?
不对!
陈平的目光瞟向了彭家炎。
这位彭家少爷,疑是火系天灵根,一身火焰道法,凶悍绝伦。
他怎会亲自出手押送这一批普通的灵材,一定有蹊跷!
陈平活动深色的,做完随后汇报道:“少爷!镇灵符已贴好,保管三日不散灵气。“
“启程!”彭家炎一声令下。